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还是第一次_4 结婚游戏/月下花前
放学后，我们别跟伊莉丝告别，回家里准备晚上的晚宴。
在阿萨帝国，贵族子弟年满十二岁便获得进入社交界的资格，有财有势的贵族更会在子女十二岁生日当晚举办大型的派对，务求他们能在社交界华丽出道，以便拓展人脉为日后打算，而皇室成员的出道派对，按照惯例均由内务院负责。
因为这是帝国的传统，无论我们的身份有多尴尬，内务院也会象征式为我们举行出道派对，在一个月前就收到通知函了。
然而，由于我们两兄妹的身份过于尴尬，我当年的出道派对可谓门可罗雀，其冷清程度在帝国史上堪称前无古人，也极高概率是后无来者了——毕竟连亲生父亲也懒得露面，银羽未满岁数不能出席，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宴会厅干待了一整晚，估计今晚也差不多吧。
名流们可以选择不出席，但我们却必须整晚呆在空荡荡的大厅了，坦白讲有够烦人的。如果可以，我宁愿扔弃这垃圾皇族身份，当个轻松自在的平民，可惜甚至连这微小的自由也不被允许。
唯一庆幸的是，跟当晚不同，起码我能陪在银羽身边。
我穿上了纯黑的燕尾服，打上白领结，坐在客厅等待银羽打扮好。坦白说我家妹妹这么可爱，邪门歪道的化妆只会削减她的天生丽质，可惜这是礼仪没办法了。
即使明知道不会有来宾，我们仍待像扮家酒好好演戏，虽然很讽刺，但这就是让帝国这巨大机械正常运转所需要的「礼」。
「哥哥，我好了。」一会儿后，她的房间终于打开门。
看到从木门后走出来的少女，我顿时被雷轰中了。
银羽穿了一袭如黑夜般深邃的连身长裙，随着她缓慢地踏步，缀满蕾丝边的裙摆轻飘飘地扬起，仿若华美的蝴蝶翩然起舞；白玉般无瑕的脸庞只薄施脂粉，银河般的长发倾泻直下，在黑衣的反衬下更是闪亮夺目，宛如在无尘夜空中傲然君临的皎白明月。
在我的认知里，银羽是偏向可爱风的美少女，但这印象如今被彻底颠覆了，现在的她简直是以压倒性的美丽为武器，傲视凡尘君临众生的女皇。我什至有一股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俯首称臣的欲望，正在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冷静，她可是我的妹妹啊，实打实的有血缘关系的实妹——
「嘿嘿。」
她突然快步跑上来，像炫耀似的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然后全身靠了上来，双手抱紧我的手臂，熟悉的柔软触感反而令我回神过来了。
是啊，即使打扮得如何惊人，她还是我最熟悉的最重要的妹妹。
「不要只瞪着我看啦，说句话嘛？」银羽微嗔道，脸上却展露出幸福洋溢的笑容。
我家的妹妹太可爱了！
「太好看了，好看到差点认不出妳了。」
「哼！」
她突然用高根鞋踩狠狠了我一脚，痛得我惨叫一声：「干嘛啦！」
「你自己想啊，笨蛋哥哥。」
她生气地别脸过去，紧紧抱着我的手却没松开。
即使是生气的她还是很可爱。
「话说，就算不用这么拼也可以啦，反正也不会有人——」
「怎可以随便，这是我第一次跟哥哥一起去舞会啊。」
她再次露出幸福的笑容，看得我也忍不住笑了。
即使我很厌倦这种无谓的传统，能看到银羽这个笑容，我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差不多时间了，」我看了眼手表说：「该走了。」
「好的。」
于是，我们两兄妹便牵着手，一起踏出家门。
——只是，想不到，自此以后我俩就没再踏入这家门一步了。
一出门，就见到一辆豪华的轿车停在路边，一名身穿执事服的高瘦老人在门边对我们九十度鞠躬。看到他那鹤发童颜，和一把垂到胸前的雪白胡子，我不禁暗地一惊，但仍然竭力把动摇隐藏起来。
「银月皇子，银羽公主，陛下命老奴来迎接两位。」
「……有劳了，菲利浦总管。」
我拿出手帕抹干额角的冷汗，牵着银羽坐到后座。
想不到我俩早就被遗弃的所谓皇族成员，竟然要惊动这大人物亲自接送……与其说受宠若惊，不如说是不寒而栗。
他的全名是菲利浦‧诺因海姆，职任皇宫内务总管，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大管家，专责皇帝及其后宫的起居日常，换个说法就是佣人的头子——听上去工作卑微，官位也不高，但其实际权力却极大，必要时甚至要肩负保护皇帝的负责，只有心细如发、精通武术的人才可担任，连高位的贵族也对他礼遇三分。
