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穿内裤方便我做 魔帝强宠暖床小魔妃txt_皇上别杀我
“是因为阿姐做梦时受了菩萨点化,而且阿姐聪明伶俐,便早就料到了……”元煦结结巴巴道,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不是。”元温宜苦笑着摇了摇头,领着他在石凳上坐下,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有现在的记忆,也有过去的记忆。”
“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确实如此。”
……
六皇子府邸已经快要修缮妥当,这本是成年皇子可以享受的殊荣,但耀文帝也不知怎么了,心意已决,非要把那宅子赐给六皇子。
众朝臣不劝还好,这一劝,耀文帝生气了,立马一拍桌子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没得商量了。
好巧不巧,这宅子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英武侯府隔壁,不过这也不管英武侯府什么事儿啊,毕竟京城地段好的地方就那么几块,要论风水论地价,王公贵戚可不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了嘛。
元煦搬了个小凳子踩在脚下,趴在围墙上看隔壁六皇子府邸的人走走出出,抬着一箱接一箱的宝贝,不过季玄瑜的身影不在其中,倒是看见了阿喜跑来跑去。他神色恹恹,像只病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阿喜,你家殿下呢?”
“殿下还在宫里,差我先来收拾收拾。”阿喜心情不错,对元煦也多说了几句,“日后世子同我们殿下就是邻居了,可不准再欺负我们殿下了!”
“你这人忒记仇,我不过是小时候有眼不识泰山开了他几次玩笑,现在都快把他捧在手里供起来了,哪儿又欺负他了……”元煦瘪瘪嘴,然而心里却愈发疑惑起来。
上一辈子他们侯府隔壁就从没住过人,常年空空如也,还被岳景川四处传播谣言说他家隔壁是个鬼宅,没想到鬼没来,倒是来了一个真龙,竟然还是个大人物。
看来之前阿姐说的没错,制衡已经被打破,所有人的命运也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正因为他重活一世,并未遵守上一世的规矩行事,而是打破了所谓的桎梏,让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因果□□的影响。
他还没从前些日子阿姐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中回过神来。
只记得当时元温宜的笑容很是憔悴,“煦儿,阿姐不知为何,每日脑海中都会出现不一样的记忆,本以为只是睡觉睡糊涂了,但这记忆玄乎的很,今日的和昨日的不一样,昨日的和前日的也不一样,久而久之,我便发现这并非是梦境,而或许是前世的回忆。”
元煦当时直接怔在原地,隐隐约约能够理解元温宜所说的一切。
本以为他重生就算有些惊世骇俗了,没想到元温宜比他还严重,虽然她没有切身体会过自己上一辈子的痛苦,但她每睡一觉醒来,脑海里就要多承担一天的回忆,双倍的压力充斥着她的大脑,这并非是身体所能抗住的折磨。
“有些时候,我常常睡不着,脑子疼的厉害,便干脆坐在床上将那过去的事颠来倒去地看看。看看英武侯府日后会是怎样的局面,看看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元温宜笑如春风,但眼角眉间却是化不开的浓愁:“只是没想到日后英武侯府会遭遇满门抄斩的下场……”
“阿姐……”元煦连忙出声劝她不要想了,毕竟上辈子元温宜嫁给了一个懦弱自私的穷秀才,一心只听小姑子和他娘的话,尽管元温宜温柔贤惠,嫁过去也受了婆婆百般刁难。
元煦是真不想他姐再受这样的委屈,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这辈子咱们重新过就是!”
他干脆咬牙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经历也和盘托出,从他上一辈子侯府没落自己被押入大牢被砍头说起,慢慢讲到自己寄住在那玉佩之中,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但元煦有一点没说,他没告诉元温宜最后是季玄瑜成了皇帝,不然自己这些天来的谄媚讨好看在他姐眼里就有了解释。
元世子脸皮薄,怕被人笑话。
然而待元煦说完,元温宜也陷入了沉默,姐弟二人同时面面相觑,一句话都没说。片刻后,元温宜才笑了起来,她笑的很轻,但却很畅快,似乎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乐趣了。
“好!好!”
元煦被她感染到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气氛顿快轻松了许多,等到元温宜停下了笑容拿手绢按了按嘴角,元煦才道:“阿姐何事这么开心?”
