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了张局 乖不会我教你_花哥的自我修养
此话一出，南华苑里静了一静。因着李寻欢最近两年时常往这边来，认得他的人自然不少。虽然现在南华苑的只是食客，但是到了时间，其中不少人都会变成嫖客。
而李寻欢当然也被这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然而目光落在楼下，他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而后便是不敢置信。
既然李清欢要管这事，李枕砚干脆站在了一旁，让李清欢自己去动作。
“下来。”李清欢抿紧唇，神色颇有些不怒自威。
李寻欢的表情如坠梦里。任谁看见自己死去多年的大哥突然出现在眼前，都会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一般。
“大哥……”李寻欢走近前来，神色仍旧有些恍惚，但是很快从恍惚中挣脱过来，表情复杂难辨。
李清欢想说些什么，却都化作冷然的一句话：“回家！”
李枕砚没有插手，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往外面而去。
“李公子？”南华苑的管事拉住了李寻欢。李寻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便转身向离开的两人追去。
刚迈出门，就听见里面突然嘈哗闹腾起来。一时之间，南华苑里议论纷纷。
“大哥？什么大哥？那便是小李探花的结拜大哥？”
“什么结拜大哥，你看人家两个人长得多像。”
“可是李探花不是死了吗？……”
“他们两个旁边那个人是谁？……”
三人一路沉默着走出南华苑。这本就不算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李寻欢做的事情太多，哪一件都不是能轻轻松松放过去的，李清欢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他沉默着，最后选择先向李寻欢介绍李枕砚：“这是小叔。”
“小叔。”李寻欢心中虽有思绪万般，但还是微笑着喊道，神色之间没有半分勉强。李枕砚一看便知是风流人物，便是眼见也足以让人倾心相待。如果李枕砚不是他的长辈，他想他一定能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李寻欢对于这个小叔并非一点印象都没有，幼时他曾经听父亲提过一次：“如若小砚还在……”那时他私下问了跟随父亲多年的林叔，才知道这个小叔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存在。而两年前，也曾听下人说起，小叔与大哥归来，因突发急事，携着林叔离去，恰巧同他错过。然而终是没有碰面，又如何而来真实感。下人所说的话，终究不曾被他放在心里。
李枕砚神色未动，轻“嗯”了声，却没有接话，只是上下看了看李寻欢，眼神莫名，带着一些打量审视，似乎要把人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一样的犀利透彻，神色半点欣慰开心都是没有的。当然刚回家就听到关于对方的一堆破事，能开心欣慰才有鬼了。
李清欢一怔，似想到了什么，神色紧绷起来，觉得绝不能让气氛就此凝滞下去。他在脑中度量了一下李寻欢所作所为，脸就更冷了，皱起眉头：“寻欢，听说你昨夜带了……回家？”长辈当前，他含糊了其中某些字眼。
李寻欢何等聪明之人，很快领悟到李清欢含糊的是哪两个字眼，想起昨夜林诗音心碎而不敢置信的目光，心里隐隐作痛。他撑起笑意，微带了苦涩：“是。”
为了让林诗音彻底死心，昨夜他带了南华苑的花魁莲衣姑娘到李园。而终究如他所愿。这一回，表妹……怕是对他彻底失望了。纠缠两年，她终于含泪同意了解除婚约。
见着这样的表情，李清欢一时有些不忍，然而那一丝不忍又很快消失无形变作冷硬，他问道：“你喜欢那姑娘？要纳她为妾？”林诗音尚在，当然只能是妾。
李寻欢愕然，苦笑道：“不，大哥你误会了……我同莲衣姑娘并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你带她回去？”李清欢突然笑了，只是说不出的冷意：“李寻欢啊李寻欢，我是说你什么好呢？你如此行为，把表妹置于何地？”
提及林诗音，李寻欢脸上一瞬间闪过痛苦挣扎，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很快便给自己裹上一层层的伪装，看起来那样无懈可击，他甚至还在笑，笑得那样风流，毫无破绽：“我和表妹解除婚约了，她值得更好的男子去爱她。”
“更好的男子？你是说……龙啸云？”李枕砚一直旁观着，这个时候却突然接了话头。
看见李寻欢惊讶的表情，李枕砚似有所悟，他好像懂得了什么，对李清欢道：“暂时不回李园了。”
李清欢点头，而李寻欢有些困惑，却也并没有反对。
