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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茶免费阅读 九十年代卧铺车的罪恶_君长安

第二十六章

“少爷,娘娘佛诞节那日生下了七阿哥,可惜这小阿哥并不白胖,生下来像个红彤彤的小猴子。倒是出了月逐渐养成胖小子,每日哭声嘹亮……”

璎珞现在已经不需要悬腕练字了,下笔便是一手端秀的蝇头小楷。数月来,她无事便给富察傅恒写信,宫中无法鸿雁传书,每每写完只得烧成灰烬。璎珞望着跳跃的火苗,好似这样记下这些琐事,远在川南的人便会知晓一般。

正月里圣驾本是要摆到圆明园,去小山流水处赏上元烟火,但那时容音身子沉重受不得舟车劳顿,乾隆便取消了出行之事。待到六月,皇后出了月子,才又奉太后去圆明园消夏。圆子里夏莲好如昨日,树亦未老几分,只是身边的人还未归来,璎珞竟觉得有几丝怅惘。

“璎珞姐姐,你看着又憔悴清减许多,为何不请了恩典让太医瞧瞧?”珍珠清亮的大眼里蓄满了忧愁,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出来。自娘娘有孕,明玉和璎珞便衣不解带地侍奉左右,如此劳碌九个月,憔悴些倒不奇怪。只是七阿哥如今有奶娘带着,娘娘身子也康健,魏璎珞的脸却一日比一日粗黄,竟如四旬农妇一般。

璎珞挽起一个浅笑,她以前肤白胜雪,鸦鬓青丝,做这个动作极美,如今却让人觉得清苦。“不碍事,只是这些日子操劳,养养就回来了。”

珍珠心里自是不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嘱咐她多休息,毕竟圆明园不像长春宫那般多规矩。等珍珠离去,璎珞望向镜中的自己,秋波明眸犹在,容色却因憔悴少了七分。可若没有这北地的落秋雪,她怕是避无可避,等不着富察傅恒了。

犹记那时富察容音已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子,皇上仍常宿在长春宫,容音虽不能承恩却心里熨帖,连饭也比平时多吃半碗。一夜容音已经睡下,乾隆仍在暖阁翻着书,璎珞被指到跟前伺候。

“魏璎珞,服侍朕更衣。”夜更深了,乾隆的眼睛从书上移开,对低头垂目站在一旁的魏璎珞道。这丫头见了自己总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他心里冷笑,想以这样少女含羞博宠的他倒是见过不少。

“是。”璎珞走到乾隆跟前,规规矩矩地服侍他更衣,手上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不知怎么,这个举动让乾隆火冒三丈,他冷声道。“你不必装模作样,朕早就看穿了你这漂亮皮囊。你举止无礼,处心积虑要引起朕的注意,不过是想飞上枝头罢了。”

“奴才未曾想飞上枝头,更不知皇上的想法从何而来。”璎珞的头垂得更低,毕恭毕敬地退了一步。

乾隆却猛地向前,捏其她下巴,想看看这美人皮下是如何祸心。没想到刚把魏璎珞的头抬起来,却吓了他一跳。这哪里是什么秋月芙蓉面?璎珞五官还是秀丽,但原本光洁细嫩的皮肤却粗如砂砾,还发着黄黑的死气,多看一眼都让人厌恶。“你这脸怎么回事?”

“请皇上恕奴才殿前失仪。”璎珞得以挣脱,跪在地上。“奴才过去为了貌美以铅粉敷面。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奴才在身旁伺候,怕这铅粉对小阿哥不利。”她露出一个憨直的傻笑,“如今不敷粉了,才显露本来的肤色。”

看她蜡黄的小脸,配上呆滞的表情,乾隆气得脸色发青,自己难道是这几日宿在容音这饿昏了脑子?方才竟想纳了这等不堪入目的女子?一甩衣袖哼道,“滚下去。叫李玉进来伺候。”

自隐约觉察皇上的目光,璎珞便日日敷用叶天士配的落秋雪,此药能让容颜无光宛若老妇。此事瞒不过富察容音的眼睛,她知道皇上差点强迫璎珞后,望了窗棂很久,才叹气道,“你放心,本宫不会把你送去做嫔妃。总有一天……本宫要看你风风光光地嫁入富察府。”

璎珞听了她的话,鼻头一酸,她一直将容音视为主子,恩师,姐姐,得她这般肺腑之言如何不感动?而那富察傅恒,竟已将求娶的心思告诉容音,也当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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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乃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成道之日。太后礼佛甚诚,这天领众妃早早烧香还愿,中午又备了素斋宴,便是皇上也来了。

