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以全文书包网_第七十四章 旨意/南鸢北笙
明曦怨愤的表情,在尹绮琴面前不存一丝掩饰,咬着牙道:“奴婢还是对她太宽容了些。”
“你何曾愧疚于我?”尹绮琴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很快又化作怅然。
“是本妃对不起明辰啊,至今也没查的凶手。”她略作停顿,余光窥见明曦的面色渐渐黯淡,方启唇道:“也怪那墨紹远,堂堂一个将军,竟然让你们姐妹做箭靶,自己逃命去了,可恶可恨。”
的确万恶不赦,明曦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几滴滚烫的茶水滴在手上,也浑然不觉。
她满脑子里只有仇恨,若不是墨紹远,她姐姐怎会枉死?
如今他的女儿墨烟微,又夺去了她的挚爱,凭什么?
凭什么她为了凌栖迟失去姐姐,失去贞洁,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姐姐,墨烟微都得死!
“墨烟微!”明曦的眼神变得凌厉,她看似娇弱的身子里,竟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这是尹绮琴乐见的,她端起茶杯,轻啄一口。
“曦儿,你也看开些,算了吧!毕竟她已是煜王妃了,还为煜王诞下了孩子,不是轻易能动的。”
尹绮琴的话果然直戳明曦的痛点,她所有的不甘、不满都化作胸中怒火。
“王妃不要再劝了,父债子还,明曦一定要她的命,以祭姐姐在天之灵。”
明曦带着汹涌的仇恨而去的,尹绮琴心中却无比畅然,有人肯帮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贯柔和的脸,慢慢被阴郁之色掩盖,唇角勾起冷森森地笑意:“青文,让我们的人都先歇歇。”
“王妃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回廊的拐角处,走出一个黑衣女子,她乌黑的头发干净利落地束起,面容冷峻,若不是细腻的声音,根本分辨不出是个女子。
“我们就权且看看这场好戏。”尹绮琴纤纤玉指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仿佛一切尽在她手心。
“可是皇上那里……”,青文犹豫了,“而且王妃连明曦到底要做什么都不问吗?”
“需要问吗?”被茶杯挡着,尹绮琴脸色的阴郁更浓,淡淡道:“皇上与本妃要的都是一个结果。至于她要做什么,可都与本妃无关吶。”
青文听明白了,明曦不过是尹妃手中的一子,若事成自是皆大欢喜。若事情败露,她随时都可以撇清关系。
可青文是皇帝与尹妃的中间人,她了解皇帝的脾气,若此事迟迟没有进展,她定逃不了责罚。
想到此,她不由得脊背发冷,拱手向尹妃一拜,“其实用不了这么麻烦,青文可以……”
她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笔画,“青文可以速战速决,绝不拖累王妃。”
“怎的你以为凌栖迟就是吃素的?”尹妃媚眼一斜,“恐怕你的剑还未出鞘,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况且……”尹妃在心中一阵嗤笑。
况且凌栖迟既视墨烟微为珍宝,怎么能让她死的如此轻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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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风筑里,碍着烟微的明令,采萱和秋灵也不好摆脸色给明曦,一切看上去岁月静好的样子。
这日天气不错,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采萱抱着初儿在回廊下晒太阳,刚刚十几天的婴儿,不懂人世烦恼,盯着自己的娘亲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而他的娘亲满心还记挂着荷花酿之事,趁着天气好,在桃树下寻思着如何封坛。
烟微有些悔恨当时为何一口答应凌栖迟为他酿酒了,对这个她当真一窍不通。
她懊恼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往日看着别人做是很简单,怎么到了自己这里,糊了一手的泥,还是没将酒坛封严实呢?
“把本王的孩儿,晾在一边,你却有心在墙角玩泥巴。”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许调笑。
烟微鼻头一皱,侧过身来,恰靠在凌栖迟宽厚的胸膛上,“我哪里是玩泥巴,还不是为了你!”
