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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有心思的男领导 《九路》蟹总_春和景明

第1章

正月初八。上阳宫。

潆君公主与一群命妇说笑着,缓缓步入上阳宫门,抬眼望见廊下宫人穿梭般伺候,俨然正节一般。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转眼又笑了,向左右道,“母后这里定是偷偷排大宴呢,竟不肯叫我来,果真偏心,难道我吃的多么?”

众人都笑了起来,她身旁挨的最近的杜氏笑道,“论能吃自然王爷是第一,待进了屋里瞧瞧王爷在不在就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偏心了。”

潆君笑道,“舅母不知道,他哪里肯往家里来,这会子怕是满京城里捡着热闹地方混呢。”

一面说着,已走到门前,宫人早已进去禀告,这会门上的忙忙掀开暖帘请公主进去。潆君一脚迈进门去,随手取下风帽,解开外头大毛的衣裳褪下。里头皇后的声气就传来了,“可是又在门口就脱了外头衣裳了?被那门帘子里进来的风闪着可怎么好?”

众妇人都瞧着公主笑了起来,听见里面皇后不知在同谁说道,“大丫头便是再好也还是有些冒冒失失的,方才你说的是,他们姐弟总有些像。”

潆君一笑,快步转进去,一眼瞧过去满屋子的珠围翠绕,便笑道,“今日不是大节,母后的儿媳妇来的却如此齐全。”接着却说道,“幸亏我也来了,可见我的孝心也是虔的。”

一句话说的皇后也笑了,“你们听听,她自个儿倒知道孝心不如嫂子弟妹!自打过了年就没见你,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外务,跟你那兄弟一个德性!这会又落了雪珠子了,你倒顶风冒雪地来了,还不快点过来熏笼边上坐着。”

这时候皇后上面榻上独坐,虽是家常闲坐,因是大年下,为添喜气,也装饰得辉煌夺目。诸位王妃贵女陪衬着,便如同蟠桃仙宴一般,果然皇家气象不同一般。皇后下首坐着东宫太子妃元玉,再下头便是三皇子刘徽的正妻印蓉,四皇子刘珩的正妻李氏,五皇子刘循的正妻刘月苓。其余多半是宗室之中与她们交好结伴而来的命妇,不过论起来也都算得上皇后的儿媳妇侄媳妇。潆君看了一眼,便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屋里的人本已不少,潆君公主带来的是十几个元氏这边的媳妇,一下子把宽敞的殿里都挤满了,伺候的婆子丫头只得在外头等着。好在皇后本来也是喜好热闹之人,年岁渐长以后尤是如此,倒显得高兴。

众人免不了起身互相见礼,重新排座,宫女太监又伺候了茶水,排了果子,送了手炉脚踏,越发忙的走马灯一般。

潆君公主的表舅母杜氏年最长,辈分也最高,便挨着潆君坐在下首。她虽是元家的媳妇,却是第一次进宫觐见皇后,饶是她性子刚烈泼辣,乍进了上阳宫也难免怯排场。

皇后元氏先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不过三十岁年纪,生的眉目清楚,心中便有了几分好感。又瞧她身上的衣饰,实在算不得华贵,头上的首饰有几样虽极贵重,细看却是自己赐给潆君的东西。想是公主怕她在这样的场合太素简了不好看,送与她装点门面的,可她眉宇间却自有股要强的劲。皇后瞧在眼里,心中更生出些好感,温言道,“你生的元韶前日我已见着了,实在是个英雄少年。你一个寡妇人家,把个孩子拉扯大已不容易,还能教养的这么出息,实在难为你了。”

杜氏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娘娘过誉了。只盼他日后能像他祖宗一般建功立业,方不辜负娘娘和枢密使大人的这番期望。”

皇后点头微笑。再问她几句,见她都答得简便利落,越发中意。

这杜氏之子名唤元韶的,便是当日行完了成年礼随着刘衍和唐翊一同回京的少年。因元韶迁到了主族一房名下,更改族谱这样的大事枢密使元祐自然要进宫禀告皇后,免不了大加赞赏。次后那少年又是安苏郡王刘衍亲自带着进宫来给皇后请安的,皇后见了果真十分喜欢。杜氏母凭子贵,身份自然早已不是昔日要靠替人洗衣添补生计的旁族贫妇了。

只是这些事,太子妃元玉也只是略知一二,其他宗室命妇则全然不知,在皇后面前如何又敢胡乱插口,一时都显得有些受冷落。

潆君公主听了一会便笑道,“母亲新添了个来往的亲戚果然高兴。我替舅母要个腰牌——以后闲了时常进宫来陪母亲说些外头的新鲜事,岂不好?”

