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难自矜 h_第二章 勇者的故事/伴妹扛挺枪
第一章 勇者的故事
我回想起初学游泳的时光，大概是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
“无颜……”
“怎么了，姐姐？”
“天气好热呀！”
她躺在竹席上，摆动手中的扇子，百般无聊地抱怨阳光的毒辣。
“嗯……是啊。”
我口头应和她，可我并不觉得燥热——只要她在我身旁，就宛若清风拂过。
“对啦！”她猛然爬起起身子，眼神放光，把她心中的‘好点子’告诉了我：“我们去游泳吧。”
游泳。我的脑海中联想到的只有冰凉的水。
我接受了她的提议，然后在爸妈面前嚷嚷着要学游泳，家长无奈之下只好陪同我们去往游泳池消暑。
或许是因为受到争强好胜的心态影响，我总想着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就在她坐在泳池边上缓缓地将脚丫伸入水里的时候，我已经一头扎进泳池里，随后在水中努力地扭动，身后溅起了层层水花。
我至今记得在水中伸张肩臂的感觉，似乎骨髓中细胞不再分化出血液，沉重的无力感将我裹挟。我拼命地摆动手臂、蹬动双腿，试图反抗水流的阻力。可是，随着我挣扎幅度的增大，水回馈给我的是潜藏的、巨大的、无形的阻力，就如同无数双手抓住了我的全身，它们拉扯着、环绕着、牵挂着……直到我喊不出话，听不见声。
很丢人吧，这段往事可以称得上是我的黑历史。明明泳池的水深仅仅没过颈部，不足以将我淹没，我却险些儿溺水了。
当时，我潜在水底紧闭双眼，四肢逐渐麻木趋于痉挛，缺氧如同致命的强酸，一点一滴地蚕食我的意识。在混沌之中，我感觉到一双纤细的手臂挽起我的腰，轻柔且温柔。我停下了一切动作，紧绷的肌肉也变得舒张。那一刻，我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我们到了噢——”
甜美的女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我缓缓走出扭曲的紫色漩涡，朦胧的双眼未能第一时间为大脑提供所处环境的画面，只能透过眼皮感受到蓝色的火光映在自己的脸上。
我从未料想到空间旅行居然是这般体验，我犹如溺水了般浑身无力，身上就像是被粘稠的液体包裹着。
“啊！”
“呀嘞，主人！您可得小心点儿呢。”
不知为何一块地砖突了出来，卡在我的脚前，害得我差点儿跌倒。好在灵第一时间扶起了我的胳膊，前倾欲跌倒的身体靠在她的身上，肩膀则在无意之间触碰到她柔软的胸脯。
嗳，太丢人了……
我的意识逐渐清晰，将迷离的视线集中起来。我所在的位置貌似是一个露天的祭祀场所，以传送门为中心，四周环绕着高耸的石柱，每一支石柱上都挂着一根燃着蓝色火焰的火炬。在传送门前，数名身披黑色斗篷衣着丝绒长袍的神秘人并排伫立，形成一道弧圈围着一颗悬空的水晶球。随着传送门的出现，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空间产生不稳定的扭曲。水晶球散发着深邃的紫光，光芒愈发耀眼，空间的震动更甚剧烈。
开启传送门的过程中引发了空间扭曲，这似乎能够解释为何在我脚下突出一块地砖。
神秘人沉默不语，他们手中汇聚起微弱的光芒，嘴上不断默念着奇怪的咒语。水晶球在一众神秘人加持下创造出了传送门，直到玲珑剔透的球面上出现一道裂痕，随即如雪崩般产生连锁反应，裂纹爬满整个水晶球的表面。
下一秒，所有的神秘人似乎因法力耗尽而轰然倒地，水晶球也随之破裂，释放出足以驱散黑夜的光辉。我试图遮掩双眼躲避强光的照射，却被灵抢先一步，她娇小的手掌轻柔地盖在我的眉目上。
待到余辉散尽，我再次睁开双眼，却发觉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人通过传送门来到了异世界，他们陌生的面孔像是来自世界各地。
其中一名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正揉按着印堂，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碎落在地上的水晶。
在金发男子身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肌肉男人，他黝黑的肤色应该是天生就拥有的，此时他困惑地搔着光溜溜的脑袋，显然他与背后的那位女孩一样，搞不清当下的状况。
女孩看起来秀气又可爱，端庄却不失清纯的五官符合东亚人的特点。她不断地梳理因传送而凌乱的刘海，背后的两束马尾辫落在腰际上。在女孩梳理发型的同时，她不自然地左顾右盼，随着她观察得愈发仔细，她泛红的脸颊上流露出更为惊慌的神色。
这三人年龄都并不大，尤其是那位亚洲女孩。她的年纪尚小，她身穿日本女子高中生的制服。作为一名高中生，眼前的景观足以令她感到恐慌。
传送门失去了水晶球的加持，变得愈发不稳定，就在紫色漩涡即将消失的瞬间，一个男人从涡眼之中窜出，落地的瞬间他打了个翻滚以缓冲坠落的伤害。经过一番特技表演后，男人双手撑地，抬头环顾四周。他确认一遍周围的情况，而后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
难以通过外貌准确地判断这个男人的真实年龄。他蓄着一副八字胡，下巴上留有一小撮毛，头戴白色围巾，身披黑褂腰系匕首，同时还佩戴着许多怪异的挂饰。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女孩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她似乎急切地需要弄清楚如今的情况，或者她只是被异服男人的渗人的笑声吓着了。
“我想，我们应该被某种仪式召唤到这里。”
“哇哦！你的意思是俺们穿越啦，这简直就是小说里的情节！”
金发男子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显然在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然而，一旁的黑人大兄弟在得知自己穿越之后，当即抛开了先前的困惑，变得格外兴奋。二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打量着这些即将成为我的“伙伴”的人，和金发男子一样，我的心中也布满了问号。
为何我听地懂他们说话？简单的英语交流难不倒我，只不过他们的嘴型发音大相径庭，而在我听来他们都像是在说中文。
