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重重地顶了一下 这里不可以啦_雪后天青
太阳刚刚升起，风中仍带着黑夜的寒气，街旁的秋树，枯叶早已凋落，落叶上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李燕北喜欢在晨曦初露时，沿着他固定的路线走半个时辰，巡视他的王国。
这一天与平日并无多大不同，昨晚在他三十个公馆中的第五个公馆过的夜，所有的亲信部下跟在他身后跑了一早上，并且头脑特别清醒、判断特别正确的发号了施令。
现在他已从城郭的小路，走到前门外市区的中心，前方就是固定路线的终点。
他停了下来。
路边是一个小吃摊，卖的是京城最平常的早餐，刚出炉的火烧，肥而不腻的猪头肉摆在案板上，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像是雾一样。
这都很是寻常。
不寻常的是坐在简单搭起的餐桌旁的人。
因为那人有一对不寻常的胡子。
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已经在开吃了，看起来完全没有等人的意思。
不过稍微注意一点，就会发现他其实也只是刚刚动筷子而已。
李燕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陆小凤端着豆汁，一连喝了三碗，然后才长长吐出口气，擦着汗笑道：“有什么话，说吧！”
李燕北：“我以为有问题的不应该是我。”
陆小凤：“嗯？”
“好吧，我先问。”李燕北无奈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这问题让陆小凤愣了，显然这并不在他的预计之内。
看他错愕的样子，李燕北朗声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陆小凤也就明白这是故意的还击。
也不由得笑了，道：“你怎么知道？”
李燕北：“我当然知道，当然也不光我知道。陆小凤带着个小姑娘从江南一路赶到京城的样子，不少人可是亲眼目睹。”
陆小凤：“那这不少人是否有注意到和我在一起的还有花满楼？”
李燕北微讶道：“那个小女孩和花满楼……”
陆小凤黑线道：“你想太多了……雪儿吃不惯豆汁，拉着花满楼去荟仙居吃别的了。”
李燕北：“算了，不提这些了，说说你等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吧。”
陆小凤：“你想不到？”
李燕北：“这段时间最惹人关注的也只有灵丘的那件惨案了，你接了那个案子？”
陆小凤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
李燕北：“嗯？”
陆小凤：“最终目的不是那个，但现在查的事情与那个案子有关联。”
李燕北：“死了几十个江湖名宿的案子还是最终目的，你现在在查得的肯定不是什么小案子。需要我做什么？”
陆小凤：“京城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人？”
李燕北：“比如？”
陆小凤：“卖毒栗子的老婆婆，白衣如仙的剑客，突然出现的富贵人家……”
李燕北：“毒栗子？你是说熊姥姥？没听说有人吃糖炒栗子被毒死了。白衣如仙的剑客，这可就多了，自从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成名之后，模仿两人穿着习惯的小剑客越来越多了，算得上是种潮流风尚，京城这种地方只会多，不会少。突然出现的富贵人家……新搬来的没有说是突然出现的，要说新晋贵人嘛，倒是有那么几家……”
陆小凤：“新晋贵人，哪几家？”
李燕北：“你别急，这应该不属于你的调查范围。两个月前皇上大选，封了几位妃嫔，那几户人家的地位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陆小凤：“这样……”
李燕北：“你不如说清楚些，可能我寻找的范围就能缩小。”
陆小凤苦笑着道：“这些也不需要瞒你。熊姥姥其实是个易容术很厉害的年轻女人，就是红鞋子的首领公孙大娘，如果发现易容术高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白衣如仙的剑客也不是什么模仿崇拜的普通人，我要找的就是我要找的就是叶孤城——”
李燕北：“叶孤城？！这不可能！”
陆小凤：“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我有足够的把握……”他的话没有说完，李燕北的眼神总给他一种失控的感觉。
李燕北凝视着他，道：“你难道真的还没有听说叶孤城已负伤回白云城的消息？”
陆小凤摇摇头，显得很吃惊：“我明明听说他不在白云城，他怎么会负伤的？有谁能伤得了他？”
李燕北：“不清楚，说出这消息的人没有说任何细节。”
听到这话陆小凤放松了些，道：“连细节都没有，又怎知道这消息是真的？”
李燕北道：“因为大家都相信说出这消息来的人，绝不会说谎话！”