“娘娘,六阿哥又哭了。”奶娘走到纯贵妃身旁道,这小阿哥永瑢最是离不得母亲,贵妃不过在席上坐了会便哭闹不止。

纯贵妃只得离席哄起儿子,永瑢乃是乾隆八年十二月出生,比七阿哥永琮不过大四个月。待她疲惫地回到席上,却见了最揪痛内心的一幕:皇上坐在皇后身旁,怀里抱着才出生两个月的永琮,对襁褓里的孩子又逗又笑,和民间刚做阿玛的男子没有任何不同。

永琮是他儿子,永瑢就不是吗?纯贵妃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咬出了血,面子上却仍保持着端丽的笑。

这天傍晚,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急匆匆进了长春仙馆,称璎珞姑娘的父亲魏清泰坠马重伤,请皇后开恩让她回家探望老父。

璎珞一听,便觉得蹊跷,语气生硬道。“我不去,我与魏家已无关系。”当初与魏家恩断义绝,也是考虑到她在宫中凶险,不慎就会累及魏清泰。

“姑娘,孝乃天底下第一大事。您不去,岂不是不孝之女?”小太监见她不动,竟扯上“孝”这张虎皮。

富察容音摇了摇头,如何看不出她心里也有几分挂念,她更不允许璎珞因不孝落下污点,便发了手令让她出宫。

璎珞无法,只得跟着这小太监往圆明园外赶,却不断回想起自己对富察傅恒的承诺——“皇后娘娘璎珞也护得妥妥当当,不离她半步,等少爷回来啊,就能见到白白胖胖的小阿哥”。不知怎么她心跳得飞快,三伏天脖颈也冒出细密的冷汗,不由得三步一回头望着长春仙馆。

“璎珞姑娘止步!”一个高大的人影追上来,正是海兰察。小太监见来人竟是御前侍卫,不敢出声。

“索伦大人?”魏璎珞见他匆匆赶来,惊讶道。

“借一步说话。”只见海兰察掏出一份密信交于璎珞,她打开一看,竟是父亲魏清泰的字迹,上书“幸得富察府相救,为父无碍,不必挂念”。原来富察傅恒遣了两个侍从,一直在暗处保护魏清泰,见有人惊了他的马匹,便出手绑下了人。

魏璎珞眉毛一挑,今日之事果然是一计,有人想把自己从皇后身边遣走。她不甚美丽的脸上露出深思,随即笑道,“那我便趁了你们的意。多谢索伦大人,璎珞要出宫探望父亲了,还请您再帮一忙。”

用过晚膳,纯贵妃便带着永瑢来寻富察容音说话,两人如平日一样评赏古画,好不自在。只是永瑢还小,见没人哄他便哭闹起来,只得让奶娘抱到旁边的次间喝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忽然听到殿外喧哗,有人大呼“来人啊!暖阁走水了!”

富察容音听到“暖阁”,心里咯噔一声,那正是永琮睡觉的地方,顾不上许多立刻奔出殿外。一股热浪喷到她脸上,那暖阁果然被火舌包围,宫门的吉祥缸水都用空了。

容音心神欲裂,急声痛呼道,“永琮!快叫火班来救火!”

就在此时,明玉向容音飞奔过来,后面的奶娘怀里抱着个婴儿。“娘娘莫急!七阿哥无事,他方才被奶娘抱到次间睡觉呢!您瞧,小阿哥睡得可安稳。”

“永琮无事,无事便好……”容音一把抱过奶娘怀里的小婴儿,见他神情恬谧,正睡得着好觉。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她的形骸,她没有护好永琏,若是再让永琮有什么闪失,那何以为人母?

纯贵妃扶着玉壶慢悠悠地走出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却见富察容音抱着孩子站在殿外。左眼一跳,那个该死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刹那间她想到了什么,掐住玉壶的手问,“永瑢呢?永瑢去哪了?怎么奶娘听到动静也没抱着他出来?”

