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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不要这样好痛 警界一枝花尚军_七月

第十三章

雪花卷着风徐徐洒落,整个世界都开始沉寂下来,人们之间的纷纷扰扰似乎跟着淹没了。

漫天雪白中,唯有少女那一抹漆黑惊艳了所有目光,随风飘荡的长发成为最鲜艳的颜色,那是极尽浓郁的黑。

“七月桑……?”跟着跑出来的绘麻神色怔然,身后是表情各异的兄弟们。

少女仰着脸,精致的眉眼如山水画一样,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到极点,乍一看,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她闭着眼,唇边勾着说不清是怀念多一点还是幸福多一点的微笑,让人微妙的觉得她宁愿沉浸于回忆,不愿醒来。

就在大家看得出神的时候,一道修长身影从最后面走出来,大步朝少女迈去,低低的音调含着明显的不赞同,“七月,这种天气还站在这里,小心感冒,想看雪的话站在走廊看就好。”

众人一看,是枣。

枣拉过七月,虽然动作幅度大,却非常温柔。他边走边拂去妹妹头上和肩上的落雪,冰晶融化的声音极其细微,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破土而出。

从头到尾,七月除了最开始忍着不推开他之外,竟乖巧到不可思议。

大抵是想起了一些幸福到过于久远的回忆,她暂时不想开口说话了。

直至两人走上走廊,众人连忙回过神,围着她,话里话外满是关心。

绘麻看见妹妹头上和肩膀湿了一大片,焦急道:“七月桑,你衣服都湿了,我带你去泡一泡温泉,不然会着凉的,好吗?”

七月抬头看她,凌乱的长发略微散在脸上,遮住了半只眼睛。她定定地看着绘麻温柔的眼眸好一会儿,才弯着眉眼说:“好的,绘麻。”

“真的的,尽会给人添乱!赶紧去洗澡驱寒,你这个笨蛋。”朱利站在琉生肩上,叽叽喳喳地数落她。

绘麻朝兄弟们打了声招呼,准备带七月回房间,这时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七月桑喜欢雪吗?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走出几步的少女停住动作,片刻后,转头看向依然飘着雪花的深沉天空,表情淡淡的,透不出一丝情绪。

她说:“应该算是美好的回忆吧,因为很深刻,所以只要下雪,我就会不断想起来。”

每次想起来的事情,除了低低压抑的哭声,还有什么呢?

七月低下头,抬手捂着眼,眼底沉淀着无边无尽的茫然。冰冷的风携着苍茫的雪落在脚边,雪白雪白的冰晶慢慢融化了,变成透明的水渍。

啊,对了对了,她想起来了,还有疼痛啊。

随着风雪不停飞舞,水渍一点点扩大,天空不知何时褪去沉重,阳光大片大片照下来,丝丝缕缕的柔和橙光跟着摇晃。七月松开手,一脸迷茫,脚边那摊水渍逐渐被阴影覆盖,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扭曲——

“你是不该存在的。”

好像有谁曾经这么饱含憎恶的说过,然后,就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娇小纤瘦的少女独自站在最前面,如墨长发散落肩膀,脚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整个人笼在虚幻的光影之中,很莫名的,让看着她的人有种淡淡的寂寞从心脏弥漫出来。

*

抛下身后的兄弟们,姐妹俩先回房间了,七月很快收起一切情绪,换下身上的衣服。她没有泡过温泉,不懂得进汤池之前该准备什么,于是绘麻陪着她一起进去。

每个房间都配备着一个不小的汤池,雾气袅袅,如梦似幻。绘麻率先洗干净身体,走进温暖的池水里,随即,七月跟着走下来。

温婉的少女转过身,笑颜和煦,“对了,七月桑等下要出去逛逛吗?雅臣先生说半个小时后在——”

所有话语戛然而止,绘麻错愕地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的胸口,那里本该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刻着扭曲不堪的文字。

“拓……也……?”

原本有些困倦的少女闻言掀开眼帘,平静水面倒映出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她掩嘴打了个哈欠,顺着绘麻的视线瞥了眼自己胸口。

“七月桑,”绘麻面露犹豫,“这个是你……”

“不是。”七月打断她,懒懒垂着纤长的睫毛,漫不经心道:“这是我母亲弄的,拓也是我父亲的名字。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出了车祸,然后永远睡着了。”

绘麻楞了楞,“睡着了?”

“可能是不愿意醒过来吧。”七月趴在池边,黑发如瀑布般流泻下来,眼底浅浅的青色衬着肤色愈加苍白,“然后母亲就失去理智了,给我和她自己都刻了这个,她说这是纪念父亲的纹身。”

明明应该是悲伤的事情,她却用平淡至极的音调简简单单地说出口,绘麻顿时觉得一阵心疼,迟疑了几秒,轻声说:“不愿意醒来的意思是……”死了吗?