“我是想到你我姐弟二人竟有如此遭遇,日后种种虽无法完全预料,但好歹能多个心眼。”
元温宜多日来佯装的镇定顿时松懈下来,说到底她不过也只是个二八芳华的少女。此时知道元煦也能如自己一般眼观未来,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为了偌大的英武侯府孤军而战,到底还是放下心来。
“煦儿,阿姐只能看见上辈子死之前的场景。”元温宜想了想又好奇道:“你说你曾化为太子怀袖间的一枚玉佩,可知最后逐鹿中原的霸主为何人?”
“……我,没看见。”元煦别过头期期艾艾道:“季容霄最后死了,我的玉也碎了。”
元温宜有些片刻失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宽慰道:“没事,帝王之事与我们无关,只要英武侯府不受牵连便可,煦儿,你不必太过自责,阿姐希望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当个闲散侯爷也无事。”
开开心心的……
他真的可以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当个纨绔吗……
“世子!世子?”阿喜也搬来凳子踩着趴在围墙上,凑到元煦耳边大声喊道:“世子——”
元煦猛的回神,差点吓得从围墙上掉下去,他干脆翻身越过围墙,揪着正欲逃跑的阿喜恶狠狠道:“你再大点儿声我就聋了!是不是你家殿下对你太好,没人揍过你啊!”
“元煦!你做什么!”季玄瑜刚走进府邸的大门,就见元煦揪着他家阿喜的衣领挥动这拳头,他连忙急匆匆地走上前来把阿喜护在身后,沉声道:“他不过是个小孩,你怎么和他一般见识。”
“是他……”元煦一时气结,见阿喜躲在季玄瑜身后朝他偷笑,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玄瑜打断,对方微微一笑道:“阿喜平日里活泼好玩,我先代他给世子赔个不是。”
“你怎么这样说,好像我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一样!”元煦忿忿不平,又狠狠瞪了阿喜一眼,转过头来气得跺脚道:“我都说了咱俩私下你叫我元煦便是!怎么又这么生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心里委屈地不行,总有一种被重视之人冤枉的感觉。
本来元煦听了他阿姐的一番话后,准备好好与季玄瑜相处,即便对方日后当不了帝王,他也不不想失去这个好友。
况且他马上就要远游了,日后再见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好不容易季玄瑜搬到了他家隔壁,还想着这走之前两人可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没想到仅仅几日不见,这季玄瑜就又变成以前那个榆木脑袋。
亏他之前还为季玄瑜考虑许久自己要不要离开,还怕自己离开后对方一个人孤单,现在看来对方简直是好得很!
有没有他元煦都无所谓了!
元煦与季玄瑜擦肩而过之时也没控制好力度,刻意撞了对方一下,似乎这样才能平息怒火。
待到季玄瑜回过神来,元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
季玄瑜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转过头冷声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喜眼睛盯着脚尖,忸怩道:“……是、是我刚刚跟世子打闹来着。”
“你刚刚怎么不说?”季玄瑜沉声道,但见阿喜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又挥挥手让他退下。
难怪元煦气的脸都跟他那红衣一个色了,原来是受委屈了。
也是,他心性也和阿喜差不多,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生气那是正常的。
“殿下,我、我刚刚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阿喜说完连忙一溜烟地跑远了,生怕季玄瑜抓住他惩罚一番。
被阿喜诬陷的元煦一路气冲冲地从院门跑了进屋,路上小厮丫鬟见状纷纷请安问好,但他谁都没理,干脆把自己关在屋内翻箱倒柜地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煦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呀?”甄氏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元煦门前,见他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不免好意问道:“怎么了呢?刚刚从六皇子府里回来就这样?那六皇子欺负你了吗?”