此外，更为关键的一点，这三个人难道并不知道穿越这件事情吗？他们都是被征招而来，迷迷糊糊地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吗？
我将我的疑问通过眼神抛给了身旁的灵。
灵却是满不在乎地冲我吐舌头。
男人止住了笑声，淡然地站起身，轻轻拂去身上的尘土，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神秘人，俯身摘下了其中一人的斗篷。
斗篷之下，是一位发丝稀疏脸色苍白的老人。显然，他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
“欢迎来到菲登(Freedom)帝国，五位勇者大人，帝国的子民、贵族、甚至是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他们都早已恭候多时，就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一名衣着华美燕尾礼服的男人带着数名仆人朝着我们走来，那男人面带微笑，语气恭敬却又不卑不亢。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也是“中文”，只不过他操着奇怪的口音，就仿佛在讲粤语。
“恭候多时？这听上去像是我和阁下履行某个约定，只不过依我看来，贵国还真是赐予我一个不小的惊喜呢。”
金发男子警惕地注视着“广东人”，语气中满是讥讽。
“十分抱歉，未能经得各位勇者大人的同意擅自将你们传送至此，的确是帝国的礼仪做得不够周到。在下知道各位勇者大人心中充满着疑惑，但是，实际情况过于复杂，容许在下稍后为各位说明。”
“广东人”听到金发男子的质问之后，当即停下了脚步，左手搭在胸前，右手伸向背后，左腿退后右腿弯曲，以他的风俗方式向我们鞠躬道歉。他随行的仆人也跟着他的动作，整齐划一地鞠躬。
“不必如此客气，哎呀，还称呼俺什么勇者大人，你们可真是让俺受宠若惊咧！哈哈哈哈……”
“少一些恭维的话，有什么重要事情就直说吧。”
黑人大兄弟豪爽地大笑。异服男人则是不耐烦地挑明事理，直截了当地说道。
“何止是客气与恭维，只要勇者大人一句话，帝国愿为各位大人倾尽财力物力以实现勇者大人的任何愿望。只不过如今时间紧迫，国王陛下急于接见诸位勇者大人。在下来此是为了迎接传说中从异世界而来的五名勇者，诸位大人，请跟随在下从祭坛出口离开，乘上马车沿着人工河渠穿过皇家花园，不出十分钟的路程就能抵达皇宫。”
“十分钟？可是我的腿好酸好累啊！”
女孩带着哭腔地抱怨，尽管我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但实际上我也是疲惫不已，其他人脸上也流露出倦意。
“噢——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
“广东人”从礼服中摸索着某样东西，随后朝着女孩走来，将一瓶碧蓝色的药剂瓶递到女孩手上。
“此乃这个世界法力恢复药剂，您放心地喝下去吧。”
女孩接下药剂，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我。
她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吗？
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毕竟我没有充分的理由信任眼前的任何一个人。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一旁的灵拽着我的袖口，朝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唔……不必担心，他们千辛万苦地将我们传送于此，没有理由加害我们。”
“嗯，我知道了……”
女孩轻轻剥开瓶盖上的软木塞，闭上眼睛小抿一口。在她喝下半瓶法力恢复药剂之后，她的脸颊充满血色。她睁开双眼，充满活力地原地转了个圈。
“效果不错吧，您手中的那一支蓝瓶药剂造价高昂，可以抵得上平常人家半年的生活费呢。”
“呀！”
上一秒还是神采奕奕的女孩，在得知她所服用的药剂价值不菲之后，惊讶地握紧手中的药剂瓶。不得不说，“广东人”的话十分具有冲击力，我也同样处在震惊之中。
“广东人”却似乎十分乐意见到我们惊讶的表情，他又从袖口中掏出四支药剂，分别传给除女孩外的其余四人。
“多谢。”
“……”
“俺不需要，如果你一定要俺收下的话，没办法啦恭敬不如从命。”
“但愿是个好东西。”
我、金发男子、黑人大兄弟纷纷喝下体力恢复药剂，而异服男人则是将药剂藏在衣服中。
一股喷涌而出的力量贯彻全身，方才的疲惫感全都消散不见了。
效果显著嘛……
“准备完全了吗？如果诸位大人体力恢复了不少，就请随我而来吧。”
“广东人”全程观察着异服男人将自己给予的药剂收入袖口，却一言不发地保持微笑。待到我们饮用完毕，他伸手指引我们前往出口的方向。在我们跟随“广东人”离开之后，他随行的仆人赶忙前去搀扶起倒地的黑袍老人。
“那些老人家身体没大碍吧？”
“噢，亲爱的勇者大人，在下并不是有意反驳您，只不过您刚才提到‘老人家’了，是吗？实际上，他们可是帝国里最年轻有为的魔法师，为了召唤诸位勇者大人，他们耗尽毕生法力，乃至透支了自己的生命能量。在下只想说明一点，同时纠正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帝国不仅愿意为勇者大人们付出财力物力，就算是生命也不过为鹅毛罢了。”
“广东人”依旧引领着我们一行人前进，面不改色地回答女孩的问题，似乎那些召唤师的生死不值一提。
女孩捂住嘴巴，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其他人则是神情凝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请不要担心，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如果勇者大人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你们就能够理解，对于他们而言，献祭他们自己是最伟大的义举……”
我抬头望向夜空，今晚星辰闪耀，皓月当空。
“他们的牺牲将被历史记载，功德得以永世传颂。而诸位勇者大人，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