妹妹并没有看自己,只问了一句“什么”,绘麻从俯视的角度看去,能看见妹妹极黑的睫毛微微向眼角翻卷,勾勒出安静而淡然的弧度,宛若翩然振翅的蝴蝶。

绘麻瞬间放下想要确认一下的心思,既然妹妹不愿正面面对“父亲死亡”的现实,她也不想去强迫她。

就这样吧,就让妹妹认为人死后只是永远睡着了而已。

“……没什么。”温婉的少女摇头笑了笑,“胸口还会疼吗?”

“不疼。”

“之后的事情呢?七月桑愿意和我说一说么?”

之后的事?

浮浮沉沉的白色雾气笼在眼前,即将睡去的七月猛地清醒过来,撑着池壁坐起身,逐一回想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之后?之后母亲也睡着了,她抱着父亲锁在房间。过后不久,有自称是亲戚的人上门,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她歪了歪头,思索半响,露出小小的笑容,“对了,他们在争执父亲和母亲的财产问题,还有我的抚养权。”

绘麻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酸酸涩涩的心情,她咬住下唇,下意识握住妹妹的手。

七月抬眼看她,笑起来有着可爱的虎牙,“你怎么了绘麻?”

“然后呢?七月桑是怎么遇到美和桑的?”

“然后我离开了,他们想要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争抢吧。我在街上游荡了好几天,最后被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捡回去了,他说他是街头表演者,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四处流浪。”七月浅眸清冷,轻轻笑着伸出手,抓了一把摸不着的雾气。

那真是一段茫然无措的时光啊。

兴许是她们待在房里的时间太久,有人来敲门了,七月没来得及把事情说完,即便如此,她随意透露出来的几段话也足够绘麻心疼了。

下午,一家人其乐融融地逛着景点。七月和风斗各自戴着帽子和墨镜,将整张脸遮得彻彻底底——这对姐弟毕竟是偶像。

晚饭同样很丰盛,七月吃过晚饭便回房休息了,饭后活动也没参加。

半夜,门外风声肆意,七月缩在被子里,死死抱着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真冷啊。

果然最讨厌冬天了。

月光穿过纸门照进来,寂寥惨淡的光线铺满一地,照亮了少女苍白如纸的脸色。

暗自与寒冷和疼痛挣扎了顷刻,七月终究忍不住爬起来,离开怎么也捂不暖的床铺,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雪正在下。

七月披着厚厚的外套,不断在走廊上徘徊,呼出的热气凝成一小团白雾。

时间无声流逝,空荡荡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进心里去了。走廊拐角站着一个高大男人,正默默注视着那个孤单徘徊的身影。

夜色浓稠,阴森森的庭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七月顿住脚步,过了几秒,抬脚正要走过去,身后突然响起清晰的低沉声音:“七月桑。”

七月回头望去,只见右京从阴影中走出来,深海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明明灭灭似乎闪烁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右京先生。”

右京走到妹妹身边,没有眼镜遮盖的面容极为俊美,比起平日的温文尔雅,多了几分洒脱不羁,“七月桑睡不着么?”

听到身侧的少女淡淡恩了一声,他招呼对方坐下,彼此沉默无言,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今天所见的一幕幕场景。

良久,右京低下头,目光凝视着妹妹缠绕在眉眼间的茫然,“七月桑早上所说的美好回忆,是怎样的呢?”

“美好回忆吗……”七月仰起脸,笔直地看着她,唇角勾着绚烂的笑:“窗外下着白茫茫的雪,温暖的屋子里有两个孩子。”她放缓呼吸,一字一句说:“其中一个孩子有着浅色长发,黑珍珠般的眼睛,和清脆张扬的歌声。”

说到半途,她似是疑惑地蹙了下眉,“还有一个黑色短发,不怎么会说话的孩子,她们紧紧依靠在一起。”

“每当黑发孩子觉得难受的时候,浅发孩子都会唱歌给她听,歌声非常温柔。”少女松开微皱的眉,清亮透彻的眼眸满满都是笑意,月光一点点漫进去,简直干净到不可思议,那是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的风景。

右京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呼吸一窒,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听见自己用略显低哑的嗓音问:“那是……怎样的歌声?”

“唔……大概是这样的。”少女闭上眼,压低声线的歌声随之倾泻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你。”

“你的声音充满悲哀,令我支撑到现在,在你远去后我才明白。”

右京下意识屏住呼吸,听着极致温柔的歌声,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抓住一样,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触动,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一边哭泣一边继续的寻找,像个迷途般的小孩……”

歌声骤然停住,七月低着头,捂住丝丝刺痛的喉咙,苍白的脸上充满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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