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朋友抱起来 啊快点亲爱的别停_晨雾
张起灵再次苏醒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四下里一摸,手电筒居然还在身边,他打开手电,首先看到的是身边昏迷着的胖子,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他放下心来,环照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正身处在一个仅有六十多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内,站起来后头顶离顶部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
四周的石壁在光照之下流转着琉璃般的墨绿色光华,清润如水,竟是质地极好的玉石。他看到地上杂乱地堆积着很多东西,略略一翻,都是一些生锈的开采工具和木头的架子背篓,还有石磨。角落里摆着几只高达洞顶的架子,他一看心就一沉,上面竟躺满了那种在古楼里见到的铁俑,姿势各异。
洞穴的中间有一只倒放的罐子,上面摆着一个小小的神像,神像面前还有祭奠的香炉。他走过去拿起神像端详,眸中讶色一闪,这竟是瑶族所信奉的专门用来克制邪物的雷王。
他蹙眉打量周围的一切,这个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开采到了一半却被废弃的玉石矿坑,难道在瑶寨里建起那样一座汉式大宅,是为了掩饰玉石的开采?
他还未及深思,身边的胖子醒了过来。胖子捶着胸口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才慢慢缓过气来,看见张起灵,一愣,环视了一圈,然后中气十足地骂道:“我操!狗/日/的!这是什么地方?!”他爬起来,问张起灵道:“小哥,我们怎么会进了这里?”
张起灵摇头道:“不知道,我下水找你,然后昏迷,醒来就在这里了。”
胖子立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昏迷,怒上心头:“靠!老子记起来了!有什么鬼东西竟敢偷袭我,然后我就晕了!”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凑近了细看,道:“怪事,明明有东西咬了胖爷我的,怎么没有伤口?小哥你怎么晕的?”
张起灵道:“当时颈后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胖子皱眉:“针扎?好像我也差不多,那肯定不是虫子,什么虫子敢咬小哥你。”
张起灵不说话,打量这个石洞。这个洞像是密封的一样,只有一条仿佛是被刀劈裂出来的缝隙,他走过去,缝隙仅容一人通过,另一边也是一个石洞,比刚才那个小上一半,水从洞顶的一道手腕粗细的裂缝里滴下,整个石洞非常潮湿。而且,除了洞顶的裂缝,这个石洞里也没有任何出口。
很快胖子也发现了目前所处情形的诡异,这两个石洞只有细细的自然形成的裂缝,没有出口,操!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洞里空气湿冷,安静得只有滴答滴答溅落的水声,矮小而昏暗的空间,让人不由就产生一种压抑而焦躁的感觉。更让人焦躁不安的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
胖子和张起灵把两个石洞的每个角落每条缝隙都仔仔细细看过了好几遍,胖子还用地上的砖头去砸,最后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事实:这两个石洞他娘的果真是封闭的!他们两个像是被瞬间移动放到了洞里,等死。
张起灵查看得异常仔细,甚至推测过这里是否有机关的存在,然而无论怎样寻找,找过多少遍,还是找不到出口。
他于是不再做无用之事,整理起地上的杂物,点起了篝火以节约手电筒的电池。
胖子不信邪,趴在石壁上执着地进行第N遍查探。
张起灵看着篝火沉思。他们昏迷后进入这个封闭的石洞,是自然力量,还是人为?张起灵觉得应该是人为的,因为这样的行动思维性、目的性太过明显。
那个人应该不是为了杀死他们,不然何必把他们迷晕后放到洞里,但想来也不会是为了困死他们,要让他们死,在昏迷的时候就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何必困死?
那么,那人把他们放到这个封闭的洞里,且不去想是怎么放进来的,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这个洞里,恐怕还有事情要发生。
他看了看那个雷王神像,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绝对不会是好事。
而当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使得工人们放弃了开采?如果是不吉利的甚至是可怕的事情,既然他们还能拿神像进来供奉,那就说明这事不至于把他们吓走,可是为什么最后又停止了开采?这个洞,又是怎么封闭起来的?