玉壶被她的甲套掐得掌心流血,却不敢吱声。只见一个管事太监愁眉苦脸地迎上来,“贵妃娘娘,六阿哥还在暖阁里!火班正在全力灭火……”

“不可能,永瑢明明在次间,永琮才该睡在暖阁!定是你们搞错了!”纯贵妃脸色发白,尖叫出来。她令人纵了足以烧死全屋人的大火,谁也逃不出暖阁,若是永瑢在里头……她不敢想…

富察容音瞧见她的动静,也抱着永琮走过来,她恰听到后半截话——如何叫搞错了?她本是七巧玲珑心,一下就有了猜测。

“回娘娘的话,因六阿哥哭喊不止,奶娘怕打扰了二位娘娘赏画,便抱着阿哥出去。恰巧七阿哥在暖阁睡熟了,就由明玉姑娘和奶娘带着去了次间,把暖阁让给六阿哥。”一长春仙馆的宫女回道。

“不!”这回纯贵妃的声音可以说是凄厉,直奔到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暖阁前,若不是玉壶抱着她的双膝,几乎要冲进火场。

纯贵妃一向娴雅,现在却钗发散乱满面泪痕,见火势一点没有转小,心里又悔又怒。却见一个少女从长春仙馆的侧门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个婴儿,竟是此时应该在宫外的魏璎珞。

“永瑢!”纯贵妃哪里瞧不出她怀里抱的是永瑢,便起身过去抢。璎珞却神情淡漠地把孩子交给身旁的小宫女,扬手给了冲过来的纯贵妃一巴掌。

纯贵妃本来就穿着极高的花盆底,魏璎珞这一巴掌又狠得像掌嘴,她一下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左脸高高肿起。“魏璎珞,你敢!你可知本宫乃贵妃,你一卑微宫女,竟敢对本宫动手?”她眼睛发红,又气又急,而玉壶竟不敢过去扶她。

璎珞听她说,倒是笑出了声。“你见过人不敢打丧家之犬的吗?生而为人,我不仅敢打伤人恶犬,还敢杀之饮血食肉。当年你以五阿哥陷害慧贵妃,我便说过,食幼子者与禽兽无异。几年过去,娘娘您果然还是一只豺狼虎豹啊。”

她的容颜不复昔日美丽,火光更衬得脸色如腊,纯贵妃抬头看她,如同见了一只恶鬼罗刹爬到人间。她气得发抖,“你竟敢栽赃本宫?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与其关心奴才的脑袋,娘娘不如先看看自己脑袋,是不是还稳稳在脖子上吧。买凶意图伤害朝廷命官魏清泰,刺客已被捕在案;在长春仙馆纵火,妄图谋害皇上嫡子,纵火的太监就捆在杂物间里。”

璎珞说得铿锵有力,一句又一句重锤在纯贵妃心上。她浑身一颤,脑袋空白,根本不知道璎珞说的是真是假,只喃喃自语道。“你胡说……胡说……”若是真留下这些证据,即使皇上念旧情不把她打入冷宫,永瑢也会被从身边夺走。

“六阿哥自暖阁着火,便被我抱到了偏殿小憩,可怜他还这么小竟不知自己的娘亲是何等恶毒心肠。”魏璎珞居高临下看她,语气既不嘲讽也不惋惜,宛若在与人讨论天气。“我本无意与你浪费口舌,只是皇后娘娘待你一片真心,看做自己姐妹相互。日前还命我扎了个锦毛毽子,说等纯贵妃闲暇了,寻你一道动动筋骨。”

魏璎珞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功极其精致的翠绿锦毛毽子,扔在纯贵妃身旁,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富察容音去了。贵妃苏静好过了半晌才拾起毽子,忽而想起她十三岁,富察容音十五岁时,她常去富察府寻她踢毽子。那时傅恒还很小,会在一旁练剑,容音是个顶骄傲的格格,常要兄弟带她俩去看戏吃茶……这些好似上辈子的事了。

当晚乾隆知晓了长春仙馆走水一事,斥纯贵妃嫉妒皇后、胆大妄为,降为苏嫔,即日起闭门思过,但终究未把谋害皇嗣的罪名落在她的头上,

以往此时,富察容音定会为后宫女子求情,让皇上不必过于严厉责罚,女孩儿困于宫闱本身就很可怜。但这一夜,三伏天里皇后跪在殿外,不言不语。乾隆在殿内看着容音挺直的腰板,他知道她为永琮不平,可是七阿哥如今不是好好的?那苏氏虽然有过,可也不至于如何重罚,她毕竟是永瑢的生母,苏家亦是富察家的世交……

容音啊,难道你当真不理解朕?乾隆的眼神泛起困惑之色,但最是仁善的富察容音一眼未看他,硬生生跪了一整夜。

第二日,圆明园里传出消息,苏静好的纯妃、纯贵妃两本宝册均被太后娘娘收回,降为苏嫔。而才六个月大的六阿哥永瑢被抱到内大臣乌雅海望家里抚养,一般送出宫养大的只有地位低下的庶妃之子。至此,苏嫔虽言是嫔位,却已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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