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在车座上冲刺甬道 清穿还珠格格之七阿哥
狱炎一进家门,便感应到一股危险而陌生的气息。
有人闯进了他家!黑龙脑中警铃大作。想必是个不要命的小贼,否则怎敢闯进一头龙的巢穴!他一定要给那小贼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惹恼巨龙的后果。可惜时代变了,他不能随便将人类处以极刑,若是在从前,他一定会让小贼体验到毕生难以忘怀的恐怖,然后一口吞了他!
黑龙嗅了嗅空气,很快便找到入侵者的位置——酒窖。小贼不在堆满金银珠宝的宝库,而在酒窖?他对自己的藏酒感兴趣?还挺风雅的嘛。呸呸呸!即便是个雅贼,毫无疑问也是贼,狱炎决不会放过他!
他用魔法隐去自己的身形与足音,直奔酒窖。一推开门,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呵!小贼不但偷他的酒,甚至大模大样当场喝了起来!狱炎怒火中烧,脖子上浮现出乌黑的鳞片,气得差点变回原形!他忍住胸中愤懑,穿过重重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小贼。
小贼侧躺在地上,怀中抱着一瓶年份比他曾祖父年龄还大的伏特加,像孩子抱着他心爱的玩具熊。他身边躺着三四个空酒瓶,地上洒了一些酒水,看来他已狂饮过一番,正做美梦呢!
“起来,小贼!”狱炎怒喝,“现在跪地求饶,我还可饶你不死!”
听见响动,小贼的眼皮动了动,翻了个身,依然抱着酒瓶,咂咂嘴,又睡过去了。
狱炎气得恨不得当场喷火,将小贼烧成灰烬!若非酒窖也会连带付之一炬,否则他一定会这么做!他撤去隐身魔法,抓住小贼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他怀里的那瓶酒“咣当”掉在地上,幸好没摔碎。
根据人类的年龄,小贼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吧,模样挺俊俏(以人类的审美而言),一头金发,在灯光下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狱炎喜欢黄金,一时有些看呆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用力摇晃小贼:“醒醒!否则我把你从顶楼扔下去!”
小贼皱起眉头,同睡神作艰难的斗争,半天才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看着狱炎,双眼过了好久才对上焦距。他的眼睛是海蓝色的,像明亮的蓝宝石,某些角度又会闪着翡翠色。狱炎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名贵宝石的样子,将它们拿来类比一个小贼的眼睛委实不妥,但他又想不出怎样才能恰当地形容对方的双眸。毕竟它们这么好看。
“你是……是……”小贼迟钝地开口,“你是龙?”
“废话!你竟不识得我——此间的主人,伟大的黑龙狱炎?”黑龙咆哮。
“我认出来了。”小贼缓慢地说,“请放开我,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你私自闯进我家,居然要我放开你?哈,你当我傻?”
小贼没回答,而是做了一个手势。黑龙立刻察觉一股魔力聚集在小贼周身。小贼碰了碰狱炎的手,霎时间,一道电流打在狱炎手上。黑龙吃痛地叫了一声,下意识松开他。
“你会魔法?”狱炎甩着被电流击中的手。他只痛了一下,并未受伤。话说回来,区区雕虫小技,根本伤不了他。
小贼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那瓶伏特加,一弹瓶口,塞子自己跳了出来。他便对着瓶子牛饮一口。
“我叫卡沃迪恩,是……是大法师特维西阁下的弟子,听说黑龙狱炎的酒窖全国第一,特意前来拜访。”他醉醺醺地说,也不知是在胡言乱语,还是说真心话。但至少这是句赞美。狱炎就喜欢听溢美之词。
他双手环抱,居高临下打量这个名叫卡沃迪恩的年轻人。“如果你真是来拜谒我的,为何不堂堂正正登门,而要私闯?”
“你出门,我……我等了很久。”年轻人的拇指摩挲着酒瓶,“我等不下去了。”
狱炎有点不高兴。他外出拜访朋友,只不过才去了三个月而已,哪里久?好吧,人类寿命那么短暂,兴许三个月对他们来说真的很久吧!