“这龙啸云，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枕砚问道。语气很温和，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然而没有不对劲岂不是就是最大的不对劲？李清欢瞬间警醒起来。
李寻欢并没有过多犹豫，就好像他心里面早就有答案一样，道：“大哥义薄云天，英雄气概。”
李清欢忍了又忍，被李枕砚看了一眼，便消了气，把头别在了一边，没有说话。他这个亲大哥还没死呢，弟弟转眼就认了别人做大哥，还关系亲近成这样，竟有点隐隐心酸。
李枕砚表情柔和：“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你很信任他？”
也许是因为李枕砚的表情太过于迷惑人的认知，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李寻欢微笑起来，点了点头：“自然。”
自然。李枕砚微勾了唇角，仿若春花顿开，然而微阖的眸子里却藏了极深的冷意：“所以，你们好到你可以把自己的未婚妻拱手相让，好到你强忍痛苦浪迹青楼给他们制造机会，好到你恨不能把自己有的都给他？”
李寻欢脸色一白，然而他却又笑了出来，仿佛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大哥比我好，他更配得上表妹。”他抬起头，眼神竟是无比坚定！
墨笔在手指间灵活的翻转，长袖微掩去了他的动作。指尖微动，那墨笔就停止在指间。李枕砚单手负于身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李寻欢。
旁人看来只是寻常的一个眼神，然而直面这个眼神的两人却心惊肉跳。这一眼是那样狠戾残忍，李清欢吓了一大跳，忍不住上前一步挡住了李寻欢，呈保护姿态。
“他那么好，值得更好的。”记忆里有谁语调轻柔，似缱绻千年的深情。与此同时，李寻欢道：“大哥比我好，他更配得上表妹。”
两句相似的话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出来，在李枕砚耳里变作了同一句话，眼前站着的人也好像开始渐渐模糊，好像回到了很久前极其让他痛心的一幕……一时之间他眼中凶性尽显！
打断他的腿罢，免得同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来往！打断了腿也无碍，他总会养着他的，打断腿就不能跑了就不敢任性了，打断了腿他向五毒教求一味忘情蛊，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时候恶人谷也好，浩气盟也罢，他想干什么都随他去……
一开始还算柔和，很快脑海中那个声音叫嚣着，语调尖锐：打断他的腿！快打断他的腿！打断！打断打断打断！！不然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离砚！他的声音那样凄怆可怖，好像窥见了极其可怕的后来。
“小叔！小叔？小叔！！”李清欢急切的声音传来，李枕砚从混乱之中挣脱出神智来，把落在李寻欢腿上杀气毕露的眼神微微敛了敛。
“何事？”李枕砚垂下眉眼，拨了拨遮住眼帘的那缕头发，温和而又无害，就像刚刚露出那样眼神的并不是他一样。
“小叔息怒……寻欢他只是……”李清欢急切想要替李寻欢辩解几句，却发现李寻欢做的这些事并没有辩解的余地，他只能默了一瞬，道：“他只是一时糊涂……”
“大哥……？”李寻欢有些惊讶，并没有摸清发生了什么，毕竟像李枕砚这么上一刻温温和和笑着，下一刻翻脸然后就想打断人腿的人真的不常见了。
李寻欢没有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认真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神色有几分黯然，然而很快振作起来，理了一下思路，认为定是他要同林诗音解除婚约惹怒了李枕砚。他苦笑了一声解释道：“小叔……我同诗音……”
李枕砚突然抬眼看他，又笑了，温雅清和：“你不后悔？”
李寻欢怔住，他手指微动了动，想抓住什么，然而又全然的舒展开来。不后悔吗……他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仍旧历历在目，大哥那样一个铁打的汉子，因着诗音短短几日就形销骨立……而且，如他这样飘荡在江湖之中，不能归家随时可能在争斗之中死去的浪子，何苦耽误了诗音。表妹值得更好的，她的归宿是谁都好，唯独不该是他。
他掩去了自己内心深处翻涌的情感，露出温和的笑意：“不后悔。”诚挚认真，一字一句皆自真心。
李枕砚大笑起来，他的笑来得太突兀，惊呆了两人，也惹来街上其他人的注意：“不后悔？好好好！好一个不后悔！”他笑意仍在，语调冰冷。
不后悔是吧？那就打断腿关在家里，直到悔改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