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怕你的太粗太大了 呼和浩特夫妻换爱群_将遇良夫
殿外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将整个承乾宫盖得阴阴凉。树上的蝉没命的叫,一声又一声的知了、知了,生怕是没人知道它们在叫一样。沈贵妃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有些不耐烦的歇着中觉。往年夏日的知了也这样叫个没完,可她因那两棵树,心里头高兴,哪怕是大晚上,吵得她睡不安稳,她也从来没让宫女们出去赶过一次知了。
攻打射月的大军今日回朝,赵青池和赵青墨都亲自迎去了,偌大的承乾宫空荡荡的,明明是伏夏的天气,她心里只觉得冷。外头的蝉叫的人心烦,她越发睡不着,再过不了多久,皇帝大婚,她就要搬去寿安宫住了。那里头是老太妃们住的地方,太后可以住在寿康宫,一人独享尊荣华贵,可是只有一字之差的太妃,就只能一起住在寿康宫。沈贵妃没来由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宫女们最近心里也犯怵,自先帝驾崩之后,沈贵妃的精神情态似乎不怎么好。那一阵子吕相谋反,福王不知所踪,沈贵妃的脑子似乎也跟坏了一样,一会儿说看见了先帝,一会儿又说看见了恭孝皇后,哭哭闹闹不止不休。索性徐太后是个淡定明理的人,后宫里的主子们,能保的都保住了,只有张贵妃因了厉王的事情,畏罪自缢了。
沈贵妃忽然站起来,走到大殿的门口,指着外头梧桐树上的蝉,大声道:“赶走它们,赶走它们,本宫为什么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受它们的气,本宫只想要个清静,要个清静。”
宫女们吓的跪成一排,有心思的宫女出门,拿着竹竿敲打着外头的梧桐。不一会儿知了声果然小了下来。
赵青舒坐在御辇之上,略显疲惫的支着额头,元宝跟在身侧,小声道:“皇上,承乾宫就要到了。”
赵青舒睁开眸子,远远看见的,就是宫里那两棵高过了宫墙的梧桐树,他低眉道:“去吧,去宣旨吧。”
元宝抬起三角眼,看了眼御辇上面无表情的赵青舒道:“皇上,那奴才可就去了。”
赵青舒点了点头,御辇就落在承乾宫的宫外,他看着元宝手执圣旨,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起进去。
“沈太妃接旨。”元宝拖着尖锐的嗓音在承乾宫门口朗声高喊。
早有宫女们上前开了宫门,一溜烟的跪了两排,迎他进来。元宝看了一眼素服消瘦的沈贵妃,眼角的皱纹越发深了。
“太妃娘娘,皇上要老奴来看你了。”
烈日炎炎,明明是伏暑的天气,沈贵妃却觉得身子跟落入了冰窟窿一样,冷的打颤。她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起来,眼窝里含着泪道:“皇上想起臣妾来了?”
元宝一听,这分明还是疯话,摇摇头道:“娘娘,如今的皇上是逸王殿下,先帝已经驾崩了,娘娘已经是太妃了。”
沈贵妃颓然一笑,转身入了殿内,大殿里比外头阴凉很多,沈贵妃的衣裙在风中飘舞着,她一径的走,也不管后面的人,只淡淡道:“本宫知道,他还是当上了皇帝,当上了皇帝……”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喃喃自语。
元宝看着不忍,索性也不愿跟她废话,扭头招呼了身后的小太监进来,朗声道:“沈太妃接旨,沈太妃心怀不轨、心狠手辣、谋害皇子、毒杀臣子,罪当论诛。”
沈贵妃往里走的脚步颤了颤,转过头来,外头的太阳晒的刺眼,可这大殿内却一片冰冷,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道:“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元宝公公,你替本宫带一句话给皇上。”
元宝点头道:“娘娘请说。”
“本宫虽有意要害他,可是自他断腿之后,却是真心待他的,希望他能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善待父王和巽敏公主。”沈贵妃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神色似乎都活跃了起来,并不像方才那般哀伤,倒是有几分从容赴死的感叹。
元宝道:“娘娘放心,皇上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皇上对沈家也是网开一面的。”
沈贵妃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公来送我一程,入宫二十余载,本宫身边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倒是只有你,还是一个老面孔。”她顿了顿,深呼一气道:“公公等我片刻,要去见先帝,总容本宫梳妆打扮一番。”
