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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四十二岁老乡大姐 全文女儿小可_天下无狗

裴元,万花谷药王座下大弟子,医术奇绝,心悯天下。

王谷雨初见裴元是在秀坊水云间。一袭墨裳的万花弟子随在药王身后,远远的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那身墨色染在秀坊的水云之间,就像王谷雨的笔尖的墨,滴落宣纸页。

那时曲云便坐在她的身边,笑嘻嘻地指着远处道:“那便是江湖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裴元,还以为老大不小了,原来这么年轻。”

那时王谷雨倚在亭边,捏着一枚桃花枝,看过了也便算是看过了,并未多留上半分心思。

甚至在药王于七秀做客期间,多次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权当这位年轻的万花医者不存在,最多便是见着了,稍稍打个招呼便也过了。

万花裴元幼年也算历经磨难,但却与睚眦必报的王谷雨不同,他仍持有赤子仁心。公孙幽希望王谷雨能与裴元做个朋友,以期借裴元的气度化解王谷雨正邪难分的剑意。只是她是二娘的徒弟,公孙幽不便多言,也只能透过叶芷青来询问她,是否与万花曾有过节。面对叶芷青略带担忧的神色,王谷雨倒是噗的笑出声,玩笑道:

“哪有什么仇怨,只是感觉处不来而已。”

叶芷青疑惑:“师妹都未同他有过交流,为何如此认定?”

王谷雨倒是笑道:“师姐认为,能得药王青眼的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

叶芷青尚未回答,王谷雨便道:“先不问医术如何,为编医书便立下‘活人不医’誓言者,定是怀着一颗‘救济天下’的仁心。”

王谷雨看着七秀碧水云青,浅笑盈盈:“心怀此愿之人,大概是不愿与我这般人深交的。”

叶芷青是楼中少有知晓王谷雨来历的人,听王谷雨如此说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才好,只能叹息。

听见叶芷青的叹息,王谷雨反倒劝道:“师姐不必为我心忧,我虽冷心,但也从未因此便觉得不妥,若我心慈,怕是早就躺在了巴蜀的乱葬岗。”

“裴先生这样的人,若能坚定己心,便是苍生之福。可若入歧道,他为万花弟子,怕便不仅是有一位‘阎王帖’这么简单了。我晓得师伯心思,只是我既自不能坚定善恶,又有何人能助我?不过是害己害人。师姐与师伯的好意,谷雨心领了,裴先生,还是不见为好。”

叶芷青沉默良久,半无奈半心忧道:“药王与裴元此来,是为楼内医典。谷雨,你字极好,便替药王誊抄一份,也算全我忆盈楼礼数。”

王谷雨的记忆便至此为止。

在她的记忆里,除却在楼内点灯抄下的那份医典,便再无对裴元的分毫记忆。

多年过去,昔日药王身后的青涩少年早已成为一代名医,虽有不同,却心性未改。

王谷雨在医庐外满脸懊恼,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数十年后面对一个明明当年比自己要小的少年,会徒然生出长辈的怪异感觉。

她蹲在一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于医者权威。

盛长风受裴元所请,在屋内医治少年,忽扬声道:“丫头,进来搭把手!”

王谷雨莫名其妙,却还是闻声进了医庐。刚踏进医庐,便闻见隐藏在药香下的血腥味。她走进病床,看着面色凝重的盛长风道:“先生,我并不懂医术。”

盛长风注意全在病人身上,开口便是:“你是不懂医术,但你比这儿懂医术的两个身手要好,也更狠得下心。”

王谷雨:“…………”

盛长风:“丫头,我这一针下去,不管他表态如何,你需不间断地以内力逼出他体内之毒。”

王谷雨:“…………先生,你们不是在救人吗?不管不顾的逼毒,不怕我震碎他的心脉?”

裴元淡淡道:“所以你手稳一些。”

王谷雨:“…………”

木鸣道:“王姑娘年岁尚小,盛大夫还是我——”

盛长风径直:“虽然话有些难听,但你懂医术下手便有了顾忌,心志更是怕连她一半的坚定都无,若让你来,八成这毒逼不了。”

木鸣哑口无言,王谷雨也无话可说。

她默默的爬上病榻,伸手抵住病人的后心。裴元伸手纠正了她的位置,临了前顿了顿,似是想到了她的年纪,便略缓了眉眼,褪下了自己左腕上一串佛珠,递给了王谷雨。

王谷雨有些讶异看着那串珠子。她飞快的抬头扫了裴元一眼,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佛珠温厚触感无疑让王谷雨心定了许多,她便小声道了谢。

裴元已经将注意放回那位少年的身上,也不知是否听见。

幸运的是,少年虽中毒颇深,但毒未入脑。加上盛长风却是妙手神针,身边又有裴元,王谷雨便这么不管不顾的按照一个步伐输送内力,竟然也真的逼出了少年体内的毒素,而没有震碎他的心脉。

毒逼出之后,王谷雨便被赶了出去。她洗了手在医庐外吹风,直到天色渐晚,盛长风同裴元算是彻底救回了人。

木鸣送盛长风出医庐,见王谷雨在不远处趴着晒药的架子瞅着这边。便开口道:“没事了,明天估计就会醒。”

王谷雨探头往里看了看,不见裴元,便开口道:“裴先生呢?”

