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小妖精的奶_4　如果这样的我，妳也可以的话/月下花前

「妳快说清楚是什么回事啊！」

我用力抓紧樱华的肩膀，不停前后摇晃。

「会——说——啦！先——放——手——好吗！」

「我听不清楚妳在说什么！」

「我叫你先放开我啊这样摇来摇去我怎说话啊！」

突然间，我飞起来了。

身体很轻，有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已经没什么可怕——

「呜啊啊！」

背部传来的冲击贯穿胸膛，我痛得惨叫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元御！」天照立即跑过来，紧握着我的手：「怎么样，有受伤吗？」

「虽然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妳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总之，在她的挽扶下，我顺利站了起来。

艳阳之下，海风之中，如丝绢般的黑发随风飘逸，樱华的脸庞却蒙上阴影了。

「可能现在的天照不明白我说的话——元御君，请你仔细听好，现在的她，这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就只有你唯一一个人了。」

「这话妳怎说得像临终托孤一样……」

我无奈苦笑，而一旁年幼的女神也只是眨着无邪的大眼。

`

——哎呀，姐姐的身边还是一如以往地热闹。

`

刹那间，明媚的天空蒙上乌云，刺骨的狂风四处肆虐，拍打得旁边的树芽阵阵悲鸣，一道旋风从天上俯冲降下，炸得尘土飞扬，地面凹出一大坑。天照怕得紧紧抱住我的胳膊，躲到背后。

狂风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海浪般起伏的凌乱花发勉强梳向背后，轮廓分明的古铜色脸孔散发着无法驯服的粗犷，袒开的和服之间裸露出的肌肉宛如山坡起伏，腰间束了一条随风飘逸的红腰带，显得放荡不羁。

他全身散发出的巨大压逼感，甚至化作有形风暴，将我的身体活动紧紧压制住——

这个人，很恐怖——甚至不用说，只凭本能我就明白到了。

这就是，神！

最恐怖的是，这狂野的神正向我们释出巨大的敌意，只是站在他面前，我就产生了身体正被无数把刀千剐万刮的错觉。

「姐姐。」

他看着躲到我背后的天照，令人讶异地，露出了与外貌毫不相乎的寂寥微笑：「也对……妳已经，忘记我了……」

不过，他叫天照作「姐姐」……再根据他的外貌，和出场自带的特效——

真相只有一个：「日本神话的暴风与海洋之神，建速须佐之男命……」

「噢？」男子瞪了我一眼，露出大咧咧的笑容：「一看就猜出我的名字了？还有身体里这强大的『气』……『这次』妳终于抽到上好的『锚』了啊，宁樱华。」

果然是「他」吗，麻烦了。

须佐之男是日本神话里首屈一指的战神，他最出名的战功，就是用计将八歧大蛇斩杀，并在出云建国，建立了日本的前身——是兼具诡计、战斗力和统治者三种不同侧面的强大的神。

论地位，神道最高神天照是比须佐尊贵，但论战斗力，天照却没有须佐那般实打实的战绩。这样强大的神正对我们显露出敌意——不妙，太不妙了！

而且，更令我在意的是，须佐说了「这次」！即是说，在我之前，樱华已经找过很多人了——到底这是什么回事？之前的契约者，最后又怎样了？

「啊啦啦啦啦啦……每次你总要跳出来讲一堆废话，烦不烦啊？」

樱华一脸不耐烦，一下子站到我的面前，帮忙挡住四处肆虐的台风。

「先说一声，神明之间互相残杀是很平常的事，」樱华悠悠地说：「因为只要杀死了其他神明，就可以夺得对方的权能，例如希腊的阿波罗杀死了预言之神皮同，借此成为下一代预言之神；又比如阿波罗抢走了赫利俄斯的太阳战车，当上太阳神；还有阿波罗——」

「为什么妳举的例子全是阿波罗啊！」

即使在危急关头，我还是忍不住吐槽：「妳是跟他有仇吧！难道他其实不单只是太阳神，还是强盗之神？」

「所以他才跟赫尔墨斯处得好啊，一个强盗一个小偷，嗯，天作之合，难兄难弟。」

……不能吐槽，一吐槽便输了。

顺带一提，赫尔墨斯跟阿波罗一样是希腊的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这样一看希腊的神为什么都是这种德性……

