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我胯下呻呤 隔壁传来娇妻的声音声_可以
我死了。
没有人教过我死了以后该怎么办,也没有人能看得见我。雨丝还在飘落,我站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越走越深,感到很疲惫。我想坐下来,于是就坐下了,虽然不知道是坐在椅子上还是石头上,身体摇摇晃晃,就像处于生与死的边境线,同时行走于早晨和晚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现在还是今天,也许已经到了明天。我依旧坐在那里,久久地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良久,我突然热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烫,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脸颊在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我想我的身体大概应该已经火化了,虽然不太明白这个词是怎么跑到大脑里来的,但我很确定,自己是被放到什么炉子里烧掉了。
“姐姐。”
我扭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她还背着黄色的小兔熊书包,眼神懵懵懂懂。
明明四周那么黑,她却亮得一清二楚。
“姐姐。”她又叫了我一声。
我摸了摸发烫的脸,有些茫然:“我不认识你。”
“你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了吗?”她伸手拽着我身上的白色衣服,轻轻扯了一下。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长什么样。”
“爸爸高高的,戴着眼镜……”她想了想,比划了一个高度,但她太矮了,所以就算踮着脚也只是够到了我的肩膀。
“我陪你等他们吧。”我建议道。
“谢谢姐姐。”
她露出了很明显的笑容,开开心心地坐在我边上:“今天晚上爸爸开车送我回家,他还说要做可乐鸡翅。”
我的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火红的小轿车在信号灯变绿后冲了出去,和另外一辆货车撞在一起,车门飞了出去。火花四溅,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受了点轻伤,额头留下鲜红的液体,副驾驶上的女孩子却陷进了变形扭曲的车座,玻璃插进她的发顶。
人群围上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有交警出现,救护车也匆匆忙忙到场。
我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偏头告诉她,“你死了。”
“诶?”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无疑,反正就是顺从着身体的直觉:“你的脑浆都流出来了,你绝对死掉了。”
女孩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手上湿漉漉的,她瘪瘪嘴,似乎要哭了:“你说得对,我好像死了。”
我觉得很害怕,紧张起来:“你怎么死了呢。”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我问她。
“我不知道。”
这很奇怪,我觉得她应该知道的。
“爸爸还说要做可乐鸡翅给我吃。”小孩子哭了起来,她很迷茫,“姐姐,我该怎么办?”
“我也死了。”我安慰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呆呆地看着我:“你多大了?”
我想了想说:“19。”
“哦,那你应该上大学了。”
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在上大学,都19岁了,肯定是个大学生。我又问她:“你几岁了?”
“还有三个月就五岁了。”
“啊。”我下意识应了一声,突然很悲伤,“你要五岁了。”
“是啊。”
她看起来更难过,于是我们两人就坐在那里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她又指了指我的手腕:“这是什么?”
我低头去看,蓝色的水晶被拴在绳子上做成手链的形状:“好像是条手链。”但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小孩子似懂非懂的,一时半会忘记了自己死掉的事情,见不到父母的悲伤一下子被抛之脑后,她站起身,有些兴奋又很好奇地看着远处:“我要走啦,我想知道前面是什么。”
我也开心起来:“那你走吧。”
背着小兔熊书包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走远了,她的身形没入黑暗,就算我眯起眼睛看也找不到了。周遭又变得昏昏沉沉,没有光线,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实体,只是坐在原地缥缈地盯着远处的黑夜尽头,那里是无穷的雾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响起了。
这次我听得一清二楚,偏过头注视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光点,一个胖胖的人形正从中蹒跚走来,他手中还握着两根筷子。
人形物看见我顿了一下,他站定,露出沧桑的面容,灰白的头发卷曲地贴在头上,穿着破旧的保安制服。我仰起脸同他对视,看见他眼中的困惑。
“你是……来接我的吗?”男人颤颤巍巍地询问。
我摇摇头:“不是。”
他好像松了口气,放心地捏着筷子坐下来,四处张望:“这里是休息处吧。”
“我不知道。”
他神情古怪,似乎对于我不知情这件事十分不解。男人挥舞几下掌中的筷子,一副想要侃侃而谈的样子,但没几下却又垂下肩膀,耷拉着眼皮喃喃:“我死了,我儿子要怎么办啊。”
我知道了,这条路上遇见的人都是死者。莫名其妙的,我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即便没有得到回应,中年男人依旧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好像找到了一个倾诉者。他将筷子插在地上,摆弄着它们:“我捡到了一个孩子,我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大了,他叫陆羽。”
他开始详细讲述起这其中的过程,包括把婴儿从孤儿院门口抱起来开始,听见啼哭,以及和孩子在一起的种种趣事。他说起这些的样子就是个幸福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个骄傲的父亲,那些许许多多的聪明小故事,让他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久到我不得不出声打断:“你为什么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呢。”
他噎住了,似乎也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是记得啊。”
他一下子傻了,洋溢的幸福神情顷刻间变为呆滞的忧伤,宛如生长在他的脸上,而不是像风雨那样一扫而过。
“诶,我还记得什么来着?”
