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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为了处理案件的后续问题,十束多多良早就返回东京。毕竟他的时间很紧促,临近开学,需要准备的事宜不少。
只是就这么离开伦敦,放过魔术协会,多多良实在不甘心。
伦敦塔发出的每一枚禁魔环都纳入魔术协会的检测系统,及时监测着佩戴者的魔力水平,在禁魔环全线崩碎后,伦敦塔就收到了消息。如果多多良死于那一战,自然后续事件一了百了,无人追究他们对多多良的算计。
可惜十束多多良偏偏活了下来。那问题就有点复杂了,这件事说到底是魔术协会理亏在前,多多良进入伦敦后态度不可谓不配合,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甚至都自愿压制灵力,配合魔术协会监管。
但魔术协会却反手将他卖给了教堂,要知道魔术协会之所以饱受信赖,就是因为多年来魔术协会立场中立,从不轻易偏袒任何一方势力。
要是让别人知道魔术协会和教堂私下里有牵连,丧失了自己的立场,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不止让人质疑魔术协会的用心,处理不好造成事态严峻,甚至会让魔术协会成为众矢之的。
十束多多良站在时钟塔门口冷笑,当初他进入伦敦时有多么尊敬这个组织,如今就有多么厌恶。眼前的时钟塔依旧庄严肃穆,塔内此刻想必也是学者云集,每个人专注忙自己的研究,就好像他当日初次踏足伦敦塔时见到的景象一样。
表面功夫倒是不错,可惜背地里……
真是肮脏!
十束多多良直接一脚轰开雕着紫金玫瑰的铁门,冷笑着踏入时钟塔,他不惧开战,或者说今天他就是来找茬的。
塔内的学者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门外,这种隔三差五被人打上门的事情,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多多良会找上魔术协会,协会负责人早有预料,魔术协会多年来对外形象专心学术,不涉纷争,淡薄名利,其中尤以时钟塔为甚,没想到一朝英名险些尽毁。
魔术协会负责人心里苦哇,他只是区区一介负责人而已,这名头听上去好听,也就哄哄不明就里的外人,真□□摸不到半分,背锅收拾烂摊子给那群大爷擦屁股的事情没少干!
魔术协会由三部分组成,时钟塔,阿特拉斯院和彷徨海,阿特拉斯院专心炼金术,誓将神秘践行到底,早已关闭对外交流的通道,被誉为连光线都进不去的活地狱。彷徨海为北大西洋的巨大群山脉,常年与时钟塔冷战,加之位置难寻,有“移动石柩”之称,外人轻易难以进入。
时钟塔身为魔术协会最负盛名的对外组织,不仅是魔术协会的本部,更是所有魔术世界的中枢。
但时钟塔情况比其他两个组织更为复杂,塔内学者云集,九成西欧研究魔术学者都会选择时钟塔,更有全世界的魔术师聚集于此。
人多是非更多,塔内派系林立,家系交错,权力更替,派阀争斗,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自时钟塔创建之日起,院长一直由同一人担任,如今隐于时钟塔幕后,几乎不见外人。院长之下是巴瑟梅罗、特兰贝里奥、巴鲁叶雷塔三大贵族,掌控除他们之外君主阶级的剩余九个古老魔术名门。以上人和十二古老名门分别管理着时钟塔十三个学部。
千年来他们为时钟塔提供土地和资金供其运行,是时钟塔隐秘的支配者和掌控者。
时钟塔一直以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十二大贵族各有政治立场。
魔术协会和教会之前领域有重合之处,合作在所难免,可要说双方关系要好,纯属扯淡。
准确的说教会憎恨魔术,秉持只有神或者除非是被神选中的圣人,否则凡人不应该任意妄为地研究和应用神秘力量。
多年来教会和魔术协会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时钟塔选择与教会合作,顺带坑多多良一把,也是时钟塔内多年的派阀斗争所致。
总的来说时钟塔内派阀由十二主君牵头,分贵族、平民和中立三大立场,后两者秉持潜心研究不问世事的态度,坚持魔术应纯粹,不该涉及人世间势力争斗,不重血统,只看才能,希望多吸纳有用之人。
以巴瑟梅罗为首的贵族们则坚持时钟塔的运行必须交给有贵族血统之人,为此他们不惜与教会合作。
十束多多良恰好倒霉,在关键档口闯入他们的争斗之中。他一介平民,在伦敦地界,使用魔力就算了,他居然使用灵力,还用的风生水起,自然碍了有心人的眼。
灵力和魔力虽都为教会眼中的神秘力量,甚至有时二者力量体系存在共通之处。但不论是教会还是时钟塔都有人无法容忍,教会碍于平素与时钟塔往来,忍下了魔术师,不代表就能忍下十束多多良。
时钟塔内亦有部分魔术师,精英意识极为强烈,藐视着除自己家系以外,几乎所有人。这次十束多多良被暗害的手笔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负责人暗骂,巴瑟梅罗家的人就是会惹麻烦!
