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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笼罩在夜色之下的翡翠森林危机四伏，处处都有眼冒红光的夜行小怪在四处徘徊。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森林的一端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与无数怪物擦肩而过，待那些察觉到有人进入攻击范围的怪物反应过来时，那人早就像是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般没了影子。它们茫然的朝着那白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后，还是默默转回脑袋，继续无头苍蝇似的在周围游荡起来。

……

使魔相关的任务非常简单，给羽翼龙治病的任务都是一些收集材料的任务，难就难在西莉卡等级不高还是孤身一人。在伊戈尔的帮助下她轻轻松松就取得了最后一样道具：“人鱼的眼泪”。

伊戈尔带着西莉卡穿过人鱼洞窟回到兽医处，一只名叫“毕娜”的蓝色羽翼龙病怏怏地躺在他那里。兽医使用所有材料做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出来，制作过程伊戈尔似曾相识，后来想想那不就是哈利波特熬魔药吗。这药汁散发着一股让人退避三舍的异味，可怜的羽翼龙垂死病中惊坐起，西莉卡不得不用全身的力量按住它才让兽医将药汁灌了下去。

药到病除，毕娜奄奄一息了一阵后，很快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西莉卡抱着康复的羽翼龙喜极而泣。她将伊戈尔介绍给毕娜，伊戈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不会攻击自己的怪物，饶有兴趣地用包里的肉干逗着毕娜玩了会。看小东西扑扇翅膀被他逗得上下翩飞，两眼还垂涎盯着食物，最后笑着将肉塞进羽翼龙的嘴里。

这肉干本来是给桐人当零嘴吃的，每一根都有手指大小，小小一只的羽翼龙吃的费劲儿，西莉卡便给她将肉条撕的更小块，一点点地喂。羽翼龙认真吃着肉，脸颊被撑出可爱的鼓包。

伊戈尔看着看着就想起桐人用力嚼肉干的样子。伊戈尔用自己战斗民族的标准做出的“磨牙”程度肉干，对于桐人来说还是太硬了，每次都得双手捏着一点点用牙齿磨，像极了仓鼠。

……啊，又来了。他不管怎么回避，怎么转移注意力，还是总会想到桐人。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才拒绝了自己……本来基佬暗恋直男就是注定be的故事，怎么他就学不会放下呢？

他看着视野左侧那属于桐人的HP条，这次他们不欢而散，队伍却还是没有解散，大概因为都过了“我为什么还要与和我吵架的人处于一个小队”的年纪吧，但伊戈尔更倾向于桐人还记得当初解散组队惹得他用俄语骂了一小时街的事情。

这个自从进入第二层，再次组建起来队伍就从未解散过的小队就像是一个底线，不管是桐人还是伊戈尔都不想去触碰它，除非某一天，他们其中之一的道路就此终结，生命之碑上属于他们的名字被划上一条横线……

伊戈尔心里说不清是更郁闷了还是已经放弃治疗了，他复杂地抬起手打开地图，使用追踪朋友功能。他的好友名单本来人就不多，这时候在二十四层的只有桐人一个，并且还在艾莱蒙村周边移动。

伊戈尔怔住了。

——他竟然还在做那个任务。

伊戈尔和西莉卡互相登录了好友，一路将她护送到主城门口，见她进入安全区才返回了艾莱蒙村，这么一折腾饶是伊戈尔这速度型剑士TOP1的脚力，回到艾莱蒙天也已经黑了。

他没有找到桐人的身影，再打开地图追踪好友，却发现桐人的坐标跑到圈外迷宫里。

他随手抓了个NPC过来一问，知道那个黑发黑衣的年轻剑士在他们村里跑前跑后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得了大长老召见，拜托他带着贡品去找莎娃了，伊戈尔彻底释然了。

他想发信息问一下情况，却突然心虚，觉得在道歉前说别的事情很没有自知之明……但是道歉的话不当面说又显得很没有诚意。

这次的争吵归根结底是他突然心态失衡，长久以来将感情积压在心头，被突然出现的克里斯……

……克里斯？！

卧槽！！

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这么个炸弹，伊戈尔别说汗毛，就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在问了七八个NPC都没得到有效信息，甚至被敷衍后，伊戈尔更觉得克里斯有鬼，直接抓来大长老的孙子向大长老一通逼问。

感谢这个游戏优秀的AI系统，为了独苗乖孙放弃一个只是关系友好的外村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绑架小孩子的效果拔群，不过伊戈尔也把用金钱刷上来的NPC好感度搞成了负数，被赶出了艾莱蒙村。

但已经足够了：那个一直在做任务刷列芙的小队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出现了，大长老却多次透露出他们才见过面的信息——克里斯在这个村子里竟然将好感刷到了连大长老都会为他传递假消息的地步，伊戈尔这下真的是慌了神，立刻朝翡翠森林赶去，一路上，他都要被自责感和恐惧压垮了，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桐人真的出了事他要怎么面对自己。

翡翠森林之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它虽然面积不大，但树是真多，一棵挨着一棵，茂密的树丛一团接一团，找个高处俯瞰这里的话，只能看见一大片纯粹的绿。

