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游泳池里面做 玉势不许取出来_竹外桃花三两枝
小香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那白衣女子身子晃了晃,满脸血色倏然褪去,双唇哆嗦着厉声笑道:“好,好,原来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原来一直是我唐婉吟自作多情!”
聂三静默片刻,只冷冷道:“你回去罢。”说完转身朝向月色中的竹林远远眺望,竟再也不看她。
“沉璧,你难道一点也不想你娘亲么?”唐婉吟别过脸去,美丽的眼中泪珠晶莹,她缓下语气低声恳求道,“十一年前,聂婶婶在祁连山听到你死讯,一夜之间白了发,此次我南下寻你,聂婶婶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寻着了,让我定要带你回去,你忍心让她老人家抱恨终身么?”
小香听得心中震惊,蹲在门边动也不敢动,聂三也如一尊石像,冷然立在夜风中,许久才漠然道:“聂沉璧已经死了,十一年前就死了。”
清冷月华披满聂三全身,照亮他冰寒双目中淡淡的哀愁,小香悄悄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痛,忍不住跳起来就扑向门外,大声叫道:“师父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这婆娘怎么这么聒噪!”
毕竟吸了不少宁神香,又在门边蹲了很久,腿脚早没了知觉,小香刚跃过门槛就噗通一声五体投地摔下,却还是连滚带爬到了聂三身边,一把抱住聂三的胳膊笑嘻嘻地嚷嚷道:“师父师父,这婆娘长得虽然美,却凶狠得厉害,不要也罢,改天小香给你到镇上去瞧瞧,什么赵员外的千金李掌柜的闺女,全都给师父娶回来做老婆!”
唐婉吟就着月光看清小香的相貌,冷笑道:“果然是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小丫头!”小香哭哭啼啼假扮小叫花子,演戏虽演得像,脚下一双崭新绣花鞋却是出卖了她。
“大美人也不笨嘛!”小香朝她扮了个鬼脸,“可惜我师父喜欢的是娇滴滴软绵绵的小美人,不是你这样动不动就拔剑欺负老实人的凶婆子!”
驼王唐问天横行西北,唐婉吟是驼王爱女,出了玉门关谁不对她恭敬有加,今天被个小丫头三番四次刁难刻薄,唐婉吟气得脸色发白,袖中剑出手,折身将竹屋前桃林边最大一株桃树砍下碗口粗一截枝桠,寒声道:“你再出言不逊,下场就如此树。”
这株桃树是聂三多年前所种,每年仲夏时蜜桃满枝头,是小香最爱惜的一株桃树;见桃枝被砍,小香也生气了,跳起来骂道:“你这婆娘好不讲道理!”竟也不顾手脚无力,撸起袖子冲上去就要和唐婉吟理论。
聂三喝住她,对唐婉吟冷冷道:“婉儿,你回去罢,我不会跟你回祁连。”
唐婉吟身子一震,怔怔地看了聂三半晌,忽地掩面奔下竹屋前的石阶,一身雪白衣衫在月夜里就如同一只白羽的鸟儿,轻盈翩然,倏忽间就已消失在桃林前。
这天夜里,小香一宿没能睡着,下床偷偷摸了两支宁神香点上,熏得满屋子烟雾缭绕,几只苍蝇蚊子倒是倒霉地蹬腿去了,她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到天亮时,外屋一阵轻响,聂三照例去桃花溪边钓鱼,小香翻下床出去,将昨夜被唐婉吟砍下的桃枝扛回屋前,小心翼翼地将桃花一枝枝折下,用后院晒着的几个葫芦盛了水养着,一面收拾一面数着花骨朵的数目,一朵两朵三朵,越数越是气愤,忍不住将唐婉吟祖上十八代都大声问候了一遍。
一朵桃花,一枚果子,聂三曾经这样教过她,也是她小时候顽皮,见着桃花嫣红美丽,常去林子里攀折花枝,聂三便冷冷道:“多采一朵桃花,你便少吃一枚果子。”从此她便再也不去折花。谁料昨夜唐家悍妇一剑砍下这许多花来,她看着心都要痛死了。
聂三从外头回来,见小香专心致志在桌后折花插花,淡淡瞥了一眼,径自去煮了粥。
早饭照旧是一人一碟拌豆腐一碗稀粥,小香闷头稀里呼噜喝粥,聂三也不吭声,两人绝口不提昨晚之事。收拾了碗筷,小香伏在桌上对着一葫芦嫣红桃花出神,聂三临走淡淡问道:“小香,你有什么想问的么?”
小香支着脑袋摇头笑笑:“师父早些去,早些回来。”
聂三走了,唐婉吟来了。
小香懒洋洋躺在竹屋前的摇椅上,一脚踩地一脚跷着,虽然水蓝布衣裙替换了那身破烂的乞丐装,满头乌黑的发也好好地挽了双髻服帖在头上,总归还是掩不去那股随意惯了的懒散。
“大美人,你不是走了?”