“谁敢欺负我?”元煦没好气道,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偌大的京城能够把自己气成这样的除了六皇子季玄瑜也没个其他人了,“我这收拾包裹呢!到时候离开再收拾也来不及了。”
“哎哟我的世子爷!”甄氏连忙差了她的两个大丫鬟把元煦扶起来,她拿着手绢拍拍元煦的衣衫,好言道:“不是说了等过完年再去吗?你哪儿会收拾包裹啊,让红缨去收拾就行。”
甄氏又差来两个丫鬟给元煦打水洗脸,刚刚他翻箱倒柜地弄了一脸灰。等到屋里一群莺莺燕燕都散去后,元煦才百无聊赖地趴在案桌上叹气。
如今岳景川走了,剩下的季玄瑜是个木头人,季容霄又是只油狐狸,季容辰那个猪头暂且不提,剩下的嘉宁还是个小姑娘,其他那群公子哥整天除了喝酒就是花楼也没意思。
无趣——
太无趣了——
“世子,咱们院子里有封信,”婉儿惊喜地拿着一张信封走进屋,递给元煦,“上面还写世子亲启呢!”
“拿来我看看——”元煦慵懒地伸出手接过,他斜靠在榻上,屋内温暖如春,他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外面拢了一件嫣红色锦袍,伸手间宽大的袖袍滑落至手肘,露出一大截雪白的手臂来。
“世子亲启?”元煦皱眉嘟囔着,这年头谁还这么文绉绉,莫不是哪个穷酸秀才,他随手翻开一看,这字迹怎么越看越熟悉……
一盏茶的功夫后,元煦猛的坐起身,捧着信纸嘿嘿地傻笑起来,惹得一旁的婉儿好奇地笑着问:“世子这信究竟写了怎么呀?”
“没事没事,”元煦连忙低头穿鞋,拢了件袍子就准备往库房跑去,惹得婉儿在他身后捧着大氅惊呼道:“世子等等!外面儿冷啊世子——”
阿喜怕季玄瑜罚他打扫院子,早早地就烧好一小壶热茶送到季玄瑜面前了。屋外严寒,好在屋里丫鬟们机灵,早就烧好了火炉,盖上毡子门帘倒还算温暖。
这耀文帝也是雷厉风行,说搬就搬,虽然差了这么一大帮人帮着搬东西打扫,但突然就换到一个新环境,说习惯那是假的,也不知道耀文帝用意何在,然而圣心难测,阿喜不过是个小太监,伺候好六殿下就行。
他见季玄瑜正襟危坐,左手拈着佛珠显得十分心神不宁,便想了想宽慰道:“殿下不必担忧,虽然奴才看不惯世子骄奢跋扈,但其实他对您可算是真的好了,有个什么好玩儿的都往咱永华宫送呢!世子是真心把殿下您当朋友的,断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您气的。”
季玄瑜身形未动。
阿喜又连忙道:“那奴才去隔壁英武侯府给世子解释解释,实在不行,奴才去负荆请罪!”
“你还懂得负荆请罪这个词了?”季玄瑜笑着淡淡道:“没事,他肯定不生气了。我没想这件事,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阿喜眼巴巴地好奇问:“殿下怎么知道世子没有生气了?”
季玄瑜哑口无言,他要怎么说?说自己对元煦的小脾气了如指掌?说自己对他的喜怒已经摸清了门道?
“猜的。”季玄瑜垂下眼帘淡淡道。
他信里没写什么,不过是把元煦平日里拿来讨好他的话纷纷又自己加工了一番写的道歉罢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于元煦已经渐渐能够摸清了对方的脾气。
有时候喜欢耍小孩儿脾气,众星捧月长大的小孩儿习惯吃软不吃硬,黏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不理你的时候你再怎么甩脸色他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对于这种小兽,应该顺着他的毛哄哄,没多久他都定会扭过头往你怀里钻了。
虽然这种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季玄瑜真的觉得有些时候对方就像是那些贵人们养的小动物一般,平日里仗着贵人的宠爱肆无忌惮地耀武扬威,等你和他混熟了,他便天天跟在你屁股后,生怕你扔下他逃之夭夭。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对方扒着他的胳膊,哭的眼泪汪汪:“季容霄要杀我,你要保护我呀!”
“你、你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季玄瑜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他不似季容霄一般生来养尊处优,他的这双手在永华宫日夜的操劳中早已生了一层薄茧,这双手日后能够护元煦周全吗?能够一路杀伐让他坐上王位吗?
