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刺激又害怕好痒呀_20.锻造师与最终的选择（上）/怀世
就像是破碎的窗户被彻底打破一般，起初是产生裂痕，紧接着无数亮晶晶的碎片扑簌扑簌地落下。戈尔兰多顿时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先前破碎的景色化成残片落在地上，光芒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
一个声音在戈尔兰多耳边响起。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就这样生活下去呢？”
戈尔兰多的眼睛中有闪烁的泪光，但这一次，泪水并没有流下来。
“因为我啊，是战士啊。米斯特岗的战士，永远不会退缩的。”
戈尔兰多向前踏出一步，顿时地面如同水面般荡起点点涟漪。
耳畔的声音充满了魅惑。
“但是，一个人很痛苦的吧？好啦好啦，我就再带你看一遍吧。当初的你，看到的，真实的场景。”
戈尔兰多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周围的景色一点一点变化。
昏暗的天空，粘稠的如同一口黏痰。哀嚎声从远方传来，戈尔兰多站在峡谷的入口，看着这个记忆中的世界。她完全是一个看客，年幼的戈尔兰多和希姬波娅就站在她的身边，而现在的戈尔兰多却无法触及到她们。某人把这个影像给她看，就像是让她身在全息投影里一样。
戈尔兰多的身体一阵颤抖，命名感受不到寒冷，但是却一阵寒意。经历过这个场景的戈尔兰多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然而，在她身边的小戈尔兰多和小希姬波娅却毫不知情。
“很熟悉吧，这里。”
声音响起，戈尔兰多四下张望，但是在这里真实存在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突然间，年幼的希姬波娅对姐姐说了什么，两个人一同向峡谷内跑去。
“不要去！”
戈尔兰多不假思索地想要喝止两个人，但是只是徒劳地伸出手。
“没用的，她们只是根据你的记忆化成的假象而已，你很清楚吧，兰多。这里的一切对当时的你，都是无比真实的。好啦，现在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戈尔兰多捂着头蹲了下去。
头痛。头好像要裂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戈尔兰多无助地哭号，但是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发出干涩的号叫声。声音如同要撕裂一般。
“怎么了？兰多。这不是你的选择吗？你不是不会退缩吗？”
听着来历不明的声音的嘲笑，戈尔兰多强撑着膝盖站起来。
而远方，爆炸声和火光一浪高过一浪，人们的尖叫和逃命的声音也不停传来。戈尔兰多大口喘着粗气，一脚深一脚浅地去追过去的自己。小兰多和小波娅跑得很慢，但是戈尔兰多怎么也追不上她们。她只能跟在过去的自己背后，去迎接那个场景。
当小小的戈尔兰多和希姬波雅都停下身子的时候，已经是在山谷的入口了。在这个角度，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锻造塔和无数的火炉。戈尔兰多咬紧了牙齿，抬起了不屈的头颅。迎接她的，是熟悉到出现在每一晚的场景。从看到这个场景开始，每一天的晚上都不曾安眠，从看到这个场景开始，戈尔兰多和希姬波娅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逃命，逃命啊！！”
“该死，就没有人有办法吗？”
“这种怪物——怎么说也太——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所有的人都快点！古拉格的血脉不能全死在这里！”
“那个外乡的女人——死了也不放过我们吗！”
戈尔兰多无法移开视线。
在她面前的，是所有的人大逃荒却无路可走的局面。地上是黑色的洪流，如同腥臭的沼泽一般，火光冲天，整个锻造塔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巨大的火柱，照亮着这人间地狱。
戈尔兰多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巨大的、丑陋的母亲。
污泥组成的巨大怪物大概有十多米高，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则与沼泽连接同化，就如同从烂泥塘里钻出半身的怪物，扭动着巨大的身体，把发出腐臭气味的双手伸向活着的人。被抓住的人连尖叫都发不出就立刻被裹到烂泥中，烂泥从鼻孔一直堵到脑子，顺着食管流到胃里，一瞬间就从活人变成尸体。想要逃生的人又被脚下的污泥围住，没有人敢踏上去，踏上去就等于死亡。
就这样，绝望的惨剧发生了。活着的人奔走呼号，但是没有出路。
“怎么样，再一次见到，心情如何呢？”
这一次，戈尔兰多没有理会那个声音。
因为她完全被那个怪物吸引住了。巨大的怪物，她的脸，很像戈尔兰多的母亲。虽然那张脸就和木乃伊无异，虽然戈尔兰多记忆中的漂亮双眼变成了两个象征性的空洞，但是戈尔兰多还是能看出来的。暗红色的长发，尖利的叫声，就算母亲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也能认出来。
“亲爱的！冷静一下，是我啊！！”
男人穿着白色的长风衣，脸上溅满了鲜血。他气喘吁吁，拼了命地向巨大的怪物叫喊着。
虽然当时不明白，但是现在的戈尔兰多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
多半，魔剑的生物化实验，用的灵魂是栖息在父亲双剑中的，母亲的灵魂。而从眼前的景色来看，那个实验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怪物发出低低的哀嚎，一掌将一个人拍成肉饼。飞溅起来的泥水溅到了男人的身上，他的衣服立刻开始吱吱作响。
“父亲！！”
紧接着，小戈尔兰多发出呐喊声。男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他不敢置信地把头移过来，看着山谷的方向。
“你们两个怎么——”
——轰！！！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巨大的洪流将男人身旁的几个生存者包裹吞噬。男人向一旁跳开，习惯性地向身后抽剑，但是背后空空如也。
巨大的怪物把视线锁定到了男人身上。
“冷静点亲爱的！好好看看我，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男人拼命向那个怪物挥着手，然而怪物的反应是吐着蛇信子一样的舌头，慢慢举起了落着泥浆的手。
“爸爸！！！！”
希姬波娅大声叫道，从背后拔出了宽刃的钢剑，冲向那个怪物。
“笨蛋别去！”
小戈尔兰多一把扯过她的领子。
同时，履行作为姐姐的责任，代替她朝那里飞奔而去。
“——姐姐？”
“别过来兰多！带着波娅快走！！”
男人朝这边大叫，但是小小的戈尔兰多完全无视了父亲的警告，把所有学过的魔法全部砸向那个巨大的怪物。
“雷击！”
“死地虚空！”
“昏睡之语！”
“克拉泽斯的神罚！！：
从火球到黑影，到白色的亮光到巨大的光剑，大量的魔法劈头盖脸地砸向怪物。但是当碰到那个黑泥的身体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都会立刻被吸收。而那个庞然大物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在那一刻，小小的戈尔兰多明白了什么是绝望，那是一种绝对的差距，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但是成效是有的。
那只怪物的注意力，放在了小戈尔兰多身上。它缓缓转过身，看着蝼蚁一般的戈尔兰多。
“快逃啊父亲，求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