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在床上第一次没了_第三十三章轮回尽头/Czeni

飘忽的光、记忆与思维的洪流。

地上的蓝色光圈，此刻光芒大盛。仿佛整个宇宙都开始以一种奇妙的频率震颤起来。

这种颤动不是物质层面的乱晃，而是对精神产生了同调共鸣。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难用语言形容。

混乱而驳杂的光影碎片，一下子涌入脑海。

她看到了许多她见过的、以及没见过的东西……

那模糊不清的走马灯，极快地从眼前掠过。等到场景慢慢固定下来，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教室里。阎大哥坐在前边，眼神中有点困倦的模样。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还有赵离凰，我们都是一类人。我们的基因里埋藏着疯狂的因子。”虚无的场景之中，那个时隐时现的阎大哥缓缓说道。

“你……你还活着？”顾晨月有气无力地问。

“不，我死了。我就是你，我是你心灵的幻影。”阎大哥回答。

他的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不老不幼，又像人声、又恍如机械合成。仿佛从无限高远的天空传来，仔细一听却又近在咫尺。

“我没有精神分裂。”

“你当然没有……但这只是你心灵的具象。”这位“阎大哥”回答，“你是一个想法很复杂的人，复杂到连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但最终的最终，你依然选择了来到这个宿命中的机器旁边，说明你……内心里还是喜欢着霍紫阳的。”

“胡说……”

“你默默地注视着他，默默地与他一起经历许多事情，默默地在内心底里对他怀着别样的感情。可是你说不出口，你只能习惯孤独。”

“……但是，谁没有曾经想过未来拥有幸福呢？”

“可他知道，他不能给你幸福。他太聪明了。”阎大哥的虚影回答，“就算是留给你的遗书，也没有想要让你来这里的意思。他不知道我给你留了**、火箭弹以及那块古怪的外星金属。但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本质上和我们都是一类人。”

“大概吧。”

“所以，我们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狂人，悲哀的狂人。”阎大哥的身影逐渐开始幻化，变成了大文学家周澍仁的模样，然后又逐渐幻化出李存唐总统那张慈祥的笑脸。

“但这一切不是毫无意义的。”顾晨月说，“联邦不需要多一台永生装置，也不需要多一个高能物理所。它需要一个希望，一个火种般的希望……好让大家知道，这世界上有另外的方法、而不是现在的联邦，能够实现当初李存唐总统许下的诺言——自由，平等，博爱……”

眼前的影子又幻化成了赵离凰的模样：

“晨月啊，有些东西，是刻在人的骨子里的。贪婪，自私，畏惧死亡……

就算有那么几个光辉的个例跳出来，总体而言依然还是那个充满劣根性的人类群体。

你所想象的未来，就如同镜花水月、海市蜃楼，你终究不可能改变什么，屠龙的勇者终究会变成恶龙……

几千年来，科技一直在发展，人性始终都没有怎么改变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分等、分阶级，只要分阶级就有斗争；斗倒了一批之后，泥腿子英雄们又会成为新的上等人。

你所期盼的那种乌托邦一般的世界，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它是一个理想形态……就像物理学经常要用理想实验、理想模型，但是大家都清楚那种‘理想状态’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现实里，那样完美的东西永远都无法到达。”

顾晨月想了想，说：“可是如果从来没有人想象过一个标准圆是怎样的东西，那么后人又如何知道一个圆和另一个圆之间、哪个更加圆呢？把圆画得更圆，难道有错吗？难道非要指着一个方块说它是圆，指着一个根本没有自由的蚂蚁说它有自由，指着一面白旗说它是红旗……”

幻象虚影逐渐从眼前消失。顾晨月感觉自己的视角飘了起来，仿佛元魂出窍一般。下方的地面并不是那个摆放着古怪机器的平台，而是无穷宽广的大地。一个又一个、一排又一排的圆互相交叠着、嵌套着，发出幽蓝的光芒。她越飘越向上，飘过了不知道多长的距离，地面上的圆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蓝色的小圈，不注意看的话会以为是一个小点……可是这蓝色的光流又在更宏伟的尺度上组成了一个新的圆。

“什么意思？无穷套娃……吗？”

没有人回答她。

眼前的大地正在被不知名的力量快速地摧毁。山崩海啸，风暴肆虐……那些蓝光的圆圈逐渐在大地上消亡、在整一片视野中被彻底抹除。所有智慧物种的迹象似乎都已经不见了。

时间开始加快。浮在空中的她感到几万、几亿年的时光从身边流逝……荒芜的大地上重新开始有了人烟，各种各样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在很短的大概一千年里，各种人类造物不断地被摧毁、然后重建，直到最后，那蓝色的圆圈又在地面上出现。

顾晨月此时终于明白了，那蓝色的圆圈究竟是什么。

不是什么尖端科技，也没有人类难以理解的魔法。那就是一种图腾，一种祭祀，一种对轮回的崇拜。

“圆环……不在空间尺度上，而在时间尺度上，在文明的尺度上……创生，湮灭，再创生，周而复始，而文明的根性却从未因为具体细节的改变而改变……是这个意思吗？”顾晨月喃喃道。

然而正在此时，天空中咔地一下……巨大的金属金字塔阵列降落在那片大地之上，稳稳地落在那些圆环上。尖头朝着地面，金字塔底却对着天空。

金色的纹路在金字塔阵列的表面亮了起来。天空逐渐变得阴沉……太阳甚至变成了深邃的紫色，妖邪且诡异。

在那紫色太阳的照耀下，地面上许许多多的人、千千万万的人，他们身上的血肉被这强大太阳的吸力剥离了骨骼，朝着太阳飞去。

于是地上只剩下无尽的骨骸……在那金字塔顶端如同射电般的猩红光流照耀下，它们重新活动了起来，但似乎已经不再存在着自己的自由意志。

顾晨月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抽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