凌栖迟的目光随着脏兮兮的手往下移,原本崭新的酒坛已经通体是泥。
他头往后一缩,倒抽了口凉气,“你是打算让本王喝酒,还是喝泥?”
嫌弃之色溢于言表,烟微更懊恼了,白一眼身侧的人,“算了算了,反正王爷想喝佳酿,清风院多得是,哪有用着我瞎操心。”
为了解决初儿入宫的事,凌栖迟密会了不少亲信,自然去清风院的次数也就频繁了些,却没顾及到眼前人又胡思乱想了。
他真是有苦难言,抿着嘴,一脸冤枉地看着烟微。
烟微可不知这其中所以,眉眼一挤,惦着脚,在凌栖迟鼻翼上轻轻一刮,霞姿月韵霎时被一抹浊泥掩盖。
看他皱着眉,一脸不悦的样子,烟微娇俏一笑:“三哥若是这样去清风院,不知道那些姑娘还会不会上赶着伺候呢?”
土腥味一股脑钻进鼻子里,凌栖迟向来以翩翩公子自居,没想到一个不防竟被小丫头‘毁容’了。
他拦在烟微腰上的手一收紧,闷哼一声,“还不给本王擦干净,不然……”
凌栖迟暧昧地一笑,带着泥水的脸慢慢靠过来,越来越近……
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烟微赶紧错开脸。
恰时,采萱真抱着初儿在回廊下,看热闹看得开心。
烟微脸上一热,一抹红霞就从耳后蔓延开来,“三哥,初儿看着呢!”
“那又如何?”凌栖迟却没有打算停下动作,一步步将烟微逼到了墙角。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还有儿子在场。
烟微泄了口气,认怂了,“你放开我,我帮你擦干净就是了。”
“早该如此!”凌栖迟朗然一笑,往后退开几步,一脸小人得志。
只是还没等他享受胜利的喜悦,烟微已经脚底抹油似地逃开了,趁着凌栖迟不防,双手又在他洁白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又被这丫头骗了!凌栖迟懊恼不已,健步就追上了去。
烟微颇有一种大获全胜之感,手舞足蹈就往回廊下跑,一时兴奋,手上的泥水跟着甩了出去。
初儿不幸中招。
小家伙本来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爹娘,结果被沾了一身泥,瞬间哇哇大哭。
“初儿别哭,都是娘不好。”烟微满腹歉意,只可惜这小家伙随他爹,小小年龄就有洁癖。
“初儿别哭,都是你娘不好。”凌栖迟倒对这个儿子颇为满意,两人立刻就站在了统一战线。
初儿被凌栖迟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擦掉脸上手上的泥,不一会儿,便手舞足蹈地对着他爹傻笑。
凌栖迟却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盯着初儿。他抱着初儿的手豁然一松,要不是烟微接的及时,差一点就摔到了地上。
“三哥,你怎么了?”烟微边哄着受了惊吓的初儿,边时不时抬眼看呆愣在原地的凌栖迟。
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在与烟微目光交汇时,复杂的让人看不懂。
“到底怎么了?是初儿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三哥身体不适?”
气氛变得诡异,烟微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凌栖迟就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他嘴唇几次开阖,只嗫嚅一句:“抱歉,微儿。”
“什……什么?”烟微是真的能感受到他的歉意,但却不知道这歉意从何而来。
她还想继续追问,偏偏秋灵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皇上……周公公来了。”
一听到周公公,烟微不由得一哆嗦,其他的事也暂时抛到了脑后。
在军机处里,周公公百般折磨她的画面还在眼前,怎么他还敢踏入习风筑?