“阿喜,你说元煦他是真的把我当做了朋友吗?”片刻后,季玄瑜突然转过头来望向阿喜。
后者被他突然而来的问题问的一怔,想了想才郑重道:“是啊,我觉得世子对殿下很好,比宫里任何人都好呢。”
“那我要是离开了他会难过吗?”莫名其妙地,季玄瑜突然轻声问道。
只是他这句话实在是太轻了,话一说完便飘散化作屋里的袅袅熏香,寻不着踪迹,,
……
就在春节前夕,宫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吹散了大雍皇室多日来因为寒冬带来的冷清寂寥,这一消息如同一颗炙热的火球被扔进了平淡如镜的湖泊,惊起一阵滔天大浪。
耀文帝居于高位,闻言又不敢置信地重复道:“英武侯是说,要把元家军交出来?”
“正是。”元逍拱手道,神色恹恹。不知是因为多日来的风寒未愈,还是因为突然就要把老侯爷的一番心血拱手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他这番话说完,身后的朝臣面面相觑,皆哑口无言。这英武侯果然不是常人,平时上朝时要不是打瞌睡就是发呆,好不容易谏言一次竟然一来就是个大消息。
“这……容孤想想。”耀文帝心头也是有些惊慌,他确实之前是打过元家军的主意,但后来因为季玄瑜的事儿给耽误了,就在昨日睡前他还在想这元家军次次能打胜仗,这么好一支队伍竟然交给了那个闲散侯爷元逍,怎么想怎么觉得嫉妒。
这今天一大早,英武侯就自告奋勇地要把元家军给交出来。
咋回事啊?
英武侯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侯爷,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一旁的永成伯见状,偷偷那胳膊肘撞了撞元逍,悄声问道:“我还以为你要把元家军交给你们元煦呢?怎么说交就交啊,我可记得那是老侯爷的心血啊?”
“唉,天数有变。”元逍偷偷地望了一眼高座,见耀文帝面上惊喜、诧异、疑惑、喜悦几种情绪轮番变化,一张老脸花花绿绿真好看,心头便了然。
果然被温宜给猜中了。
但出人意料的,耀文帝竟然没有口头应允,只是换了个方法,说是把派个人去帮元逍操练元家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准备把元逍给替换下来,只是碍于老英武侯的面子,说个好听的面子话罢了。
但反正无论是哪种方法,元逍都已经坦然接受了。
罢了罢了,看来下辈子他也不适合舞枪弄剑了,还是在府里好好陪着夫人吧,以后的一摊子烂事都扔给元煦,让他想去。
等到耀文帝下了朝回到养心殿,便见皇后身披银狐披风拎着食盒侯在殿外了,耀文帝见状连忙接过食盒领她进了殿内:“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作何?”对于这个结发妻子,他始终还是心存尊敬。
“只是想着陛下每逢冬日都要吃点核桃酪,这些日子偶感风寒,便未得空。”皇后躬身将食盒里的核桃酪端出,又拿了一只银勺舀了一勺递给耀文帝:“陛下许久没尝过臣妾的手艺了吧。”
“老味道没变,吃了二十年了,还是没腻。”耀文帝舒心地叹了口气笑道:“其实孤知道你今日前来是为何事,为了容霄吧?你放心,等开年后孤便让他跟随去兵部任职,容霄也大了,越来越有孤的影子了。”
这一句无异给皇后沈氏吃了一颗定心丹,但她今日来这养心殿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更是想旁敲侧击地打听六皇子季玄瑜的消息。她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问:“几日后便是过年了,玄瑜这孩子住在宫外,这团年饭……”
“到时候让他回来一同吃个饭就行,”耀文帝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摆摆手很是随意道:“孤见他在宫里也住不惯,和他娘一样,干脆搬出去,反正早晚都要离开的,省的孤看了也烦心。”
饶是精明如沈氏,与那后宫嫔妃不知斗了多少年,此时也不明白耀文帝究竟何意,不过这还是她为数不多地听耀文帝提起季玄瑜的生母。她斟酌半晌,又好言问道:“那玄瑜的府邸还未赐名,陛下可有中意的称号?”
“这个不急,等他成年再说!”
……
等季玄瑜生辰这天,元煦头几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找元温宜借了银票,又给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发了一小包银叶子,吩咐着众人听他差遣。
“世子,要这样挂吗?”阿喜抱着一叠红纸跑来,给元煦挥了挥手中的纸花,“是不是太大了些?”
