成都合租房的交换故事_第十一章 黎明前夕/周小几
清明时节雨纷纷,连绵的细雨似乎像情人哭不完的眼泪,星星零零,虽是惹人怜惜,却也着实觉得恼人。
江南的风景就是这样,远山青黛,微微横翠微。夕阳西下,洛阳城的街道却依旧热闹非凡,落日的余晖缀在古朴的屋檐之上,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心醉的安逸之感。
然而就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平王府此刻确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话还得说回三日前,平王生辰宴之上,傑王献给平王的舞姬居然身藏剧毒,虽说事后查明是有人栽赃陷害,但傑王却被皇上下了禁足令。
本以为这场风波就此止步,万万没想到平王殿下在结束宴会回府之后突染恶疾,一病不起,接连三日,高烧不退。
太医院院令皆是束手无策,公西邈为此大发雷霆,已是接连斩了好几个御医了。
公西平双目紧闭地仰卧在高床之上,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有些苍白,蜡黄的脸颊上因高烧不退晕染着两斑潮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间流淌出来,侍女们不停轮换着用冰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但就是不见好转。
“皇上,皇上!哎呦!”魏公公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魏公公手脚并用的爬起,扶了扶歪斜的帽子,面带喜色地说道:“皇上,皇榜,皇榜,有人揭了!”
“什么!”公西邈惊喜地站了起来,“还不快快请进来!”
“是是是,人就在门口了。”魏公公急忙走到门口,对着门外说道,“岳姑娘,这边请。”
“有劳公公了。”
公西邈闻言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道红色的倩影缓缓朝他走来,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一时恍惚了神志。
“参见皇上。”岳楚楚走上前去盈盈行了一礼。
“嗯,咳,平身。”公西邈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轻咳一下说道,“皇榜是你所揭?”
“回皇上,正是。”
“你可知若揭了皇榜还治不好我儿的病,该当何罪?”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岳楚楚始终低垂着眼帘,不与公西邈对视,语气之中甚是从容不迫。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动手医治!”
“且慢。”岳楚楚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看病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还请皇上禀退左右。”
“出去出去,都出去。”公西邈大手一挥,一屋子的下人瞬间鱼贯而出,走了个干净。
“还请皇上也在外等候。”
“朕也不能留?”
岳楚楚不语,抬手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公西邈看了她一眼,一挥袖袍走了出去。
岳楚楚关上两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论等下房间发出什么声音,两个时辰之内,都不许有人进入,如若不然――”
“皇上您就只能等着为平王殿下收尸了。”
岳楚楚言毕,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留下门外一脸懵逼的众人。
公西邈皱着眉转头看向魏公公:“魏平,这人什么来路?”
“奴才也不清楚,早上皇上派人四处张贴皇榜,凡是能治好平王殿下之疾者,赏赐黄金千两,但一上午过去了,看热闹的人挺多的但就是无人揭榜。”魏公公抹了把汗继续说道,“可谁知傍晚刚过,巡城衙役就派人来通知我,说是有人揭了皇榜。老奴知道皇上因为平王殿下的事心焦,便半分也不敢耽搁,当下立即回来禀报,这人,奴才也是刚见第一面。”
公西邈闻言眉间的沟壑愈加深了几分,魏公公瞧见了便道:“皇上现在忧虑也无济于事,奴才瞧着那姑娘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谁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揭那皇榜。”
“但愿如此。”公西邈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色,一定不会有事的,朕是天子,有天子护着你,朕不允许你有事!