周公公显然已经忘却了前尘旧事,款步而入,脸上堆满了褶子:“咱家问王爷王妃安。”
“周公公?”凌栖迟也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手虚抬一下,示意周公公起身。
“咱家打扰了,不过皇上有旨,请煜王与墨侧妃接旨。”
该来的还是来了,凌栖迟余光扫一眼墨烟微。
他本打算去握她的手,可是还在半空中,脑海突然浮现一个想法,又将手收了回来。
烟微不明所以,但凌栖迟奇怪的举止尽在她眼中,心知大事不好。
“皇上有旨,煜王三子凌归初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朕心甚慰,特赐封谨郡王,即日入宫。”
周公公阴柔的声音像魔咒般在习风筑久久不曾散去,消息一直封锁着,这习风筑里除了采萱都是一脸茫然。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烟微眼前一黑,整个人瘫了下去。
“小姐,快醒醒。”
烟微还抱着希望,等她在睁眼一切都是场梦,可事与愿违。
周公公那副狡诈的脸就在眼前,他眼里闪着精光,轻嗤:“侧妃是高兴过头吗?谨郡王入宫可是皇上对煜王府皇恩浩荡啊!”
“周公公说的不错,代本王谢过皇兄美意。”凌栖迟拦在周公公身前,一双凌厉的目光吓得周公公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退开几步,脸上还保持着冷森森的笑意,“还是王爷识大体,那就请煜王府尽快准备吧。”
“本王自当安排,不劳公公挂心。”
“那咱家这就回禀皇上。”
凌栖迟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烟微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中怨愤交加。
烟微立刻撑起瘫软的身子,箭步欲截住周公公。
“你与他纠缠何意?”凌栖迟一手拦住烟微,语气颇为不耐烦,“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大局?”烟微瞪着通红地眼睛,逼视着凌栖迟。
一想到自己的孩儿即将与自己分离,去那龙潭虎穴之中。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恶狠狠地盯着凌栖迟,“大局是指你的大业吗?”
事情的来龙去脉采萱最是清楚,眼看着两人又再度进入僵持状态,采萱赶紧冲了出来,就要辩解,“小姐,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凌栖迟截断采萱的话,暗暗朝她暗暗摇了摇头,并没有打算辩白的意思,反而继续添油加醋,“欲成大业怎能没有牺牲?”
烟微本是无心的话,却得到了凌栖迟的印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摇头,“三哥,你是开玩笑的对吗?”
“初儿还在襁褓,就被封了郡王,你不应该高兴吗?”凌栖迟脸色淡漠,如同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不要什么郡王,我只要初儿在我身边。”烟微扯着凌栖迟的袖口,反复呢喃,“牺牲自己的骨肉换来的皇位,三哥,真的敢坐吗?”
“本王说过,成大业者总要有些牺牲。”凌栖迟起身,抽回袖口,根本不敢看烟微茫然无措的眼神,“好好看看初儿,十日后,送他入宫。”
烟微愣怔地看着凌栖迟远去的背影,不带丝毫留恋。
怎么会这样?懵然之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再问烟微。
她踱步走向初儿,襁褓中的婴孩孩子嘻嘻笑个不停,他应当还沉浸在父亲怀抱的余温中吧。
烟微的手缓缓抚过初儿吹弹可破的肌肤,他还这样脆弱,不是正应该被父母护在身边的时候吗?
“他怎么会这么狠心?”烟微自言自语地呢喃。
“小姐……”采萱想要安慰烟微,可是又不敢多说。
煜王今日的举止太过奇怪,从为小王子擦拭手臂时,采萱就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
可惜烟微当局者迷,直到凌栖迟已远走,才感觉到这些异动。
她扶着初儿的手忽然顿住,凌栖迟明明就视他为珍宝,怎么会轻易送给皇帝呢?
“不对。”烟微迷茫的目光渐渐明朗,倏尔视线转向采萱,“你今日好像一直有话要说?”
“没有!”采萱被质问的眼神看得发毛,不假思索地吐出两个字,反而更引人怀疑。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自己去找三哥问个明白!”话音未落,烟微已拔步追着凌栖迟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