盛长风:“他还要照看病人。”

王谷雨看了看手心的佛珠,盛长风见此并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当下笑眯眯道:“今晚你是见不到他了,回去休息一下,明日等这这人醒了,你再去还他。别想着让木鸣还啊,人家把东西借你,你好歹要感谢一番的。”

王谷雨满头黑线,但也觉得托木鸣转交未免有些托大,便也“嗯”了一声,同木鸣道了别,随盛长风走了。

王谷雨同盛长风住在一个院子里。

老人家一把年纪,下午救人耗费了太多精力,晚间精神便不太好,可就是这样,还要絮絮叨叨的同王谷雨说今日之事,王谷雨忍无可忍,强行灌了老人家安神汤,方才安安稳稳的睡了。

第二日,王谷雨拜见了东方宇轩,将一路受到追杀之事告之万花谷主,便请其联络藏剑山庄。东方宇轩应允,王谷雨左下无事,便去晒书岩想要看一看万花书圣的真迹。

万花作为大唐三大风雅之地其一,早已习惯络绎不绝的他派门人。因此见了王谷雨这样的藏剑弟子也并不奇怪,好客些的,甚至还会冲王谷雨笑笑打个招呼。性格活泼些的万花弟子,甚至会给王谷雨小点心。

书圣并不在谷内,但万花岩壁上尚有他豪气万千的提书。王谷雨驻足欣赏了良久,对比了自己的不足,直到晒书的弟子逐渐增多,方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视线,转向了那些弟子晒出的珍贵拓本。

王谷雨闲来无事,便也帮着这些弟子晒着书籍。

晒书岩上不仅只有拓本,还有琴曲诗词游记志怪。她一边感慨着万花弟子的博览群书,一边也在晒书岩上翻看着许多自己感兴趣的典籍。

直到昨日的那位万花女弟子也捧着医书来晒,同她打了招呼,王谷雨瞥见了其中一本医书,便止了动作。

那是一本医典,半旧不新,看起来常被主人翻阅,医书上的边角上也记满了主人的批阅。

那位弟子见王谷雨凝住了视线,便笑道:“这是大师兄的书,似乎是当年随师父云游四方编写医书时,自秀坊带回。据说誊写的人是当年的雨秀,许多书墨的同门都想和大师兄借来一阅。只可惜雨秀死后,大师兄便不外借了。”

王谷雨抚着封皮的手微微一顿,方开口道:“为何不借了?”

“万花弟子来历复杂,少不得一二因旧事亦或者恶人谷之事于雨秀有怨,大师兄担心书会被损毁,便不借了。”

王谷雨沉默半晌,方低低道:“我以为武林之中,没有多少人还会称她为‘雨秀’。”

那万花女弟子不以为然:“为什么不?她本就是忆盈楼的雨秀,若是还活着,想来也定是七秀之一。不管她曾经做错过什么,既然大师兄还留着她的字,我想也不会像江湖说的那么坏。”

王谷雨眨了眨眼,伸手摸着已经有些卷边的书册,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世界上有人觉得她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甚至不惜用尽手段让她死在昆仑以慰“亡灵”。同样的,这世上也有人觉得她依然值得尊重,依然配得上“雨秀”之名。

即便这个人,他们曾经连朋友都算不上。

“大师兄,他醒了吗?”

裴元刚掀帘而出,便见师妹等在屋外,当下便颌首道:“刚醒,神智尚不清醒,你去按方子煎药来。”

那位女弟子应了声,接过裴元手中的药方便走。她离开后,裴元尚才发现站在药价旁边的王谷雨。

裴元颌首示意:“般遮娜姑娘。”

裴元出声后,便见这名藏剑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微微笑着冲他摊开手,手心是他先前递过去的那串佛珠,郑重真诚地向他道谢:“裴先生,谢谢你。”

藏剑的少女抿了抿嘴角:“所有的事。”

裴元看了看那串珠子,并未伸手取回,微微颌首:“不必。”

王谷雨看了看这串包浆厚重的手串,一时也不知道裴元什么意思,只能先拿着,随口问道:“裴先生信佛?”

裴元顿了顿道:“不信。”

王谷雨好奇:“那先生为何佩戴佛珠?”

裴元沉默了片刻,方开口道:“因有人力不可及之事,便只能向神佛寻个心安。”

王谷雨听到这话,心下微有所动,便道:“先生悬壶济世,已是大仁,便偶有无力回天之事,想来大家都能谅解。”

裴元沉默不语。

王谷雨虽感谢裴元的所作所为,但却也不欲与裴元多言,她发自内心钦佩这位医者,便越发不愿让他与“雨秀”扯上关系,将佛珠恭敬置于药架之上,便同他道别。

“我曾认识一个人。”裴元突然出声,“她与你一样,在我立誓‘活人不医’后,仍说我医者仁心。”

王谷雨停下脚步,回首看向他。裴元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看向王谷雨,似乎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裴元道:“我没能救活她。”

王谷雨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愕然。

裴元将视线移向她:“你既是叶英的徒弟,我想他应当同你提过此人。”

王谷雨并不接声,裴元取过自己带了十八年的佛珠,将其递予王谷雨,神色浅淡:“若是姑娘方便,回到藏剑之后,便替裴某为雨秀上柱香,将此物赠于灵前。”

“以祈愿故人,心悦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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