杜氏听了难免有些慌张,皇后倒是笑着说好,反倒安抚她几句。

对坐的太子妃元玉笑道,“果然还是一家子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好,我突然想着母亲何不早给王爷定门亲事,再添了郡王妃我们姐妹就齐全了,母后看着小儿媳妇,又不知该多高兴呢。”

皇后对这话却不怎么热络,向众人说道,“论理呢,衍儿也该娶亲了。一是年纪也足了。二是他那府里也得有个人调停,如今只一个老管家管着,总有些到三不到两的。三来呢,若媳妇果真是个贤淑的,遇到事多少规劝着他点,只怕还能把他这匹野马笼住些。只是南禅寺的师父说了今年衍儿不宜娶亲,还说他命里注定得子晚些。既是佛说因果,也罢了。他自己还是个无知顽童,每日里野马似的东跑西颠,且由着他胡闹几年再套上笼头吧。我也不指望他这小无赖,指望的是你给我添个稳重知礼的孙儿呢。”

一句话说的元玉面色泛红,疑心皇后怪罪她无所出,当着众人的面越发觉得难堪。

潆君没太在意他们后头的话,她在琢磨着母亲说今年刘衍不宜娶亲的事。她知道母亲原来必定是想在元氏里选个出类拔萃的姑娘给刘衍的,但元家跟刘衍岁数相对的姑娘确实不多,外系旁枝虽然有几个,又都上不得台面,母亲根本瞧不上。说不得是要等几年,等舅舅或是姨母家的小闺女们再大些才好挑选。可她觉得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刘衍不是非得娶个表妹才恰当,她有心提一提这话,不想话头已经错过去了,刚想开口,就见她母亲转过脸来问她话,她只好听着。

“新上任的御史中丞那个姓吴的,我恍惚听见说是哪个媳妇家的人?”

潆君笑了一下,似乎想了想,缓缓说道,“似乎是……东宫哪位夫人的叔父吧?”

元玉的脸色这会已经有些苍白了,期期艾艾地说道,“既是姓吴……想……想来……大约是吴氏吧。”

下头一个妇人接口道,“便是东宫吴夫人的叔父,姐姐如何才知道?听说他年纪刚到四十,出身呢也不算怎么显贵,就算跟贵人沾亲带故吧,可也不过就是东宫侧室的亲眷,还是东宫侧室一表三千里的表叔。算什么亲贵?再论才学,昔年虽也中过进士,可也只在地方做过小官,才学大小可见一斑。谁知呢,如今一步登天,入了宰辅之列。可见的孔圣人真真说的对,原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说话的便是三皇子刘徽的正妻印蓉。

一番话说的潆君禁不住笑了起来,抬眼打量印蓉,见她打扮出挑,容貌又十分出众,便是一般的宗室贵女也跟不上她。趁着皇后不留意,一双眸子还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她上首坐着的元玉本就木纳,瞧着她不受拘束的模样直发呆,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是皇后这做婆婆的,一向喜欢印蓉伶俐,不但不加管束,在这些媳妇里头反倒偏疼她些。印蓉是楚国公之女,祖母是昭庆大长公主,出身高贵,兼之容貌不俗,颇具才干,自然处处都要压人一头。她那夫君刘徽虽是皇子,却与刘衎刘衍不是一般成色,贪财好色不成器,十分不得皇上皇后待见,平日里还要仰仗妻子在皇后面前的恩宠,时常倒要靠内眷出头。

皇后听了印蓉裹挟了前朝是非大加讥讽的一篇话,也不曾斥责她,略略蹙眉说道,“虽说内举不避亲,也该怕人说任人唯亲才是,小老婆的叔叔,不用也罢。不过太子一向有识人的眼力,许是这姓吴的当得起`内举不避亲`罢。”

印蓉微微冷笑,见众人不敢作声,皇后说的也似乎大有深意,益发大着胆子说下去,“那媳妇可说不上来。我一个小女子,漫说是识人的眼力,便是见识也半点都没有。只是从前听人说过御史台的那些大人们是专管着向皇上进言的,甭管对错,只要是他们觉得错了,就可以上折子直陈利弊。母后,可不知媳妇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不错,言官便是如此。”皇后慢慢说道,一面伸手向宫女要茶,慢慢吃了茶。众人只得等着,眼巴巴地看着皇后吃茶,不知底下还有什么话,印蓉更是渴求教诲。

好容易皇后放下了茶,又说道,“也只有言官风闻言事才无罪。比方说郭世襄吧,从前在御史台的时候,上书弹劾安苏郡王,有些事是有的,有些事是无的。为那些`有`我狠狠罚了郡王,对那些`无`,我虽着恼却也无可奈何,这便是言官风闻言事之权。后来郭世襄不做御史台,给郡王做师傅的时候,他再上折弹劾新法弊端,这就是妄议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虽想为他说情,可既是碍于国法,也是后宫不能干政,我也无法。亏得安苏郡王知道顾念情份,去为他师傅求情,圣上又有保全老臣之心,此事才得善终。”

“原来如此。”印蓉忙说道,“就是说言官便是道听途说也是无罪的,且更要言尽百官所不能言——母后这样解说,当真说的透彻,我等都受教了。”

皇后点头微笑,说道,“你们虽是女子,夫君却都是国之栋梁一举一动干涉万千,你们又岂能如同寻常妇人一般只知针凿女红?你们的夫君行事偏颇了,你们还要劝着。劝不动的,就来跟我说,老太婆啐他,总要好过惹出大事将来难以收场。”