线索不足,如今只能推测出,接下来还会有事情等着他们。当务之急,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在事情发生之前,或者之后,逃出去,亦或是等人救援。但救援是不大可能的了,有谁能想到他们会被困在这个封闭的石洞里,就算知道,又怎么进来?
胖子丧着脸坐倒在对面,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再白费力气,我们现在只有等。”
胖子不理解他的意思,往后一倒,整个瘫在地上,“等啥?等人来救啊?谁会来?天真那小子就算变身福尔摩斯,也找不到咱俩。咱们真是被鬼给塞进来的不成?老子还真就不信了!”
张起灵没有答话,眉心渐渐紧皱。
吴邪……以他的性子,得知他们都失踪在了湖底,一定会下水寻找。只不过看来怎样找,也想不到他和胖子是被困在这样的一个玉石洞里。如果找不到,他就此回去了也好,这个湖泊太过诡异和危险。
但是,这可能么?吴邪不会坐视不理,也许找不到就不会罢休。如果那个“人”不只是针对他和胖子,那么吴邪下水后是不是也要出事?若吴邪找到入口后进入石洞里也就罢了,但如果他也和他们一样,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件不可知的事情,会不会伤害到他?
身边的胖子挪到了火边睡死过去,开始打呼。张起灵感到歉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吴邪和胖子不会来到这大山深处。
胖子现在已经被他所拖累而困在这个石洞里,将要一起面对那件不可知的事情,胖子其实身手并不差,狠劲一发作,想必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而吴邪不同,他恐怕无法顺利应付那些危险。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无从揣测,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一次能不能护得了吴邪的周全。
忽然间,盘马语气笃定的那句预言蓦地回响在脑海——
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张起灵心一紧,一思及这样的可能,心底仿佛猛地扎进了一根针,甚少会产生的恐慌,犹如沁出的血迹般慢慢地泅散开来,越来越浓。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洞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极有规律的潮水吞吐声。阴冷冷的声音,有一种黏糊糊、慢腾腾的空洞,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海兽张着嘴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海潮,胖子一下被惊醒了。
张起灵眉头一皱,声音似乎是来自缝隙那头较小的石洞里。
他穿过缝隙,果然听到声音就是从石洞上方的那条裂缝里传进来的。
外面的潮水在有规律地涌动,渗进裂缝的水也在随着节奏而滴落,时多时少,滴滴答答。
滴答的水声合着潮声,回荡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石洞内,仿佛魔鬼的心脏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胖子听了片刻,有了判断,对张起灵道:“小哥,我们是不是在虹吸潮口子的附近?”
张起灵摇头道:“不能确定,但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胖子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盯着那个手腕粗细的裂缝出神了半晌,忽然喃喃道:“胖爷我宁愿砸开这石头在外面被淹死,也不想被困死。起码淹死了尸体还能浮到水面上吓唬吓唬别人,死在这里谁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虹吸潮的潮声都会来临。以胖子的性子,他根本就坐不住,每天依旧把石壁看上百来遍,尽管每次都是失望,看得几乎要吐。到了晚上潮声响起时,胖子就坐到小洞里去听,整天对着个闷声不吭的人,他宁愿去听潮声。
