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被老公家法伺候 用老婆陪客人戏骨
【一】
解语花走了许久,又跟着锦婴在胡同里拐来去的,破败的巷子里早就清干净了,愣是一个人也没有,两个疑似“双胞胎”的男人明目张胆地走来走去,也没人看见。
长时间地躺在病床上以及隐隐作痛的肋骨,都让他觉得有些微的倦怠感;大冬天的出了点汗,然后冷风一吹,脊背凉飕飕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所以他开了口:“你准备带着小爷我就用两条腿走这么原始的方式?”
没有半点被俘虏的自觉,好像前头的锦婴和后边跟着的俩伙计都是摆设一般。
锦婴没回答,只管闷头前进,一直到巷子口才转回身道:“请吧。”
一辆很普通很平民的黑色轿车正停在口子上等着他们,一点儿不扎眼。
解语花赞许道:“嗯,有进步,代步的来了。”
锦婴瞪了他一眼,坐进副驾驶座;解语花则坐在后座,且被那两个伙计夹在中间。
他不舒服地动了几下,然后特别安分的什么都没说。
这一路便安安稳稳地往东北方向开去,期间解语花还打了个盹儿。
要换了别人,锦婴这样疑心重的人大概是半点不信的;但对方是解语花,他那种即使处于险境即使身陷囹圄也不会容许自己变得狼狈不堪的性格,锦婴已经在阴影中看了近二十年。
他终究是那样一个强大的人。
解家是一个王国,也是一个沼泽;它像是被华丽的宝藏与权力包裹起来的山麓,只有血淋淋地揭开了才能看到,这个地方,其实比地狱更水生火热比深渊更深不可测;所以他解语花自然也不仅仅只是光鲜的国王。要在这种充满了腐败力量和明争暗斗的地方稳稳站在最高处,需要付出的一切都是凭借锦婴的想象,所不能够真切感知的。
所以锦婴看着权四这一生如此的执着和狂热,始终不忍心告诉他,尽管他学解语花学得再像,他说到底也无法真正取代他。
就算他的面容、身段、就连声音都能学得跟解语花一模一样,那又怎么样。他终究没有像解语花那样曾在这个腐朽的大家族里挣扎、成长,也就终究学不会他骨血里的残忍与泰然。
“到了。”锦婴吩咐了一声,解语花只好在这几个人的监视之下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现在估摸着他在市区里的房子已经被翻了个底了,虽说都清理完了量那些人也查不出什么,但也回不去了;好在锦婴早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由于挂在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伙计的名下,没有人觉察到。
解语花在进屋之前抬头望了望天空,漆黑一片;冷风呼啸过来,从他的领口窜进去,登时从表皮到脏腑都泛起冷气儿。
锦婴冷声道:“怎么,想逃?”
“逃?我觉得这么窘迫的事情不太适合我。”解语花蓦然笑了,“我只是觉得,难得今天雾霾不是很严重,挺好的。”
锦婴看了眼半夜里的天:“……”
【二】
推开门,房子里空无一人,但很显然这地方是一直有人居住的。想也是,一个寻常的伙计也并不见得多富裕,买了房子却让它长年空着怎么也说不过去。
客厅书架上摆着一只掐丝珐琅的熏炉,跟解语花家里那只挺像的;熏炉里正点着香,带着一点儿甜的味道放肆在空气里缠绵,仿佛媾合的娇软女子。
解语花捂了下鼻子,几不可见地顣起眉。
那两个伙计把解语花的手脚和大沙发铐在一起,防止他逃跑。
锦婴道:“你们把他看好了,我要先去洗个澡。”
其中一个伙计道:“四爷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到这里我们就可以立刻把他处理了。你拖拖拉拉的想干什么?”
锦婴勾着嘴角冷笑:“四爷的意思你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接下来都听我的,那么,你这是不愿意咯?”