“皇上,您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这边有奴才看着,您去休息一下吧。”魏公公不忍心地说道,自从平王殿下病倒之后,皇上就没合过眼,这又着急又上火的,眼瞅着人都清瘦了两圈。
他服侍皇上这么多年,皇上有多疼爱平王殿下他是看在眼里的,就连――
公西邈摆了摆手,目光向远处望去,看着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被一点点吞噬进黑暗中,宽阔的肩膀突然有些无力。
魏公公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公西邈的旁边陪着他。
屋内。
岳楚楚关上门后立马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桌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地一口闷。
喝完一抹嘴,看着床上大汗淋漓的公西平抖了抖脚,似乎一点也不紧张。
那天她的命魂回到了本体之后,便从使馆中溜了出来,她回到客栈左思右想了一夜,这才想到这条妙计。
公西平身为皇子,本身就处在明争暗斗之中,从那天看来,不止有一路人马想要他的命。
这两天她四处打听了一下风声,发现公西平的平庸比她想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百姓对他这个皇子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相比残忍暴虐的公西桀,风流成性的公西钰,外界对公西平连评价都没有,百姓对公西平的认知仅仅处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水平。
可即便这样,公西邈却最是偏爱这个儿子,就连对自己的嫡长子也没有对公西平这般用心,甚至有传言说公西邈要立公西平为太子。
一个如此平庸之人,却能轻易拥有别人艳羡而不得的东西,公西平,恐怕这就是你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吧。
岳楚楚叹了一口气,右手捏诀抵上公西平的眉心。
岳楚楚想过了,她的任务是保护公西平并助他登上王位,那她就得名正言顺的呆在他的身边,否则就已目前的状况,怕是一转眼,他就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因此岳楚楚才通过之前设在公西平身上的禁制,用术法稍稍压制了一下公西平六魄中的两魄,使他看起来好像病重之态。
而这种病态只是表面,对身体并不构成影响,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个医生来看,都查不出病理。
公西平病重,太医束手无策,公西邈必求外援,届时她再出现,治好公西平的病,顺便以巩固身体之由留在公西平身边,既能保护他又能防范别人谋害,岂不一举两得。
只是岳楚楚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计却害了好几个太医无辜被公西邈斩首,这件事是她的失算。
在21世纪待久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现在她所在的时代,是一个以权说话的天下,而站在权利最高点的人掌握着生杀大权。
岳楚楚没有资格去怪公西邈的做法,但她绝对不会认同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做法。
本来岳楚楚还想再拖两天,但眼下看来,为了不让公西邈的怒气迁怒其他人,她必须赶紧结束这个计划。
再来之前,她去了一趟几位被斩首的太医府邸,对他们的魂魄进行了超度,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点补偿。
岳楚楚的指尖渐渐闪现出猩红色的光芒,片刻过后,公西平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却,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其他已和常人无异。
岳楚楚将指尖挪开,盯着公西平的脸,一秒,两秒,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岳楚楚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奇怪,为什么他还不醒?!
公西平的六魄已经正常,按道理应该立刻就会清醒过来,可为什么,难道――
岳楚楚伸掌覆于公西平的天灵盖之上,一手捏诀念咒。
“怎么会这样!”
岳楚楚不经低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公西平的命魂不见了?!
洛阳城西角巷。
漫天的纸钱凌乱的飞舞,破旧的小院内跪着一老一少。
长者是一名老妇,幼者是一名少年。
老妇看上去五十有余,头系白布条,身穿丧服,跪坐在地上边哭边说,一双泪目是又红又肿,不知哭了多久。
“老伴啊,你一生济世悬壶,没想到末了却这样凄凄惨惨的走了啊――”
老妇仰伏着身子,哭得声嘶力竭,一旁的少年也是双目红肿,颤抖着身子往天上撒着纸钱。
“我说让你别去,你非要去那王府治什么恶疾,现在留下我们一老一小,可怎么过日子啊,呜呜呜,老伴啊――”
少年银牙紧咬,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手上的纸钱被他捏的破皱。
少年扯掉头上的发带一把扔在地上,脱下身上的丧衣转身推开院门就冲了出去。
“翀儿!翀儿,你去哪啊――”
莫翀飞快地跑着,眼睛里的泪顺着风不住地往两边流去。
他穿过两条大街,来到位于正南街道的平王府。
平王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重兵围绕。
莫翀绕过正门,来到平王府的偏门,这里平日里都是运送蔬菜水果的小门,他之前打杂工时来送过蔬果,所以记得门路。
可现在这偏门紧闭,莫翀左右四顾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处墙角,对着墙面摸摸敲敲。
不一会儿,他眼神一喜,用手指轻扣墙面,“啪叽”一声,原本石砖垒成的墙面上多出了一个狗洞大小的空间。
仔细一看,原来这处原是由一块木板挡住,而木板的颜色被刷成和墙体一样,如若不仔细看,确实发现不了。
莫翀顺着洞口钻了进去,然后回身将洞口的木板再盖上,用杂草掩盖好。
这里进来的位置是府邸的西面,连着厨房。平日里倒是有很多下人进进出出,不过现在因为公西平重病,所有的人都到前院去了。
莫翀的爷爷莫青衣是洛阳城小有名气的大夫,平日里街坊邻里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都来他这里求医,若是遇上条件困难的,也都分文不取,还会贴钱给他们将药配好。
故此,他们家境一直贫寒,今年莫翀到了该去书院念书的年纪,可这学费愣是凑不出来。
莫青衣听闻平王殿下突染重病,太医束手无策,便想着要去试试。
这给皇宫贵族看病,看好了是重重有赏,这要是看不好,那可是性命堪忧。
莫翀的奶奶知道此事后劝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一早莫青衣还是执意前往平王府。
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音讯全无。后来街上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一气之下接连斩了好几个太医。
奶奶听到消息后惊的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哭哭啼啼地为爷爷发丧。莫翀听到消息后也是震惊了许久,但后来冷静了一想,消息里只是说皇上斩了几个太医,他爷爷只是普通大夫,斩首名单里也并没有爷爷的名字,说不定爷爷还没死。
莫翀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人声,吓得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