“那你也不能私闯!”狱炎厉声道,“还偷喝我的酒!”
“我很抱歉。”卡沃迪恩含混不清地说,“我会照价赔付你的,不,加倍赔偿……我就是……”他又灌下一大口伏特加,“就是特别想喝酒。”
听到“加倍赔偿”四个字,狱炎心里好受多了。他失去了几瓶酒,但得到了数倍赔偿金,听起来是他赚了嘛!当然,要是能惩罚一下这个私闯民宅的家伙就更好了!
卡沃迪恩靠坐着酒柜,只管仰头喝酒。饶是那么一大瓶伏特加也经不起他这种喝法,不一会儿便空了。他发现再也没有酒水流进嘴里,于是惋惜地将瓶子放到一边。一瓶酒下肚,他大概是热了,于是解开自己衣服的前襟,露出胸膛。他神情沮丧,目光在对面的酒瓶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下一个猎物,接着突然愤怒地一挥手,狠狠打翻身边的瓶子。
狱炎看得一愣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人类真是喜怒无常。
卡沃迪恩屈起双腿,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自己臂弯中。过了一会儿,狱炎听见破碎的啜泣声。原来他哭了。然而他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起来。黑龙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人类的脾气真是变幻莫测!
“我常听人说,只要喝醉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卡沃迪恩咯咯笑起来,声音却带着哭腔,“可为什么我还是很难受……是不是我酒量太好,怎么喝都喝不醉?”
瞧他这疯疯傻傻、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狱炎蓦然有些同情他。唉,人类好脆弱。他在年轻人身边坐下,问道:“你为什么难过?你的亲人死了吗?”
卡沃迪恩从臂弯里微微抬起头看他,好像笑了。“不,不是。”
“那你哭什么?”
年轻人嘴角向下一弯,看上去又要哭了。“我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顿了顿,“最好的朋友。”
“哦,原来你的朋友死了。”狱炎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人类会这么安慰别人——‘节哀顺变’。”
卡沃迪恩“噗嗤”笑了出来,似乎觉得狱炎的话很有趣。“他没死。”年轻人说,接着,他又很难过地垂下眼睛。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狱炎都快被他搞疯了!
“那他怎么了?”
“他……很生我的气,发誓再也不见我。他还活着,我却永远失去他了。这比死更糟糕。”
“他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卡沃迪恩盯着地上倒伏的酒瓶,“我背叛了他。我利用他的好意达成自己的目的,又故意打击他的弱点。我让他失去了他所渴望的一切,因为那一切也是我所想得到的。”
“也就是说,你跟他争同样的东西,但你耍手段把他挤下去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
“那东西是非得到不可的吗?”
卡沃迪恩怔怔地盯着酒瓶:“我想……是的。我非得到不可。”
狱炎伸手猛地一拍他的后背,卡沃迪恩剧烈地咳嗽起来。
“既然如此,不论你耍什么手段都是值得的!朋友没了可以再交嘛!”
卡沃迪恩失落地低下头:“可他对我很重要……”
人类真贪婪。狱炎心想。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殊不知大部分情况下,两者不可兼得。人类!可悲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向他道歉?”狱炎问,“我听说你们人类善于‘宽恕’,你为什么不求他宽恕你?”