“没有没有。”另一个伙计连忙打岔,道,“我们哥俩没别的意见,一切都听您的。”
锦婴上下打量他几眼,似是满意地嗯了一声,径直进了盥洗室。
解语花看着他走进去了,又看自己双手缚在一起,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略微低头,鼻子尖挨着手臂;呼吸放得更轻。
“什么东西!”那个伙计踢了一脚茶几,骂骂咧咧的,态度非常不敬。
看上去比较乖顺的那伙计扯了扯前者的胳膊,眼光却瞥到了解语花身上去,暗示对方在这个即将成为“前”当家的面前,少说两句。
“干嘛?!”脾气火爆的那位老大不高兴,虽然放轻了声音,但走开两步后忍不住道,“人都已经是咱的阶下之囚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嗳,你懂个屁,”另外一位道,“谁不知道解家的这个解语花精明得紧,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招,只要是他死之前,都可能有变数,那可还不得谨慎点。”
虽说两位刻意降低分贝,但解语花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他看着那两位为了防他而走远些,反倒更靠近那书架,不由地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防范来防范去,最难防的一般都是离自己最近的人;解语花对他们是没什么后招,但这不代表别人也没什么后招吧。
解语花脑袋埋在臂弯里,没人瞧见他扬起的唇角。
【三】
渐渐的那两个伙计讲话的速度变慢,声音也变轻;等到锦婴从盥洗室里出来,他们俩已经彻底没声儿了。
两个人均躺在地上,离书架相当近,神色平常就像正在睡觉。
锦婴似是不满地从喉咙里发出啧的一声,道:“就知道这两个靠不住,不知道昨儿晚上玩了些什么,竟敢这种时候乘机补觉。”
解语花听他这样自说自话,也不搭腔,只是像睡着了一样趴在手臂上。
锦婴沉默了一会儿,确定解语花是不准备搭理他了,倒也不怎么在意;他扯过餐桌上的桌布,走过去踩着那两个伙计的身体,将炉膛里的香覆灭后用桌布把熏炉层层包好。
做完这些,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道:“还是花儿爷比较聪明啊。”
解语花抬起头看着锦婴,不过没有接话。然而锦婴也并不介意,自顾自地忙活。
因此花儿爷就这么看着对方把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连带着那个熏炉,都往盥洗室里拖过去;一两分钟之后,他又看着对方似乎心情更好地走出来了。
衬衫上溅上了一些血液。
解语花虽然尽量敛着呼吸,但多少还是有所影响;他现在略略感到晕眩,好在尚且谈不上意识模糊。
锦婴笑靥明媚的:“放心好了,我个人是不想杀你的。”
解语花道:“那往后你必然会后悔。”
“是么?”锦婴似在思考,“这么说来你是在劝我杀了你?”
“那倒不是,谁不想多活几年。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可以选择不当真。”
锦婴默然,随意坐在茶几上思量了挺长时间,直直望进解语花的眼睛里,道:“不,你比我狡猾。不管怎么说,还是得你死了我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解语花道:“只是稍微么,什么都得忧心,你不如死了算了。”
锦婴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如了你的愿去一死百了?”
解语花道:“我只是建议一下罢了。”
锦婴冷笑着把话还给他:“开玩笑!谁不想多活几年。”
解语花:“……”
“啊,那这样的话,”解语花道,“没得聊了!”
锦婴道:“谁他娘的准备跟你聊天儿了?四爷想要你的命,而我从没违背过他。”
“只有顺从的生活,我真替你悲哀,”解语花道,“那么你想用什么方式要我的命呢?”
锦婴古怪地笑了好一会儿,起身从屋里翻出一个金属制恒温药箱,道:“你看,我这里有一瓶□□,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这个里面装的呢,是内陆太攀蛇的毒液,好像也不错哦;或者还是安眠药,在睡梦中死去应该挺好的。”
解语花静静地看着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样盲目相信四叔。”
“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翟祁东活着的时候,在这里有一个秘密盘口,四叔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样?”锦婴道,“翟祁东一死,他老爹也不行了,那个盘口的伙计早就散了。”
“不是说他死了,那地界的势力都归到一姓贺的名下了?你们没听说?”