「另外，你眼前的须佐之男也有小偷的神格，神话里他跟天照关系怎样，也不用我说吧？」

我点点头，这算是日本神话基本常识了。

在须佐作访天界高天原时，他和天照立下了和平条款，须佐却大肆破坏，吓得天照躲进岩洞里闹自闭，令天地失去光明。后来，众神好不容易才把天照哄骗出来，然后将须佐驱逐出境，大团圆结局，可喜可贺。

一言蔽之，他俩就是天敌。

问题是，神话里这两姐弟没再相遇，而现在，我却活生生夹在这两姐弟之间！

太恐怖了，心脏正扑通扑通疯狂跳动，双手手心湿得像泡在水里。

我已惊得差点昏了——不，应该说，因为冲击太大，反而麻木了没有昏厥。

相较之下，樱华竟然还能谈笑风生，真不愧是女神，比我高到不知哪里去，我是图样图森破，连大新闻都搞不到。

「哈……妳搬弄是非的能力依旧厉害啊。」

「哪里，我每句都是大实话啊。」

我面前，两位大神正轻松地商业互吹，气氛却紧绷得不行，他们四目相视，甚至都有可见的雷光在来回奔腾，空气传来阵阵烧焦味。

「不过，坦白说，你每次都来这辑，我真的受够了。」樱华夸张地大叹一口气：「为了应对这场面，今次我特地花了一大笔钱，弄来了这个。」

她从口袋说掏出一颗红色的宝石——我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须佐看见，那张粗犷却俊美的脸孔竟然扭成一团毕加索式脸孔了。

「什么！这是！妳竟然——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

连那个有名的战神也怕得如此，那颗红宝石到底有什么特别！不过一定是超强的魔法武器跑不了吧？

「嘿嘿，你想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吧，想知道得不得了吧？好好看着了，哈！」

红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即脚底卷起了狂乱的红色漩涡，瞬间染红了整个世界。

正当我以为它要使出什么杀伤力惊人的招式，我们的脚底突然开了一个大洞。漩涡伸出巨手，把我们往深渊里扯。我的视野不断打圈，胃中秽物都冲上咽喉了，甚至觉得巨大的压力要从四方八面将自己压成肉饼。

忍住不吐的我失去了思考能力，朦胧之间，只感到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握住我的手指，我反射性地回握着……

`

我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

我坐着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眼前的木桌上放了冒起缕缕清烟的红茶，肉桂醇厚的芬芳振奋精神，连茶具也是雕满花纹的高级白瓷，一看就知道一副的价格抵得上我半年打工费。

一旁的少女们已经优雅地享受着红茶，见到我醒来，樱华轻轻眨了眨睛，天照则乐得眉开眼笑，往我扔来温暖的笑容。

我还头昏脑胀，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说：「刚刚的……」

「储存了空间转移术式的宝石，一颗得三亿喔。」

「津巴布韦币吗？」

「三亿乌得图，这世界的标准货币金额，换成软妹币也只是一亿四千七百多万而已。」;:

「什么！不过是用来逃跑的消耗品啊！」我吓得忍不住跳了起身：「看到妳装了那么大个B，我还以为是什么一招毁了整座城市的超级魔法——」

「别少看空间转移了啊小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珍贵的触媒吗！」

她怒得脸容扭曲，吼出的声波一下子把我的头发吹成一堆杂草。

「毁灭城市有多难，我随便挥挥手就可以了！你很熟悉神话吧，试试说几个能操控空间的神出来啊，限五秒！五，四，三，二，一！」

她这样说完，我一时间哑言了。

真没有！

时间之神能想到几个，但空间……不如说空间应该是现代才有的概念，古代神话哪可能出现啊。

「你明白了这法术有多强了吧，你再说一次『只用来逃跑』，我立刻把你丢出去喂野狗！」

「樱华大人我错了对不起！」我立刻五体投地跪下求饶，相比性命，尊严什么就是垃圾。

「嗯，知罪就好，平身吧。」

刚坐回椅子上的我虽然很想吐槽这口吻，还是忍住了。

一旁的天照倒没理我们的闹剧，只小小口地咬着手上的马卡龙，食相就像一只松鼠——果然很可爱。

「这样说吧，虽然不能告诉你们名字，我也是相当高位的神，真打起来须佐也不是我对手。」

樱华轻啜了一口红茶，像吸烟似呼了口云雾。

「不过，如果当时真要打，肯定波及到你们——你们百分百死定。」

她这句倒是大实话，我不得不点头：「确实，不论天照，我这普通人一定——」

樱华下一句却让我大为惊讶：「不，刚刚最危险的，其实是天照大神。」

不只是我，连专心吃着食物的小女孩也停下口，微微睁大眼睛。

「简单而言，须佐之男就是天照的克星，元御你懂吧？」

我点点头，神话里，天照就因为须佐吃了大亏，具体情节刚刚已说过了。

「我们神明，都有具体的职责和权能，比如天照是太阳神，她能操控太阳的力量，在日光之下能力也会得到最大化，但反过来说，面对克制自己的要素，她便会极端脆弱。」

也很有道理。

就像五行相生相克，火会被水淋熄，金属会被猛火熔化。

就像，天照刚刚遇到的克星。

「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抵御啦。只不过，天照失去了记忆，甚至不知道要提防须佐，又谈何抵御呢？这是我之前说的，要委托你的第一个工作。」

樱华伸出了食指：「一，你要当天照的家庭教师，教导她各地神话知识。不用说得很深入，但起码要有大概理解，最重要是让她知道，有哪些克制她的神需要特别注意。」

「明白了。妳记得答应过我的条件吧？」

我大力地点头——看上去很认真，其实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赚翻了啊！

包食包住，上班865还有午休，工作只不过是讲讲神话故事，神啊求祢告诉我我不是在发梦！

「啊哈哈，不用这么兴奋啊。」樱华苦笑道，然后伸出第二根指头：「二，你要当她的随行医师，确保她健康不会出毛病……不知道你有没察觉到，海都的空气对她……很不好。」

我的兴奋立时熄了一半。

确实，她刚刚才走出神社，就立即脸色转差，还开始喘咳。

「因为须佐之男是掌管海原的神祇，这里的大源对她并不好——把她封印在海界恐怕也是有这层考虑吧……不过在她得到知识，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后，一切会好转的。」

樱华长呼一声，然后露出前所未有地认真的表情。

「元御，你能否接下这工作？一旦接受了，天照的性命就托附给你了。」

我往旁边瞄了一眼，天照又继续小口小口地咬着马卡龙。

我只是因一时失恋就陷入低谷的大学生，不过是不小心才穿越到这边的世界——我瘦小的肩膀，真的能背负起沉重的生命吗？

我开始感到犹豫时，天照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便转头朝我一笑，又看着手里的马卡龙，向我递出一个，笑着问：「元御？你要吃吗？ 」

我心头一颤。

据说，婴儿会从父母手中拿走食物，自己一个吃，到正确价值观确立，才会懂得分享。

然而，即使眼前的女孩失去一切记忆，失去了价值观，她还愿意——

为什么，要让她，要让这么善良的她，遇上这种事？

我、我——

`

「……我想，保护她，想保护这女孩。」

`

我挺直身躯，正色跟宁樱华说。

「或许我还背负不起生命的重担，但我想保护她，这份心情是千真万确的。」

我停顿一会，然后深深鞠躬：「请让我接下这份工作，拜托了！ 」

樱华却难得地别过面去：「这话不应该对我说，你懂吧？」

「是！」

我猛地点头，转身向天照，用力握紧她纤白的双手：「如果，这么弱小的我，妳也能接受的话，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妳，照顾妳，拜托了。」

本来还一脸茫然的少女，突然睁大了眼睛，阳光般净白的脸庞刹那间烧成火红，猛地低下头——以为还心智年幼的女孩突然透出成熟的妩媚。

我感受到胸口传来强烈的冲击，不禁别开视线，双颊突然发荡得难受。

这感觉，到底是——

「刚刚的对白……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求婚啊。」

「才没有！」

我激烈反驳，樱华却不为所动，露出更邪恶的笑容：「话说回来，天照大神在神话里是未婚的，虽然有五个儿子，但其实是处女神。这么说，你就是她的初恋了。」

她顿了一顿，然后璀灿一笑：「哎哎哎，你真有一手喔，这么快就泡到女神，而且年上幼女处和人母众多癖好一次过满足，哎哎哎，好～令～人～羡～慕啊！」

「樱华妳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照现在只是小朋友啊，不要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咆哮出彻天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