“没有没有!甚好甚好!”元煦激动地搓手,好在今天一大早季玄瑜就被招进了宫,他才能伙同隔壁季玄瑜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做这些花枝招展的玩意儿。
原来给别人准备惊喜是这么快活的一件事!
既然季玄瑜给他道了歉又哄他哄得心花怒放,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干脆给他过个生日好了。
“世子,您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婉儿从门外跑进来,元煦房里的另一个丫鬟偷偷捂嘴笑道:“这些讨人欢喜的玩意儿都快堆满护城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娶亲呢……”
“别瞎说!”婉儿瞪了她一眼,“这可是六殿下生辰,咱们世子是助人为乐呢!”
元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罢了罢了,他没文化也不能苛求他的婢女口吐莲花吧。
远在大雍宫内的季玄瑜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元煦的一系列举动是为了给自己过个生辰,大雍冬日天亮的晚,还是黑夜间他就已经披上大氅跟随前来请人的大太监坐上马车进了宫。
不知耀文帝这么早把自己请去宫中为了何事,他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沉着应对。
“玄瑜,今日是你的生辰吧?”耀文帝正在泼墨写字,他写的字圆润平滑,不似季玄瑜的锋芒凛冽。
闻言,季玄瑜拱手行了个礼,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正是。”
“大清早的把你招来,没生气吧?”耀文帝还是专注于写他的字,闲暇时和季玄瑜唠唠嗑。
“不敢。”季玄瑜低头拱手道。
已经快要过年,宫里朝臣也都统统春月旬休,耀文帝不用上朝倒显得清闲了许多。人一闲下来就喜欢没事儿找事,比如时不时去各宫走一圈逛逛,比如把自己这个最省心宛如不存在的儿子拎出来聊聊天。
“你就不好奇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耀文帝搁了笔,反问道,季玄瑜果真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跟他娘一个模样。
“小时好奇,现在便不好奇了。”季玄瑜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垂着头拱手,他素来喜欢穿洗的发白的旧袍子,或许是最近长大了些,再没有曾经的单薄消瘦,只是依旧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耀文帝缓缓迈步走到他面前,瞧见他垂下的眼帘微闪,像只敛翅的蝶。
“为何不好奇了?”耀文帝嗓音沙哑,沉声问道。
“因为她是她,我是我。”季玄瑜缓缓道:“即便我知道太多关于她的往事,她也不过是流传于众人口耳中罢了,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你这意思,是说我之前跟你讲的一切关于你身世的事儿都是骗你的?”耀文帝怒极反笑,他摇摇头,像是全身被抽离了所有力气,叹了口气道:“你果真和你娘一样,隐忍又多疑。”
耀文帝活了大半辈子,唯独栽在一个情字之上。但人总要放纵潇洒一回,耀文帝也想学别人这么潇洒走一遭,不过用情至深的后果便是他从小养了十七岁的儿子,待他还不如英武侯的那个小世子。
不过他到底还是那个大雍的耀文帝,只是微微失态便很快调整过来,唤来身边的刘公公,挥挥手不耐道:“把那紫檀箱子给六殿下。”
每个皇子的生辰,耀文帝都记得,礼物不在贵重,贵重的是他作为一位帝王的爱子之心。
季玄瑜伸手接了那木箱,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陛下。”
“行了,别谢了。”耀文帝很是心塞,不管他怎么做这小孩儿都不愿意称他一声“父皇”,不就是小时候他把季玄瑜关在冷宫中疏于照顾么,那还不是为了能让他避开皇后和梅贵妃的眼目,茁壮成长。
虽然过程是艰苦了一些,不过好歹还不是长大了……
季玄瑜从宫门出来已经是晌午,大老远便见自己的马车边还有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光是那闪闪发光的装饰挂穗,他心里便有了答案。
“元煦,你怎么来了?”
“哎,接你去吃饭呀。”元煦从他的大马车中探了一个头,依旧披着平日里的那件火狐大氅,见季玄瑜一张脸冻得都快白的透明了,连忙拉他来自己车上烤烤火。
刚握着季玄瑜的手,元煦便皱眉惊呼道:“怎么这么冷?烤手的炉子呢?阿喜?”