他对被十束多多良踹飞的大门视而不见,他能理解十束多多良的愤怒,被害人宣泄一下而已,小意思。
他边走边感叹,到底还是小孩子,连表达愤怒都这么孩子气,换成其他人早就把整个时钟塔拆了,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算完,现在只是一扇门,十束多多良真是太客气了。
负责人差点没感动到泪流,造孽啊,连这么纯良的孩子都算计,现在哪还能找见这样的好孩子啊,连愤怒都那么克制,没随意伤人不说,看见时钟塔里那些埋头故纸堆的大爷还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这么多年了,他处理这些事情早就轻车熟路,见过的人不知凡凡,十束多多良这态度绝对算客气的。
更严重的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开揍的也不是没有,他不是照样要笑着,身为魔术协会的负责人要是这点唾面自干的本事没有怎么能行。
他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将十束多多良带到待客室,没有将十束多多良的冷脸放在心上。
他殷切的为多多良端上茶水,茶水从银质的圆壶中倾泻而出,缓缓注入雪白的骨瓷茶杯里:“纯正的大吉岭红茶,多多良你在凡多姆海伍伯爵家一定没少喝,不过时钟塔的大吉岭红茶是由专人用魔术照顾,从种植到采摘从不假他人之手,一律由魔术完成,相必味道和伯爵家的有所不同。你可以尝尝。”
十束多多良摩挲着骨瓷上浮金钩花,面色依旧不善,他垂下眼眸,盯着茶水不置可否。
“喝茶就不必了,寒暄客套话也省省吧。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茶水蒸汽袅袅,散发着一室的清香,只是在场的两个人谁都没心情去喝茶。
对多多良的不赏脸,负责人也不以为意。
他朝十束多多良耐心的解释,倒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毕竟苦主都找上门了,再假装无事发生只会徒惹人笑。
如今给多多良解释时钟塔内部纠纷毫无意义,好像是他们在推卸责任一般。毕竟不管时钟塔怎么内斗,牵扯到外人绝对是大忌,不管事情是谁做下的,在外人眼中时钟塔是一体。
如果连承担错误的度量都没有,魔术协会真的在外人眼中威严尽失。诚恳认错的态度还是要有的,赔礼道歉免不了,赔偿更是不可缺少。
不管怎么说,魔术协会礼数上不能任人指摘。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时钟塔多年名门贵族要是连礼数都丢了,那就真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只是有一点底线,他们绝不可能亲自出面,身为贵族,那些人都自傲的很,虽然他们在十束多多良身上栽了,不代表他们就怕了多多良。他们之所以赔罪是想要息事宁人,顾及魔术协会的颜面,要是十束多多良不识趣,他们多得是方法让他把命留在伦敦。
十束多多良在心底冷笑,不管负责人再说的天花乱坠,他们彼此心底都清楚,这件事只能含糊着混过去,魔术协会决定道歉他就只能接着。
不管心底有多不满,将罪魁祸首推出来当然是不可能的。
十束多多良无意为难负责人,说白了他也只是一个马前卒,为难他又有什么用呢!不论是道歉也好赔罪也好,真正造就这一局面的幕后黑手,依然活的毫无负担。
十束多多良心知,他的性命在对方眼里没有半点分量,人家看不惯他,连故意算计都称不上,只是顺手而已,坑他一把,他死了皆大欢喜,他若是活下来,也不会对凶手有半分挂碍,稍作赔偿了事。难道这点代价他们还会放在眼里吗?
十束多多良不在乎赔偿金的多少,那些外物无关紧要,看着负责人脸上和善的微笑还有嘴里吐露的由衷歉意,对比魔术协会的傲慢,十束多多良扭头就走,再继续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身后负责人的声音遥遥传来,“听闻十束君稍后启程返回东京,我们会将赔礼直接邮寄给你。”
十束多多良不去追究魔术协会是怎么知晓他的行程,他清楚负责人这句话既是赔罪也是警告,但多多良不在乎,他现在是尚无足够的力量与魔术协会抗衡,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可魔术协会要是感觉可以拿捏他那就大错特错。他有所顾忌,魔术协会亦然,双方都没有要撕破脸的意思,这件事只能这么结束。
登上飞机的前一刻,十束多多良起身回望,夏尔远远的冲他挥手告别,透过漫天大雾,时钟塔塔顶尖端隐约可见,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预感,他和魔术协会的交集不会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