“我没脸去见他,而且我也不想向他低头。至少……当下不行。”
“过一段时间就行了吗?哦,我们龙族好像也是这样。我和别的龙吵架,经常几十年不见面,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卡沃迪恩苦笑:“你们龙族可以,我们人类却不行。人类的寿命太短暂,如果两个人一直生彼此的气,很快他们就老了,很快他们就死了,然后永远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你们人类真奇怪!你又想向他道歉,又不想向他道歉,你到底想怎样?”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如此矛盾,假如我们不这么矛盾,那就不会难过了。”卡沃迪恩苦着一张脸,蹒跚地爬向对面的酒柜,试图取出另一瓶烈酒。但他步履不稳,只听见“扑通”一声,他面朝下扑倒在地,不动了。
该不会摔死了吧?狱炎胆战心惊地站起来,谨慎地用脚尖戳了戳卡沃迪恩。没有半点反应。他在年轻人身边跪下,探了探他的脉搏。还好,没死,就是晕过去了。人类酒量真差,才喝那么一点儿就醉了。
“喂,醒醒!你可别赖在我家里!快醒过来,赔我酒钱,然后乖乖滚出去!”狱炎摇晃年轻人的身体。卡沃迪恩依旧没反应。
怎么会这样?狱炎很郁闷。对了!他曾听说过,人类中很多醉鬼其实并不是醉死的,而是喝醉后被自己的呕吐物堵住气管,窒息身亡。卡沃迪恩不会也这样了吧!他连忙将年轻人翻过来,左手托着他的颈子,右手掰开他的牙齿,手指伸进他嘴里。
“没堵住啊……”狱炎摸索着卡沃迪恩的口腔,自言自语。卡沃迪恩呜咽一声,但是没醒过来。
狱炎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手指塞进人类嘴里,以前他都是直接烤熟了吃来着……人类的舌头软软的,又湿又滑,他试着按了两下,卡沃迪恩难耐地吸了口气。
【中间河蟹一段】
卡沃迪恩一脸不可思议,推开狱炎站起身,受过伤的右腿突然一软,他闷哼一身。狱炎连忙托住他的身体。
“你旧伤发作了?那就别动,我抱你去休息吧。”
卡沃迪恩心烦意乱地躲开他:“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太出乎我预料了……我必须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未完成的研究……”他摇摇头,像要把狱炎从脑海中甩出去。
黑龙感到些许失望。他不愿卡沃迪恩就这么离开,他希望年轻的魔法师能多留一会儿,他还想多研究一下这个人类……多探索开发他的身体。
“你不多待一会儿吗?”狱炎试着挽留他。
卡沃迪恩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你难道希望我留下?”
“不行吗?”
卡沃迪恩捡起地上的衣物,胡乱披上,“我真的……必须走了。”他踌躇片刻,转向黑龙,“但是往后我还有时间……我能再来拜访你吗?”
“当然可以。”狱炎帮他系好上衣的扣子,“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卡沃迪恩低声说,嘴角抖了抖,向上一弯,笑了,“龙族真有趣。”
“人类也是。”狱炎心想,我还想多“了解了解”你呢。
“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被我缠上,就没那么容易甩开了。将来你别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很多年以后,狱炎坐在大法师奥古斯塔家里,谈起卡沃迪恩醉倒在他酒窖里的那个傍晚,回想起了他所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我当时会那么说?为什么我会和他睡?好奇怪!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一定是他对我施展了邪术!”
大法师奥古斯塔坐在他对面,啜饮一杯咖啡,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魔法研究学术期刊。
“你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卡沃迪恩的弱点在胸口,那里特别敏感,一被碰触就会情动得无法自持’?”他冷笑,“我知道这些有个屁用!”
“我当初许诺过要告诉你卡沃迪恩的弱点嘛……”狱炎满头冷汗,“完了,我要被那个人类牵制几十年,直到他死为止!”
“反正就几十年,随便混混就过去了。”
“不!我不能虚度光阴!奇怪,我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卡沃迪恩施了邪法!”
奥古斯塔翻过一页杂志:“下次你来的时候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请个占卜恋爱的吉卜赛女巫过来。”
“这不是恋爱的烦恼!”
“哈。我笑了。真的。”
狱炎懊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他应该学卡沃迪恩,进酒窖喝个痛快以忘却千万烦恼。但是他又喝不醉,而且卡沃迪恩一定不准他痛饮,说酗酒对身体不好。他真体贴……不对!他怎么又觉得卡沃迪恩变得可爱了呢?为什么会这样啊!
狱炎欲哭无泪。“人类真的好难懂!那么几十年时间够不够我搞懂一个人类呢?”
奥古斯塔斜眼看他,叹了口气:“真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