元宝微微一笑道:“娘娘请自便,奴才不着急。”
沈贵妃微微福身,转身入内。房间里还是赵辰明长来时候的装饰,香炉上点着安生的瑞脑香,沁人心脾,沈贵妃拿起妆台上的篦子,细心的疏离着满头的长发,乌发之中,竟已有了早生的华发。
点了胭脂,擦了口脂,云鬓凤钗齐全,沈贵妃从容起身,来到大殿之外。众宫人齐刷刷的跪在殿外,只有元宝落座一旁,身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壶两盏。
元宝见沈贵妃出来,起身相迎道:“皇上有旨,太妃对朕有养育之恩,理应赦免,但国法难容,所以只能请苍天代朕抉择。”元宝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这两杯酒中,一杯是有毒的,另一杯是没有毒的,太妃娘娘请执行选择吧。”
沈贵妃坦然一笑,伸出手拿起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却没有停下动作,袖手将边上的另一杯酒也端了起来,不做思虑,阖眸饮尽。
“娘娘你这是又何苦呢?”元宝叹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本宫终究是欠了柴家一条人命。”沈贵妃说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颓然落座。
“奴才告退。”
元宝起身告退,命小太监撤了茶几上的酒盏,外头的知了不知何时又大声的叫了起来,搅的人心头烦乱起来。元宝退出承乾宫外,明黄的御辇在远处宫道的阴凉处等着。他躬身上前,一脸虔诚道:“皇上,太妃娘娘把两杯酒都饮了下去。”
赵青舒揉着额头,淡淡道:“罢了,回乾清宫吧,福王和沈小侯爷马上就要回京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元宝弓着腰跟在赵青舒的御辇边上,太阳热辣辣的晒着他的脸上,他侧着头问道:“皇上,奴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皇上您真的不想当这皇帝了吗?”
赵青舒垂眸想了半刻,抬起头来,看看远处的殿阁楼宇、雕梁画栋、想了想道:“有人说,看见帝都的奢华,就会想起边关将士的鲜血,朕这一生混在这里已二十年,又何尝舍得让她也困在此处。”
“可是皇上,你为什么不直接下令,封柴将军为皇后呢?后宫只有一人,那是天大的荣耀。”元宝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于她来说,封侯拜将,已是盛极,又何须一个后位,来证明她的荣耀。而朕想给她的,也远远不止一个皇后之位。”
元宝看着赵青舒的御辇越走越远,心里暗暗嘀咕: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皇后之位更加贵重。
元宝一时想不通,便也不在去想,只跟上去,小声的在赵青舒的耳边道:“皇上,明明两杯都是没有毒的酒,您为什么非要让太妃娘娘选一选呢?您看她这一下子喝了两杯,反倒不能显出你的君无戏言来。”
赵青舒悠然一笑,带着几分期许的看向远方,小声道:“或许,朕还应该谢她,若不是她的当年的狠绝,朕如何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京城虞府,百年医药世家,老太医终究不是阎王鬼手,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这一劫。
“皇上,老臣有一个秘密守了一辈子,临时也不知当不当讲。”
赵青舒一声微服,端坐在虞太医的床前,面容沉静。
“你说或者不说,我都不怪你。”赵青舒看着他淡然的答道。
“你怪不怪老臣,老臣都要说了……”虞太医哽了一声,接上了气道:“当年恭孝皇后已老臣的身家性命相挟,要老臣为皇上你留下一点半点的残疾。老臣一时错手,才……才使得殿下十几年屈居于轮椅之上,是老臣的错。”
赵青舒眸中的情绪似乎有着一丝一毫的起伏,却还是强忍着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恭孝皇后身子薄弱,自知不能陪着皇上你一起长大,她又知道沈贵妃对皇上有所戒心,为了能让皇上你不成为众矢之的,安然的长大,皇后娘娘才出此下策啊。皇上……”虞太医说着,粗喘了两声,梗着脖子道:“如今老臣去了,也可以向恭孝皇后报喜了,殿下你终于还是当上了皇帝,她泉下有知,也不用为您担惊受怕了。”
赵青舒的身子一怔,缓缓抬起头眸子,目光中却有着清冷的液体。他忽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看着床上弥留之际的虞太医道:“你不用跟她道喜,你只告诉她,我已如她所愿平安长大。”赵青舒顿了顿,脸上挤出一丝颓然的笑意,继续道:“从今日起我已不是这大周的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