众人都起身称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教诲。五皇子刘循的正妻刘月苓便顺口感慨了几句郡王爷大有侠义,前番路遇不平便出手搭救,后来又肯为师傅在皇上面前力争,至情至性将来必定更孝顺皇后。

印蓉重又坐回椅上,正低头理裙裾,听见刘月苓的话就是一笑。待刘月苓的话说完,她接口说道,“弟妹说的不错,可是郡王这么有情有义的一个人,还不是有一起子小人到处编排他?不过这也难怪,人心便是如此,这也算寻常事,咱们再怎么心里过不去,也只得过去。好歹上头有神佛看着,自然看得清哪个有罪哪个清白,好人必得好报。”

刘月苓听着她这话又像挑唆又不像挑唆,一时解不过她什么意思来,不好就接她的话,只点头称是。

冷不防潆君公主在上头说道,“天公尚有妨农过,蚕怕雨寒苗怕火。阴,也是错;晴,也是错。老天爷尚且要被抱怨,倘或人有完人,才真奇怪。”

“正是呢。”印蓉连忙接口,转头望向公主,脸上都是笑。又连忙敛了笑意,换了正色向皇后进言道,“如今正行新政,前些日子御史台多少言官都上折子弹劾新政,闹的纷纷扬扬妇孺皆知。我思量着,圣上如此圣明,行的新政自然是好的——只是朝政的好歹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得的,话赶话说到这里,还望娘娘赎罪。”

皇后点头,“咱们娘们家常说话,无妨,你接着说就是了。”

“是。”印蓉道,“听说前些日子御史台许多言官都参劾新政,言官风闻言事,自然有人说新政是好,有人说不好,圣上兼听则明自有决断。可是自打吴大人上任,御史台倒像齐了心了,再无一人弹劾新政。娘娘细想,这岂非怪事?只怕这吴大人……”

她话说了一半,众人但凡听得懂的都有些惧意,这话实在过于大胆直接了。岂料她扫一眼众人,咯咯一笑,仰起头竟把话说全了,“只怕这吴大人有些小人,一味谄媚,只知道讨好太子爷。”

外头的风雪好似都静了一霎,接着窃窃私语就如同风雪刮进了屋里一般。元玉怔怔地望着印蓉,神色复杂,印蓉察觉了她的目光,懒懒地转过头来,向着她微微笑了。印蓉性格凌厉,容貌却偏向妩媚,这一笑慵懒旖旎,似有深意又似全然无心。

潆君瞧着,不过一笑,端起茶盏来吃茶,什么也不说,摆明了看热闹。

皇后神色如同窗外的风雪一般晦暗,但终究神色转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姓吴的若真是不安好心,不肯实心为朝廷办事,可就是你方才说的那话了,上头有神佛看着,哪个清白哪个有罪,神佛眼里都是明明白白的。”

印蓉听了便点头,口里轻轻脆脆地应道,“母后说的是呢。”

底下的话再说起来,也就都是林林总总长篇大套的家常话了,众人都缓了心境,一时之间仿佛方才那一刻只是梦境。

潆君公主便向母亲说起来,安苏郡王最近忙着在看着人预备正月十五的花灯,郡王亲自画了样式,他那伴读翰林如何从青江以南的家中急调巧匠,花灯如何扎得巧夺天工。

说的皇后兴致大好,笑道,“难为他有兴,比咱们会乐。”又叹道,“他今年果然出息了,以前过年只知道叫军械监的东西作坊给他做最大的炮仗,非要比过旁人不可。这每到过年就吓的我心慌,生怕他那炮仗炸着了人。军械监做的那哪是炮仗,生生的就是炮弹啊。”

大家想起从前往事,都禁不住笑了。潆君公主笑得最为厉害,待止住笑才说道,“母后不知道,不做炮仗改做花灯是他身边刘翰林的主意,要依着他只怕今年要发动翰林院集思广益给他改进花样炮仗呢。饶是这样,前日我见了他,还说在家跟唐翰林吵了整两日的嘴,因翰林说要做最精巧的,六弟那傻子只管要最大的。母后瞧着吧,到了正月十五,满京城最大最巧的花灯一定是安苏郡王府出的。”

一番话说的众人又都笑了起来,皇后笑的泼了手中的茶,“我就知道这猢狲不会当真斯文起来。可怜那两个翰林,都是大学问家,一天天的却只管跟着他混,可惜了学问。今日园子里的雪必定落的好,咱们去吃酒赏雪倒好,打发人去叫王爷也回来,两个翰林不是外人,也都请了来。成日的跟着王爷受累也辛苦了,大年下的散荡散荡。”

潆君公主笑道,“大年下的,母亲既然要开宴,也不能只疼媳妇和小儿子,不如将爷们儿也都算上,既团圆又热闹。”

皇后笑道, “我是有这个心,可是他们都忙的很,哪里肯在这里拘束着陪我这老太婆?”

不等潆君公主说话,印蓉先道,“母后管他们高兴不高兴呢?拘到眼前来,不在外头胡闹,媳妇们可是高兴的呢。”

说的皇后笑了起来,众妇人也笑个不住,一面又说自家夫君巴不得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尽孝。众宫人早飞跑出去往外头找人去传皇后娘娘的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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