陆小凤道：“这消息是谁传来的？”
李燕北道：“老实和尚。”
陆小凤说不出话了。对老实和尚的信用，无论谁都无话可说的。
在他同霍天青几人的分析中已经确认了叶孤城参与进南王世子的阴谋，其中最大的依据就是叶孤城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回到白云城，但是现在的迹象表明叶孤城只是受伤耽搁了，那么之前的分析是不是出错了？如果当真是这样，叶孤城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也是一个谜。
现在应该立即回去通知其他人这个消息，以免走入误区。
陆小凤抬了抬腿，却没有站起来。
他面前的猪头肉和火烧，上面的油已经在寒风中凝结，他盯着那层白霜，心却完全没放在这上面。
霍天青一直很确定叶孤城参与南王的谋反，在所有的迹象毫无隐现的时候。
司空摘星听到的其实也不多，不过是倒个茶的时间，南王世子只是说了些等登基后少不了这些人的好处什么的，对他们的具体计划一无所知，所以世子假死，他也当真了。
霍天青却在遭到青衣楼刺杀后直接怀疑到了南王世子身上。
怀疑上官飞燕是因为同他有仇可以理解，怀疑公孙大娘是因为与上官飞燕有关也可以理解，但南王世子又是如何跟公孙大娘扯上关系的，明明两人没有什么纠葛。
如果细想他以前的举动，应该可以发现更多的不对劲。
霍天青明面上有两条消息渠道，一是天禽门，二是珠光宝气阁。
天禽门由天禽老人创立，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名号的门派。但人数不多，搜集情报的能力并不强。
珠光宝气阁倒是遍布各地，情报网也很强大。但是霍休的阴谋连大老板阎铁珊都不知道，仅仅是总管的霍天青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要知道他可是在上官飞燕送上门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后续计划了。
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两个都是很注意观察细节的人，但他们一直都很信任霍天青，就好像是忽视了这些疑点。
不，不是忽视，只是不在意而已。
霍天青表现出来的就足够让他们去相信他了，他隐瞒的东西不会破坏这种信任。
陆小凤也很善于观察细节，不然也破不了那么多惊天大案。只是之前他对霍天青的定位是花满楼的竹马，是情敌，情敌需要防备，但花满楼的“亲人”可以信任。
但是现在，或许是霍天青放弃了花满楼让他换了角度去观察这个人，或许是谋反大案太过惊天让他不得不去考虑更多的细节，也或许金九龄以他好友的身份来利用犯罪让他对身边的人更加警惕。
总之，霍天青的身上埋藏了很多秘密，可能并不是坏的，但一定是有用的。
他一定知道什么……
如果霍天青知道陆小凤现在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表示他太高估他了。他是看了原着没错，但现在案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没有紫金之巅的决战，他根本不知道南王世子是用什么法子去刺杀皇帝，然后狸猫换太子。他也不知道公孙大娘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就算是原着里她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哪一方的。
如果非说他知道什么的话，也只有皇帝和南王世子长得很像这个事实了。但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哪来的机会去见见皇帝，比较一下两人的相貌，然后告诉其他人呢？
如果陆小凤真来问的话，不如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将来的真命天女，那个S&M女王沙曼？
可惜以上只是如果的话……
陆小凤轻轻摸着自己的宝贝胡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得好好想个法子从霍天青嘴里套话，本人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现在身边还有个西门吹雪护着，花满楼宠着，真是……难办啊！
“唉！”
李燕北：“你还有别的心事？”
陆小凤一下子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什么。”
李燕北：“你说的那些人一直没怎么注意，不如这样吧，我今天让手下去查，晚上我到金鱼胡同的福寿堂去叫一桌菜，送到家里去，我们在家里吃饭！”
陆小凤道：“好！”他忽又笑了笑：“却不知是你哪个家？”
李燕北也笑了：“今天是初六，当然是在六姨太家吃饭。到时候你带着花满楼和小红颜知己来，咱们好好叙叙旧。”
