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王夫女尊_第二十五章 黎明前升起的光/是非莫辩
狂风与暴雪在黑暗中肆虐，如同咆哮的大海，将夜半的峡谷化作一片摇曳着的炼狱。
我们已经说过，在暴风雪的夜晚胆敢外出的，不是已经失去理智的狂人，就是连狂人都要畏惧的疯子。这已经足够可怕。
而胆敢在暴雪的夜晚穿越呼啸的狼哭深渊的人，只怕单单用疯子这样苍白的词语是全然无法形容的。
胡茬团长，就是这样的人。
在狂风的尖啸中，他骑着迦楼罗艰难地穿梭在高耸的角峰与悬崖之间，像是在狂野的大海中漂泊的一只纸船，想要不随波逐流已经需要最大的努力。
在摇摆不定的风中，即便是平时最简单的规避动作也有可能变成通向死亡的预兆，而依靠着气流与风飞行的迦楼罗就更是如此，身边那一座座漆黑的山峰如同一位位严苛的死神，在不停地召唤着这狂风中唯一的活物，倘若高速飞行的迦楼罗一与那可怕的身躯碰撞，结果就只有粉身碎骨！
倘若你要问，为什么在这样的狂风中，还要选择狼哭深渊这条诡异多变，地形极端复杂的深谷前进？
那我只能说，在这样的狂风中，飞翔本身就是一件与寻死无异的事，这条看似危机重重的峡谷，就已经是温柔而甜美的避风港！而如果离开这里，到达悬崖上方那一片无垠的雪原，确实是能够避开危险的山峰，但是却又会遇上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那就是这场暴风雪本身！
那是就算最可怕的疯子，都不会去挑战的存在。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佣兵团中最强壮的迦楼罗的确当之无愧，而驾驭它的那个男人也的确足够老练而沉着。
在这样的狂风中飞行，需要的绝不仅仅只是勇气与疯狂罢了。
只要迦楼罗的翅膀有哪怕一厘米的偏移，那么飞行的误差就会被急剧扩大到数米，这足以致命，需要驾驭者及时予以修正，同样，如果驾驭者的判断有哪怕一丝的疏漏，那么前方就随时可能出现一面根本无法躲避的岩壁，将死亡带来！而这也需要迦楼罗的本能予以判断。
骑士与鹰，互相补充，互相修正，一点错误都不能犯，犯错的代价，就是粉身碎骨！
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然而胡茬与迦楼罗就这样在狂风中高速前行，躲开一个个致命的陷阱与危险，无可阻挡！
这是早已经在无数次的杀戮与战斗中磨练出的最高效与最简单的经验与反应，无数次接近死亡，又从死亡的泥潭中挣扎着走出，就算是死神也拿他无可奈何，佣兵团中每一位能够到达团长这个位置的家伙，又岂有等闲之辈？
这是事实，这是令人厌恶的事实。
不是任何人都渴望成为佣兵的，不是每个傻瓜都自以为佣兵就是浪漫自由为自己而战的战士。
胡茬为何要加入佣兵团的原因早就已经不可考，也从未有人关心。真正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一个佣兵，除了杀戮一无是处的人。
在尝过第一口鲜血那肮脏而腐朽的味道的时候，胡茬就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离开这里。但是，长年与死亡共舞的他的身上早就沾染了太多死亡与血液的气味，也刻印上太多生锈腐烂的创口，这注定没有任何平静的生活与国度愿意接受他，而他也注定不可能融入一般的社会生活，这就是佣兵的宿命。
但是，一切的宿命都是可以用金钱来改变的，不是吗？
佣兵没有信仰的神，没有骄傲，没有尊严，没有属于英雄的赞美诗，也注定不会被任何人铭记，连自己的命，都不属于自己。
所以，他们只相信金钱，只要有足够的价码，就一定能买到一切。所有佣兵都这么相信。
所以，胡茬在那块寒冰宝石上看到的不单单是那美丽而冰冷的光芒，他看到的，分明就是美好美丽美不胜收的金山银山。
任何一个佣兵，都不可能拒绝。
所以，哪怕是明知自己要死在这里，他也一定要出发。
这是他为自己的命运所进行的最后一次战斗！
团长与迦楼罗就这样，在狂风的夜中，前行！无可阻挡。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终于停歇，黎明将至，狼哭深渊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那是四座有如狼牙般的狰狞山峰，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狼口，会吞噬掉一切胆敢向着这里前进的活物。因而这里也被称作绝望之牙。