而张起灵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那个略为干燥的洞里,能维持一个姿势坐上一整天,他尽力减少活动来保存体力。在医学上,人在没有食物只有水的情况下,能撑到十天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撑到三四周,那就是奇迹,但你创造了奇迹的同时,也已经半死不活了。
然而奇怪的是,好多天下来,按理说他们应该很虚弱了才对,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虽然没有进食只是喝水,他们瘦是瘦了不少,却没有多少虚弱的感觉。这让张起灵不得不怀疑,这个玉石洞内或许有什么物质,能够维持人的生命,这里的玉石恐怕不是普通的玉石。
似乎是过了六七天,有一晚胖子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张起灵走到那个水洞里,看到他正拽着一只人胳膊长短的,无比肥大的娃娃鱼。
胖子盯着那条鱼的眼神,就像在看楼外楼里一道热气腾腾的荤菜。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想到了娃娃鱼的另一个作用,那就是让这条鱼帮忙传递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胖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放过这条肥鱼。
胖子的想法是在手电筒上刻字,绑在鱼身上,提示下水寻找他们的人跟着虹吸潮走。张起灵没有反对。
胖子在往鱼身上绑手电筒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嘀咕,大概是在念叨着他所知的关于鱼的菜名。他用一层厚厚的防水胶布把手电筒罩了个严实,灯光一开,发出晕暗朦胧的幽绿色光芒,简直就像一团鬼火。
这样幽幽的一点青光,在犹如冥界的湖底古寨忽隐忽现,那一定是一个吓破人胆的情景。
可张起灵觉得,这样的效果很不错。或许吴邪看到之后,惧怕之下就不再下湖,这也许能够让他免于遭受和他们同样的境遇。而他和胖子也许可以趁这洞里等着他们的那件事发生时逃走,就算无法逃出这里,也好过吴邪和他们一起死。
把娃娃鱼放出去后,日子依然如旧,每天胖子依然数遍地看石头,依然在听潮声,而张起灵,也依然在篝火边静坐不动。
就这样整日整日地静坐着,恍惚间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如果不是每天晚上如期而至的潮声,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在一天天地流逝。
如今能做的事,只有保存体力静静等待。这样的等待仿佛没有尽头,于是所有的疑虑和猜测都逐渐消失。而静如止水的时光中,唯一反复纠缠在心的,是那个发现他们失踪后,一定会执着下水寻找的人——吴邪,他会不会遇险?
数着日子,大约是过了两个星期。胖子已经放弃了观察石头,他只有取水时才去那个水洞,其余时间就呆坐着,或者玩弄那些杂物。而那一天和之前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胖子也是如往常那般去取水,在篝火边发呆的张起灵却突然听到了他的大叫,似是被吓了一大跳。
胖子大叫着让他过去,他穿过缝隙,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竟是吴邪!
他的出现让人猝不及防,张起灵心里一震,还未及过去,下一秒就见胖子惊惶地抬头看他,颤声道:“小,小哥,吴邪他……”
刹那间浑身如堕冰窟,他冲到吴邪身边,眼前的人眼眸紧闭,面色是令人心惊的惨白!
胸口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去手去,贴上吴邪的颈动脉,似是碰到了冰冷的玉石——那是没有丝毫生命气息的触觉。
那一瞬脑中轰的一声,他怔立当场。仿佛触到的是一道闪电,沿着手臂迅速击穿了他的心脏,重重地劈在灵魂上,将整个世界劈裂开来!一切都被隔离在外,模糊成一片幻影。
晕眩中唯一清晰的,是眼前的那张脸庞。
紧闭着眼,惨白的,毫无生气。
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未曾醒来的梦魇,而不是一语成谶的现实——
他竟然,真的害死了他!