我悄悄瞧了银羽一眼，她仍然是一面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到现状的异样。
说得也是，出于自卫，我曾努力钻研宫廷的内部情况，却没向银羽透露其中的一个字。
这样就好了，这世界的恶意就让我一切人扛下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护好她，银羽只要维持着这份纯洁的天真，就好了。
「其实呢，我一直很期待今晚的派对。」
银羽突然开口，还以为听错了的我惊讶地「啊？」了一声。
「根本没有人来的派对，有什么好期待的。」我压抑着心里的焦躁，强作冷静地说。
妹妹发出了银铃一般的轻笑：「不，有人啊，哥哥你不就在我的身边吗？」
「不要说这种肉麻的话，菲利浦总管也在啊。」
我别开了发热的脸庞，，眼角瞄向正在驾车的大人物，同时银羽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这不正好吗？」不料，银羽笑得更灿烂：「菲利浦先生，离目的地还有多久时间？」
「公主殿下，还有五至六分钟。」即使面对被冷落的我们，这大人物还是保持谦恭的态度。
「足够了，谢谢。」银羽对我微微一笑：「哥哥，以前小时候我们常玩的那个游戏，不如现在玩一次吧。」
「什么游戏？」心中打起警号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银羽这妹妹很黏我很会撒娇，作为兄长我自然很高兴；问题是，她经常无意地、故意地、狠狠地、毫无恶意地、恶作剧地坑我，虽然是很可爱，有时却令我对她又爱又恨。
「结婚游戏啊，正好菲利浦先生可以当见证人。」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
小时候就算了，现在已经十几岁，而且还是在外人面前，她到底要把我坑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我正想一口回绝，银羽却露出要被遗弃的可怜表情，泪眼汪汪的目光由下而上渗透进我的眼帘，让我的理智一瞬间融化了。
「菲利浦总管，拜托你了。」我正色道。
「哥哥！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她扑过来把我抱紧，我只得无奈苦笑，对她轻轻摸头。
欸，我的弱点已被这妹妹牢牢掌握住，看来这辈子我都逃不出她的控制了。
「遵命。」老人充满威严地说。
银羽坐回座位上，然后我伸出了手，轻轻握着银羽递来的纤细玉指。
我们对望一眼，然后一同唱出悠扬的诗篇。
「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顺或逆，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病痛，快乐或忧愁，我都永远爱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这是小时候银羽最喜欢玩的，虽然说是结婚游戏，她却把宣誓结婚的部分删去，只留下永远相爱的誓词。
听着歌唱似的祷词，仿佛时间的束缚也变得薄弱，我俩一起随着歌声，回到去那片乐土，那我们仍未知道罪恶，无忧无虑生活着的伊甸园。
然而，老人的声音却把我们从过去呼唤回来：「你们愿意，发誓一同活下去吗？」
或许菲利浦总管也察觉到誓词的删改，也把结婚的部分机敏地略过了。
「我发誓，我们一同活下去，永远」
毫无阴霾的誓言。
……
啊啊啊。
明明只是游戏，我却感到胸口里的最深处，被轻声如羽的吟诵拨动到了。
我不禁转头望了银羽一眼，她只一言不发，维持着幸福的笑容一直看着我。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眼角却闪过一丝泪光。
「妳还想玩的话，我㑹随时奉陪啦。」
「谢谢你。」
她说完，轿车就停下了。
窗外圆月高悬，月光下巨大气派的红玉宫宛如猛兽苏醒过来，睁开漆黑的瞳孔凝视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