但现在，它在胡茬的眼中，如若希望之光。
只要穿过这里……就……就……
是的，穿过这里，直到冰冷之骨的整一片地区都是坦途，没有任何危险。
成功了，成功了吗？
终于可以去见见……她们了吗？
已经筋疲力竭的胡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苍白的晨曦，一点点从绝望之牙的顶端映照而来，将他的身躯，闪烁成迷离不定的影。
这是，那位男人黑暗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的光。
真美啊。
这晨曦，温暖而清凉，如同神的洗礼。
这被洗炼过的天空，高远而蔚蓝，未有一丝浮云。
所以这样的美景，它，怎么能错过？
当胡茬团长的视线中，出现了那只青白色的迦楼罗的身影的时候，那终于亮起来的一点点光芒，也暗淡了。
远方绝望之牙的顶峰之上，
早就被温柔的晨曦所覆盖。
在那美不胜收的苍白中，那一缕随风散开的青白色长翎，如若神话。
它高傲地站在绝望之牙的最高点，抬起自己的头颅，只望向彼岸的地平线上，那第一缕升起的太阳，还有那片，已经泛成猩红的天际。
除此之外，一切世间之物对它而言，都不过是阻挡住望眼的浮云。
是污秽。
让它厌恶的污秽。
然而，倒是也有例外。
就比如说，那位干净而清瘦的狼家少年。那大概是它在这片肮脏的冰原里，唯一认同的生命吧？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配站在它的身边，与它一同眺望。
既然是已经认同的人，那么属于那位少年的东西，也不是这些歪瓜裂枣的秽物有资格能够带走的。
它缓缓回过头来，猩红的眼中所视的唯有一物，便是胡茬团长怀中，那用粗糙肮脏的麻布包裹着的寒冰宝石！
看见这块象征着那位狼少年的宝石被那样脏的东西包裹着，它的眼中微微掠过一丝令人畏怯的光芒。
那是火，那是光，那是足以毁灭一切的怒火！
它张开翅膀，似是在进行着最后的宣判。
这判词无需声响，世间万物便能领会。
汝必以血，偿还僭越！
“可恶……可恶……可恶！！！！老子的命，是属于老子的！！！”胡茬怒吼着，从剑鞘中拔出利刃，用力地甩下了迦楼罗的缰绳。
而座下，那只强壮而勇猛的迦楼罗也发出了一声尖啸，随即化作一条漆黑的切线，迎着那抹晨曦发动了一次完美的冲锋！
佣兵从来都不相信宿命，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先尝过我手中的利刃再说！
不过是一只有点漂亮的迦楼罗罢了，不过是那位殿下所豢养的宠物罢了。
论战斗，它哪里能和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佣兵们相比！
是的。
他说的很对，只是，有两点错误。
第一，火儿并不是那位少年的宠物。
它是那位少年的伙伴。
第二，火儿并不是在战斗，
它只不过，是在处刑罢了。
青白的翅膀，在晨曦中张开，在那一瞬间，遮挡住所有的光芒。
那一瞬间，胡茬的视线中，便只剩下了黑暗。
他没有看见，那只青白的迦楼罗到底做了什么。
只知道，这之后，黑暗再也没有消散。
鲜血在天空之中绽放，化作一朵猩红的血云。
与这位可怜的佣兵和那只迦楼罗一同粉身碎骨的，还有绝望之牙周围，方圆百米之内，全部的悬崖！都在那一瞬间，被震碎作齑粉！
也许，是火儿的疏漏。
在那位被碾碎作无的佣兵身上，有一块怀表却还完好无损。
它从血雾中落下，缓缓地打开。
上面的指针早就已经停止了运转，布满如若蜘蛛网般的裂痕。
而刻印在怀表另一边的，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还有她怀中的女儿。
也许，胡茬团长的心里还藏着不少故事，只是这些故事，以前没有人关心。
今后，也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这样，坠入深谷。
很快，喧闹归于沉寂。
而晨曦，依旧美丽。
火儿衔着寒冰宝石落在绝望之牙之顶。
继续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幽蓝而深邃的光芒，在黎明中闪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