所有处变不惊的淡定与冷静,应对突变的敏捷与果断,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他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似是无法相信,无法反应。
胖子先于他冷静下来,喊道:“小哥你别傻愣着!吴邪说不定只是溺水后暂时停止呼吸和心跳,也许还有救!得先把他肚子里的水倒出来!”说着就要去翻吴邪的身子。
张起灵仿佛是被这句话猛地激醒,立刻伸手制止胖子:“不要动他的身子!他看起来不像是呛了大量的水,应该只是气管和肺里呛到了一些,肺里的水不易压出,如果他身上有骨折,翻动他只会让情况更糟。”
胖子一下就愣住了,不知所措。
张起灵一把拉开胖子,跪坐在吴邪身侧,一手扶住他的头,一手捏紧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气,俯身用嘴锁住他的唇,不漏一丝缝隙,将空气吹进他口中,然后立刻放开,双手按压他的胸口让他呼气,每压四次再吹一次气。
在这样的条件下,也许只有人工呼吸可以救吴邪。
一遍又一遍的吹气,一遍又一遍的按压,身下的人依然冰冷而苍白,没有一丝复苏的迹象。
胸腔里透骨的寒冷蔓延至全身,一直稳如磐石的手颤抖起来,心底涌生的情绪,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绝望,然而他依然一次次地往他口中吹气,不肯放弃。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久到心里的那点希望几乎就要如草灰熄散的时候,张起灵感到身下那个冰冷的身体突然一颤,一声轻微的咳嗽,连着一息微弱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唇。刹那间一阵狂喜从心脏迅速漫延至全身,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他抬手抚上身下的人脖颈,微弱的脉搏,连续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极轻极缓,却很清晰。
——他终于用自己的呼吸,唤回了他的心跳。
心神骤然一松,悬空的心随着那微弱的脉动渐渐安定。
他慢慢从吴邪身上直起身,靠在了身后冰凉的玉石上,情绪在短短的时间内大起大落,心神一松下来,全身仿佛都没有了力气。
胖子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明显外露的情绪起伏,但他只是在一边看着,心里焦急,却不敢打扰,待看到他逐渐安缓下来的神色,就知道吴邪的魂又回来了,不管会不会醒过来,总算是死不了了。
吴邪深度昏迷,好似只是在静静地安睡,却不知道何时可以醒过来。
他躺在那里,脸色依然如被水浸湿的白纸,虽然胸口在微微地起伏,但他紧闭的眼眸,苍白的面容,让张起灵感到不敢面对,仿佛他的呼吸只是他的错觉,一个恍神,眼前只是一具尸身。
他于是远远地坐到了石壁下。石洞里格外寂静,他生起了一堆篝火,靠在玉石上,听着水滴从缝隙里滴落的声音,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里,吴邪轻轻的呼吸。
那是他前所未有且未能完全消散的恐惧里,唯一的安慰。
寒凉沁骨的玉石洞内,气氛如此安静而压抑,胖子在吴邪身边坐了大半天,有点受不了了,他开始唱歌,声音嘶哑难听,但他还是不间断地唱,唱了很久,几乎要把活到现在会唱的歌全都唱完,仿佛是要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歌里,不然他觉得他会疯掉。
胖子时不时就会去看吴邪手上的表,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张起灵感到了几许疲惫,只不过是五小时而已,为什么却觉得这五小时,比被困在玉石内的两个星期还难熬。
原来他从来就不是习惯了时间的流逝,而是没有这样煎熬地等待过,因而才从未意识到时间也是一种凌迟。
突然间,胖子嘶哑的歌声里响起了一声呼痛的□□,张起灵浑身一震,胖子的歌声戛然而止,高兴得大叫:“醒了醒了!”
张起灵立刻拿起火把冲到吴邪身边。吴邪睁开了眼睛,还有些不清醒和不可置信的迷茫,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看见了他们,蓦地睁大双眼,胸口剧烈地起伏。他的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却咳嗽着笑起来。
他一边抽搐一边笑着,胖子以为他抽风了,扶起他二话不说就抽了两个耳光,用力敲他的背,说道:“喘气!喘气!深呼吸!”吴邪被胖子这一敲,胃里翻涌,开始剧烈地咳嗽和呕吐,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平定下来。
胖子兴奋地问吴邪,是不是看到他的通讯员才找到这里的。吴邪愤愤地骂道:“你那通讯员太他妈不敬业,差点把我搞死!”
然后吴邪把他下水寻找他们,抓住那只娃娃鱼后下井,最后窒息的经历讲了一遍。他还以为是胖子和张起灵将他救了起来。
张起灵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在听到吴邪说他最后在井下窒息时,一惊之下泛起了余悸。
原来他竟然还需要感谢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人把吴邪送进洞里被他们及时发现,吴邪真的就在井下窒息而死。
他来到山里,是因为他,差点在水下窒息而死,也是为了他,如今他把他救回,他就要和他们一起面对接下来那个不可知的危险,他还是可能将他害死。
那句话,真的是一个他无法改变的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