唐婉吟见不到聂三,冷冷淡淡瞟小香一眼,在桃林边铺了锦帕席地坐下闭目养神,睬也不睬她。
小香看着她心里就有气,霍地从摇椅上跳起来,拿了竹棒在手,几步到了树下,将身一轻上了树,大红缎面绣翠绿蜻蜓的小鞋慢慢踏在桃枝上晃一晃,满树的桃花扑簌簌直往下坠,落了唐婉吟满满一脖子凉凉的花瓣,更有暮春时已长得肥嫩的毛虫一道跟着花雨落下,重重钻进那柔软雪白的衣领中。
大半女人都是怕虫的,唐婉吟也不例外,尖叫一声掠出三丈远,吓得直抖衣裳,果然骨碌碌滚落三四条手指长的蠕动肉虫,当下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寒毛倒竖起娇声喝叱道:“有本事你下来和我光明正大地较量!”
小香扮了个鬼脸,嗤地一声笑:“我才不笨,有本事你上来!”
桃树上毛虫最多,小香脚尖一踢,一条便落下地去,再一脚,又是条大的,不一会地上已有了十来条毛虫爬来爬去,唐婉吟吓得面色如雪,丝毫不敢靠近。小香玩心大起,将竹棒往胳膊下一夹,捉了满手的毛虫大摇大摆飘然跃下地去,笑嘻嘻道:“大美人,唐姐姐,一起玩么?”
唐婉吟花容失色,眼中露出嫌恶惊恐,竟往后退了几步,小香鞋尖往地下一挑,脚上用上了聂三教的功夫,将一条正往回爬的毛虫勾起,闪电般射向唐婉吟,只听得一声尖叫,毛虫准确打中她握住袖中剑的手背,小香乐得在原地叉腰直笑,左一条右一条,都被拿来当暗器使了。
“大美人,你说好玩……”小香正嬉皮笑脸,忽见唐婉吟吓得面色发青,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竟然是被毛虫吓哭了。小香刚才踢出的毛虫都挂在唐婉吟雪白的衣裙上,慢慢向上攀爬蠕动,而唐婉吟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上尽是恐惧惊惶。
聂三曾经教过她,莫要以别人的痛苦来娱乐自己。小香忽然良心发现,叹气道:“大美人你别动,我给你取下来。”
唐婉吟原本就僵住不敢动,见她满手抓的都是蠕动的毛虫慢慢走近,更是闭了眼咬牙切齿低声骂道:“你若是趁人之危,小心我刺你一剑。”
小香暗自笑道:大美人你都吓成这窝囊模样了,还敢在小爷面前吹牛装豪气!忍着笑将她衣裙上的毛虫捉下抓在手中,咳一声道:“好了好了。”
唐婉吟睁眼一看,立即往后退了三四步,短剑袖中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小香正要再取笑捉弄她一番,桃花林边人影一闪,小柳手握竹棒急奔而来,到了近处,先是惊艳又好奇地望了望唐婉吟,随即便横了小香一眼:“小香,你都两天不去镇上了,发生了大事了你知道么?”
小香咦一声笑道:“桃花镇上叫花子统共十几个,要么是陈黑偷鸡摸狗被打了,要么是赵驴儿又去赖在云来客栈骗吃骗喝,还能有什么大事?”桃花镇巴掌大一块地方,古来无大官近年无名士,能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小柳压低嗓音道:“赵驴儿今早被人发现身中一剑死在镇西头的水沟里,县里头已经有捕快下来了。”小香一惊,唐婉吟也是面色微微一变,小柳紧接着又道:“七星堂苏堂主也跟随捕快一道来了镇上调查。”
小香本想说姓苏的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哪里能查的了命案,转念一想桃花镇隶属安宁县,丐帮中人出了事,当家的堂主苏星海自然是要亲临彻查。
小柳走后,小香蹲在桃树下发呆,唐婉吟也立在竹林前默不作声,过了许久,小路尽头又来了个人,正是王媒婆,吊稍小眼血盆口,一张圆盘似的脸上不知涂了几层脂粉,水桶粗腰一扭,面上扑簌簌直往下掉粉屑子,隔了老远眼还未张就格格笑道:“唉哟,小香啊,聂三师父在不在家里头啊?”走近些,满地蠕动的毛虫,王媒婆杀猪般一阵尖叫,比方才唐婉吟的叫声更刺耳尖利。
“来人是谁?”唐婉吟皱眉问道。
小香眨了眨眼睛:“镇上王媒婆,整日往家里跑,恨不得赖着不走。”小香知道唐婉吟心向聂三,乌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煽风点火道:“三天两头来给师父说亲,说亲的闺女大姑娘又远不如大美人你生得好看。”
这倒是实话,但小香分明在偷偷地笑。
唐婉吟果真脸色一变,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