陆小凤道：“我一定拉花满楼，不过雪儿就不一定了，她可不是什么知己，她是我的小祖宗。”
李燕北道：“随你，到时候我派人来这里接你们。”
陆小凤道：“好的。”
荟仙居作为京城老字号，即使是清晨客人也不算少。花满楼和上官雪儿跟陆小凤一同出的门，但等他们吃完早饭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之前的雾气早已被日光蒸发，只有叶面上的露珠可以提示它们曾经的存在。
拉着花满楼的手走出来的上官雪儿显得异常乖巧，昨天获知的消息对她冲击力太大。就算她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在这种时候也想要个温柔的依靠。
花满楼确认了一下时间，拍了拍雪儿，道：“时候不早了，不知道陆小凤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我们先去找他吧！”
上官雪儿也没什么意见，道：“嗯。”
陆小凤等人的地方就在南边不远处，两个人打算就这么慢慢走过去。
结果刚走出去几步，几匹马以极快的速度擦身而过，扬起满天尘土，扑了路边上人们一身灰尘。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荟仙居，由于速度太快，拉近的缰绳使得马匹高高扬起前蹄，差点伤到一个呆住的小孩子。
索性旁边有人动作快，把孩子抱离，才仅仅受了些擦伤。
而马上的人下马之后，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径直走进了荟仙居，小二也急忙上来招待，引着上了二楼包厢。
直到看不到那几人的身影，路边的这些人才敢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大人啊，气焰这么嚣张？”
“有谁知道啊，京城的贵人虽然多，但平日里见得也不少了，这几位还真没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这可是新贵！”
“新贵？你知道？”
“你们没听说这次大选，陛下封了一位贵妃吗？现在陛下还没封后，贵妃娘娘就是后宫之主。而这位就是贵妃娘娘的亲弟弟，我们的国舅爷，他不嚣张谁嚣张？”
“你说这我就知道了，大选不过两个月，这位娘娘就从秀女升到了贵妃，可不是一般的受宠。”
“这我也听说了，贵妃娘娘好像出自礼部左侍郎家中，家世其实算不得顶好，能晋位这么快，凭的都是那张脸。”
“不只是脸，听说贵妃娘娘身姿堪比汉朝赵飞燕，身轻可做掌上舞！好像为此，陛下还特地赐名为飞燕。”
“那得多漂亮啊，这辈子让我见一眼也值了。”
“别做白日梦了，贵妃娘娘可是从小养在深闺，除了几个贴身丫头，谁都不得见的。我有个亲戚就在左侍郎家里做工，十多年了也没见过人，连消息都没听得几句。自从封妃之后，他还一直遗憾没偷偷看一眼，要是之前就有人说小姐长得很漂亮，他铁定偷偷去看看。”
……
……
上官雪儿对这些八卦似乎很感兴趣，连之前拍打身上灰尘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拍打声停住了，花满楼以为她已经收拾好了，于是道：“走吧。”
没有回应。
这种反应有些奇怪，上官雪儿对这位“国舅爷”的冒犯应该比较生气的，以她的性格应该想要教训回去，或者说懒得理会直接走开也有可能。但这都没有理由不去回应花满楼。
“雪儿，怎么了？”
这次上官雪儿回应了，她握了握花满楼的手，表示自己没问题：“奥，没什么，就是刚刚他们提到了姐姐的名字有些伤感而已。”
花满楼摸摸她的头以示抚慰，轻声道：“别想太多了，可能事情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上官雪儿洒脱的笑了，道：“没关系啦，不过冲这个名字，我就不教训那个混蛋了，让他逃过一劫。”
花满楼：“好好好，雪儿最宽容大度了。”
上官雪儿做出长辈姿态：“好孩子，这话我爱听。跟我去看看我那个大侄子办事办得怎么样了？”
花满楼宠溺的笑着道：“好，都听您老的。”
这三人为了案子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当然我们的主角霍天青也不是闲着吃白饭的。
西门吹雪有些无奈的远远看着大清早开始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陆小凤身后的霍天青，他被禁止靠近。因为某人气场太明显，太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实在不是跟踪别人的料。
陆小凤等李燕北的时候，霍天青也跟着吃了早餐，并没有分出注意去听他们的谈话。
之后花满楼跟陆小凤汇合，他也没有凑过去。
一路上好像只是单纯的跟着而已。
直到，陆小凤几个进了一家青楼，见了一个漂亮女人，霍天青才开始聚精会神盯着那几个人。
看样子，他要见的人也要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