“贺屋图?我怎么听说他连面都不敢出。”
“是么。”
解语花沉沉地笑,道:“说起来,你知道虎子的本名么?”
锦婴一愣。
……虎子?就那个在解语花身边并不很久也不怎么起眼的那个虎子?好象是叫,贝于菟。因为名字比较少见,相对来说也比较好记。
解语花道:“屋图,其实就是于菟,即为虎。”
锦婴想到什么,脸色煞白。
解语花背靠着沙发垫,显得很悠闲,道:“虎子名字里的那个‘于’,是后来改的;其实应该是方字偏旁的。”
于。
贝于菟。【注:“楚人谓乳谷,谓虎于菟。”(《左传·宣公四年》)所以其实“于菟”念的就是wūtú。而不会联想到一起,是因为“于菟”通常大家更熟悉的是“yútù”这个读音。】
解语花笑起来,道:“四叔行将就木的人了,难免老眼昏花,你说是不是?”
锦婴恨声道:“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杀了你,谁也赶不及来救!”
解语花看了看他的药箱,又抬头看着他,淡淡地说:“喔。”
锦婴:“……”
深吸气,锦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解语花看着他,笑容张扬道,“我是啊。”
锦婴气结:“你!”
解语花并没有试图解开这些桎梏,并不是解不开,他只是不那么想去挣扎,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淡然。
他作为权四心中的刺,从八岁当家开始就狠狠扎进其血肉里,所以说权四一定要见到他这样窘困才甘心,也算是无可非议;然而对于锦婴,他赌他不会杀了他。
况且,他花儿爷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试想,这样一个人,当他活着的所有的痛苦和希望都源于你,当他全部的心血和努力都只是为了模仿你,当他生活中惟一的目标和方向都只是期冀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你。
那么,他一定不会杀了你。
【四】
虎子领着一帮伙计差不多要将这附近一片包围了的时候,傅六的电话就恰好地掐进来了。
“在哪儿了?”
“怀柔。他们的车往东北边开的,一动我就跟上了。六爷,您有什么吩咐么?”
“怀柔?怀柔……”傅六道,“我记得,以前祁东还在的时候,那边有个他自己发展出来的盘口,是么?”
虎子心里一惊。
其实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为那个盘口是翟祁东自己的势力,只要他还在“解家”一天,这个势力一旦被曝光,那么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解语花,也难免要站到风口浪尖。
所以早年解语花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了,也只是闷声不响地暗地里去探深浅。
虎子想起那天的明朗阳光。
他好的差不多了,惦记着老年痴呆的耳妈妈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保姆阿姨和余姐能不能照顾好,匆匆地就搬了出院手续。
收拾好了前脚才迈出病房,就被豆子拉到解语花的病房去了。
解语花靠着枕头,脸色还是非常苍白;然而他就这么穿着素净的竖条纹医院病服,眼神平静地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一个老朋友。
仅仅是这样,便几乎让他有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过来,”解语花冲他招了招手,“在上面签字吧,我决定把它交给你。”
豆子在旁边持着几份文件,也冲他招了招手。
他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豆子道:“翟祁东的盘口,现在人没了,它就是你的了。至于日后怎么打理,看你的本事了。哦还有,翟祁东在跟着去穆王墓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如果他没能回来,那个盘口就交给当家的。”
“所以他的头……”在四双眼睛的关注下他说话基本上咬着自己的舌头,“……为什么?”
解语花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略显夸张的表情,道:“你不是还要找黑瞎子报仇的么,没有足够的能力,你拿什么报仇?”
虎子几乎大愣怔:“昂,昂……”
“不过,”解语花道,“在此之前,你先帮我个忙。”
虎子:“您说。”
“没什么,只是要你用你的权力,拨乱一下那个盘口而已。”
虎子抬头望了会儿天空,对身边的手下道:“麻利点,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明白!”
“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