艾莱蒙到翡翠森林本来有半小时的路程，伊戈尔硬生生压缩到了五分之一，赶路的速度已经超越敏捷度参数补正的极限。

伊戈尔从进入森林开始就因为植被密度被迫减速，也就在这时候，他视野里血槽下面属于桐人的血条出现了麻痹buff，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伊戈尔却没有放心的感觉，相反，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更加拼命地赶路，完全是在用余光看路，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桐人的HP条上——它开始变短，在还剩下五分之四时停下，不多时，竟然接连下降了两截，差一点就要变成黄色，加上桐人没有使用任何回复道具来回血，更加应征了他不祥的预感。

之后他的HP开始不断下降，但一直到变成红血，也没见他使用过一次回复道具，伊戈尔手抖的几乎拿不住回复水晶。他不断对自己说着你必须去救他，你还有救他的机会，才没让即将失去桐人的恐惧压弯双腿。

好在他赶上了。

金色的剑光撕裂克里斯扭曲的格外丑陋的脸庞。

趁着伊戈尔停下动作，给桐人使用回复水晶的功夫，其他几个橙名回过神来，他们对视一眼，打算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玩家如法炮制刚才的车轮战，结果，他们视野中那个蹲在少年剑士身边的白色身影，就在他们眼前，突然变淡，消失了——

那是甚至可以留下残影的极速。

随即，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席卷而至，眨眼的功夫众人身上就多出无数血洞，HP迅速降至红色，而他们却连攻击自己的人都看不到。他们不断变换视角去寻找来袭的人，这么多个人按理说不应该有视觉死角，但那人实在太快了，要不是他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格外显眼，他们甚至连一道影子都看不见。

这样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抹白色就像是死神披上了幽灵的外衣，看得见，摸不着，更不要提反击了！就连举起盾牌的功夫都足够对方将他刺成筛子。

不只是被攻击的人，就连身为队友的桐人都瞠目结舌。此时他回满了血，生龙活虎地准备去助阵，结果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插手的地方。

除去还被桐人钉在树上的软脚虾，剩下五个橙名身上的伤痕出现的时间几乎没有时间差，好像伊戈尔多出了三只手一般，他们的HP条下降的也很平均，这份“体贴”的雨露均沾和神出鬼没让他们无法和对战桐人一样使用车轮补血战术。

速度型剑士的速度，不只是剑技的攻击速度快，移动和躲避的速度也会比其他类型的玩家高出一大截，而位于速度型剑士顶点的伊戈尔，已经达到了肉眼难以观测的地步。他就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暗夜精灵，两把短剑被挥舞的只剩下剑技效果的金光，每闪过一道，便有无数代表血液的红色光线溅起。

桐人没由来的有些慌张，尤其是在他们的血条进入红色，却还是没有停止下降的时候——

“伊戈尔！！”

宛如按下了停止键，金色的剑光消失了，伊戈尔的身影也终于不再是一道难以捕捉的残影，他立在月光下，白色的长发还在慢慢落回肩头，一双红眸因为无边的杀意变得暗淡无光，好似一片不见天日的血海。森然的气息缠绕着他笔直高挑的身段，那杀气纵横的模样让桐人都心里一惊。

那是好像被大型野兽锁定一般无所遁形的危机感，浑身都好似被刀尖抵住脖子般冰冷，颤栗着动弹不得，浓郁的杀意将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铺天盖地地朝众人压下。

原来杀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啊。这些橙名玩家在这一刻，和半年前第一层那些嘴上不把门的玩家的想法不谋而合。

连处在他身后的桐人都被伊戈尔这股杀气惊得浑身冒汗，何况是真正被锁定的对象。面对这样的对手，饶是最能逼逼的克里斯也没有了胆量，他们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人是同类，不，还不够准确……这个人，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更像是杀人犯。如果说他们还会在夺走一条生命后兴奋地颤抖，那这个人，手起刀落一条人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才是将人命最弃之如敝屣的人。

“伊戈尔……？”

少年的声音小声而迟疑地响起。

刹那间，坚冰融化，春暖花开。伊戈尔收剑入鞘，大步朝桐人跑来。“桐人！”

桐人被伊戈尔一把拉入了怀里死死抱住，脑袋埋在他颈间，手臂的力道大的几乎要压碎他的骨头。

桐人感觉伊戈尔的鼻尖紧贴着他的颈动脉，明明在游戏里只要看HP条，或者看虚拟体是否存在就能确定人的生死，但他明显吓坏了，吓到一时间只能想到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来确定怀里人的生死。

他嘟囔着一连串桐人听不懂的语言，声音像是蝴蝶翅膀般颤抖着。桐人不禁顺从身体本能，回抱住了这个大男孩，甚至胆儿肥地将鼻子埋入他雪白的长发中，用力吸了一口，心心念念的绵软香气窜入鼻腔，他满足而又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没事，伊戈尔，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话说，你不是看着我使用回复水晶了嘛！”他努力活跃气氛。宛如当场失忆，好似根本没看到刚才鬼神般煞气十足的伊戈尔似的——在他看来，反正伊戈尔没有真的把他们都宰了，而且对他和朋友们也从未展现出那样如山如岳的杀意。更重要的是，伊戈尔被他唤醒了。

伊戈尔还是那个伊戈尔，哪怕他是个猛兽，也是家养的猛兽。

就算心里有很多疑问，桐人也将他们全部压下，甚至心中有一种驯服了这个大型猛兽的征服感。

桐人开心地感受着这个属于伊戈尔的怀抱，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后，突然被伊戈尔在天灵盖上赏了一个足以造成伤害的暴栗。“疼——！”

“还好意思说疼？Давай（得了吧）！你要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伊戈尔咬牙。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