“哪儿有这么娇气。”季玄瑜很快收回了手准备去自己的马车,“以前冬天也是这样过来的。”
“不行,你那儿太冷了,来我这儿车。”元煦不由分说地拉过季玄瑜把他塞进了自己的马车,还堵住车门不准让他下来,“你就是从小不听话,你要是我,早被我爹打的屁股开花了!”
季玄瑜不予置否,可见车外景色匆匆掠过,似乎并不是朝着自己府邸的方向行进,不由出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去吃饭了!今日是你生辰,总得好好玩一场吧!”元煦笑眯眯地撞了撞他,狡黠悄声道:“我还专门叫了戏班子和杂耍的,怎么样,你应该也很喜欢吧?”
季玄瑜一时语塞,但见对方兴致勃勃又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应该是你最喜欢吧。
等到两人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吃过了饭还包场看完了戏班子,季玄瑜已经困得不行了。他今日大清早地就被召进了宫中,中午又被元煦强拉着欣赏着咿咿呀呀地折子戏,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在马车里他想靠着门板好好打个盹,都被身边的话篓子吵得无法入眠。
“六皇表兄,别睡了,咱们下去走走消消食!”元煦不由分手地拉过季玄瑜就下了马车,他见季玄瑜双手还是冷的出奇,便好心地将对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内替他捂热,见状还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练武能够强身健体吧,你身子骨太差了,每到冬天就体寒。”
“我——”季玄瑜想把手抽离开来,但元煦握得太紧,他只能作罢。
然而心中却隐约有一团莫名的火焰在悄悄地弥漫开来。
两人走在护城河边,不知是因为临近过年还是别的原因,街道上的人群少了一大半,季玄瑜左右张望一番,感慨道:“果真是快要过年了,老百姓都快回家了。”
“是啊,”元煦笑眯眯地说道:“走,六皇表兄,我们也回家。”
“砰——”
他话音刚落,头顶便炸开一簇烟花,绚烂多姿,闪烁着璀璨光芒。
季玄瑜一愣,但他被元煦拉着手,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又走了几步,头顶的星火便一簇簇渐次亮起,那稍纵即逝的光芒连接成片,沿着二人归家的方向,搭成一条旖旎的夜幕银花。
反观元煦,倒是神色平常,嘴角依旧勾着笑意,季玄瑜还懵着,只是习惯性地被元煦拉着往自己的府邸走去,等到大门已经近在眼前,可那头顶的烟花还在一簇簇接连炸开,丝毫没有消散的趋势,引得老百姓纷纷走上大街小巷观看这一盛世繁华。
“这是谁为了讨美人笑做的混账事?”绮罗阁里,季容霄坐在窗边,见着绚烂夜景,嗤笑道。
一旁的秦浔给他倒满酒,笑道:“是元世子为了给六殿下庆生呢,听说包下了整个护城河沿岸给六殿下放着烟火。”
季容霄眉头一皱,不知何时,手中的酒盏已经被他打翻在地。
……
“六皇表兄,你上次不是说从宫中搬来这儿太过匆忙,养的花草都还没来得及移栽么?”元煦突然止住了脚步,笑着说道:“那快回去吧,万一老天爷听了你的心愿,在你生辰这天给你实现了呢。”
季玄瑜一愣,平日里他淡漠疏远的气息在这一刻已经完全被慌乱所取代,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大门。
府邸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院落中虽有常青树但枝叶的色彩已经变得深沉灰败起来,然而今日不知为何,却纷纷开满了艳红的花蕊,一簇簇燃烧的花树宛如春天偷偷降临一般,在烟火的照耀下满园春色入梦来。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并非是真花,而是一朵朵红纸做成的花朵,别了棉线给栓在枝叶上的。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生辰礼物,也是他从未想过的景致。
在宫中十六余年,无人记得他生辰,无人替他庆祝喝彩,无人与他把酒言欢。
“六皇表兄,你看。”元煦的面容在绚烂的烟花下显得明明昧昧,五官也柔和许多,倒少了平日里的稚气。
“你看,我说我记得你的生辰吧。”
季玄瑜正欲开口,又见元煦突然凑近了,在他耳边笑着轻声道——
“祝六皇表兄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