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恶毒女配h_第一百二十五章 坎壈之身向烈焰中央(2)/Czeni
“唔……这样吗。”
阿妮亚想了想,提了一个灵魂提问:“那您觉得像哈利法克斯勋爵这样的人做错了吗?”
“错当然有错……但这世界上,错也有轻重缓急。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意思是‘大家都不是什么大圣人大贤者,谁能不犯错误呢’。但其实我们换个角度来看……错的不仅仅是勋爵,也不仅仅是国王,错的不是一个两个人……本质上,是这个世界错了,是旧有的一整套思想、规矩、纲常伦理全都错了。所以啊,我们才要改造这个世界。”元帅回答。
“那您觉得战争行为中的粗暴行为,有没有过错呢?”阿妮亚又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就比如说,在我们的战象冲锋的时候,不仅来回往返踩踏,还用火焰喷射器进行最后的补刀,保证没有人能从地面上爬起来……这样是不是一种非人道的战争手段呢?明明第一遍冲锋就已经击败了正当面的敌军,这时就可以使用跟进的步兵对倒地的敌人进行缴械和俘获……”
“嗯,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不过现在不算是个好时间。”耶律云慧看着远方那红黄蓝绿的焰火表演,脸上既没有兴奋也没有苦恼……只是一片平和的模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简短地回答一下。
“小阿妮亚,你觉得你提到的这种手段,属不属于一种恐怖威慑?”
“应该可以算吧。”阿妮亚答道。
“那么,通过这种恐怖威慑,是否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士气打击,迫使敌人考虑投降事宜?”
“也许会有这样的效果……”
“实际上,效果很显著。”耶律云慧说,“平均每天我们收容的敌军叛逃士兵就超过了五百人,其中还去掉了混在里面的间谍和突袭者。
他们知道不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就必定会死,而且死得相当难看。恐怖威慑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
它能够促使更多的人不战而降,从而加快了战争结束的进度,同时减少了双方的损失。
圣母心发作,对敌人的一时仁慈,本质上是对双方人民的残忍……
而我们的这种战术威慑,看似是一种恐怖,实际上却是大慈悲。
除了月环山以外,其他许多要塞都在我们的飞艇飞过的时候望风而降……
其中有许多人都是听说了我们的政策之后才投降的——优待主动投降和投诚者,并且毫不留情地地毯式扫荡顽固抵抗者。”
阿妮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话来反驳这位轮椅元帅的理论。
“当然,这也许和你们平时接触到的一些想法有所区别……”云慧温和地笑笑,丝毫没有那种“恐怖威慑”的气场。
她喝了点红茶,继续说道:“古特兰的主流文化并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事情有时候并不需要分个对错,只是大家都希望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同的军团有不同的战斗风格,只是说我这种风格比较和科学院的那帮老家伙搭得来,他们就希望选我的军团来做这些个新武器的试验者。”
……
……
此时,正面战场上,布列塔尼亚军队已经一退再退,退无可退……身后就已经是城堡了。
这场规模史无前例的夜袭,击打在连日作战后疲惫不堪的守军身上,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古特兰这边虽然人数偏少,但此次进攻的主力是皮尔斯先生率领的西部起义军,而不是之前和月环山守军作战多时的古特兰本地人。
锐气正盛的西部猎民,攻打疲惫不堪的月环山士卒,效果可想而知。
而且月环山守军以韦塞克斯公爵领本地人为主,他们对于夜战并不熟悉……或者说,至少不像那些整天把自己装扮得像野兽一样、光着上身、吼着狼嚎、在夜里袭击国王军营地的西部猎人和狂战士那样熟悉夜战。
诸多因素汇聚在一起,使得战局已经完全一边倒了。
威廉国王站在五层的阳台上,看着这片家族老祖宗传下来数百年了的庄园被火焰和魔法吞噬……他面无表情地走回里面的房间,从剑匣里取出了跟随自己十多年的那把宝剑。
金属表面泛着森冷的寒光,一层又一层的剑身符文被激活。
他提着剑,穿过长长的回廊,中途还稍微挥舞了几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手生。
烛火在夜风中诡异地晃动着。他不偏不倚、不紧不慢,直直地廊中踏过。风里传来血的清香……走廊的尽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他。
“安娜。”
威廉国王沉着声音,表达了一个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不……不要去……”安娜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看见威廉国王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心里一凉。“能不能不要去……”她几乎已经在恳求。
“安娜,你呀……还不懂。”威廉国王的声音中有股苍凉的意味,“这是我们男人的问题。你还不懂。”
“亲爱的,听我说……”安娜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今天晚上正好是血族历法中的血耀日……她的力量几乎已经到达了巅峰状态。猩红的眸子里飘出奇异的光芒,面孔则在烛光的照耀下愈发苍白。她的双手之上已经开始缓慢地浮现出纹路……魔力几乎透体而出。
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凄婉而悲伤:“听我说啊,威廉……放弃这城堡吧。放弃那些闪光的东西……我们打不赢这场仗,但我的力量已经足够使我们都顺利地从这里离开。我们离开吧,离开王国,离开战争,到没有人知晓的地方去……我们过上隐居的生活,再也不要为这么多复杂的、艰辛的王国事务而心力憔悴……”
“不。”威廉国王低着头,吐出的声音却斩钉截铁。“那还不如杀了我吧。我诺曼底家族的光辉,绝不容许我做出放弃月环山的事情。我就算丢掉黑水河、丢掉伦德勒斯,我也不能丢下月环山……这里才是我们家族统治王国多年的根基。这里的财富收入和人口基数,保证了我诺曼底家族稳稳地压制着其它各大贵族的力量。我不可能活着丢掉月环山,更不可能离开这个我苦心经营了十多年、我祖祖辈辈苦心经营了数百年的王国。安娜,你不懂。男人的世界很复杂,你不懂。”
安娜沉默地趴在栏杆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空了。
“可是,你会死。”
她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无意义的劝说。
“每个人都会死。”威廉国王转过头去,不想看安娜那快要流泪了的模样。他怕看到那泫然欲泣的容颜,会动摇自己坚固的内心。“失去眼前我们的所有一切,对我来说,比死更加痛苦。”
“真的决定了?”
“真的。”
“好,”安娜抬起头来,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好,好……”她几乎有点神经质地连说了几遍“好”,然后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但这回威廉国王几乎是在狂吼着、咆哮着。然后他沉默了几秒钟,用尽量温和的、没有飘移和动摇的语气说道:“你走吧。从密道走。和克里克一起走。你把他带走,跟他说,他从此以后自由了。”
克里克就是那位号称“鼠王”的王室总管的真名。他从小就作为阉奴被买入宫中,和威廉国王一同长大,但始终都是一位奴仆。
“我跟你一起去。”安娜的口吻也相当坚决。
“别给我添乱了……”威廉国王突然再次咆哮起来,“你们这些臭女人……真他吗当自己有什么能耐……”
他一巴掌挥舞过去。安娜朝后退,勉强躲过了这一击。她看着这个熟悉的男人陌生的样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沉默地从走廊中退走,重新消失在了黑暗里。
赶走安娜之后,威廉国王脆弱地扶靠在栏杆边,身子却不断下滑。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廊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外边的喊声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不知过了多久,威廉国王重新站起身来,戴上头部的钢盔,掩盖了憔悴而哭丧的面容,提着长剑,从刚刚被他气走的安娜离开的那条走廊走了下去。
“请尽情地恨我吧,安娜……我允许你恨我。但我只能这样保护你了……毕竟,我永远都爱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