没有得到回答,他又追问我:“小姑娘,我还记得什么?”
我很想告诉他我怎么会知道呢,但是脑中的空白又一次再现了零零碎碎的场景,情绪转瞬即逝,巨大的商场浮在白色的雾气中。
男人带领自己的儿子意气风发地取出他所有的积蓄,仿佛自己腰缠万贯,跨上扶手电梯踏进三楼的名牌区,迎面就是几排博柏利的围巾,他走过去首先看了看入口处的外套,有些吃惊:“一件上衣就要九百二十元。”
“爸爸。”那个少年说,“你看错了,是九千二百元。”
男人脸上的神色不是吃惊,而是忧伤了。他囊中羞涩,木然地站在那里,口袋里还揣着刚刚取出的两千块钱,导购小姐走过来,他头也不敢抬,自卑而小声问:“哪里有便宜的衣服?”
“一楼。”
男人低垂着头走上下降的扶手电梯,耳边响起叹息声,他低声说要是当时捡到婴儿的人不是他就好了,这样那孩子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很多。
画面一转,我看见少年的身生父母跪在男人面前,感恩戴德他的养育之恩。而男孩子穿着崭新的大牌衣物坐在沙发上,快乐地收拾行李即将跟着亲生父母远行。
男人一生未婚,自二十三岁捡到那孩子开始,一照顾就是二十年。他最后死在农村老家破屋的餐桌上,捏着筷子倒在那里,身上穿着打补丁的保安制服,旁边空无一人,身后的灰褐墙皮前还钉着蜡笔绘制的儿童画、三三两两的学生奖状。
“我死了我儿子要怎么办呢?”他继续念叨着,神情担忧且苦恼。
“你该走了。”我提醒他。
男人站起身,他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黑暗走去,直到整个身形都隐匿在其中,再也找不到踪迹。
我又坐了一会,直到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手指,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整个空间都暗下来,之前分界明显的黑暗道路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永远的静止。
——“百里奚!”
有人在呼唤我。
真奇怪,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却觉得陌生。
——“百里奚你TM敢走一步试试!”
有人在扯着嗓子拼命喊着。
我转过身,注视着浓厚的黑暗。不消片刻,那些如雾气般环绕在过道上的夜散开了,自脚下开始开辟出一条闪着浅色光芒的交界。一半是白,一半是黑。
白色的那端站着一个粉发的男生,他气喘吁吁,侧脸滑下几滴汗珠,毫无形象地扶着膝盖喘气,我却觉得这个画面熟悉。
他站在光里,是与身后世界不同的温暖明亮。
一般这个时候脸上会流下什么冰凉的液体,我伸手摸了摸,却发现它是干燥的。
“跟我回去。”他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话。
我停在黑暗的这端,平静地看着光中的人影。少年戴着绿色的护目镜,皱着眉,神情波动明显,他似乎不能进入暗处,于是止步于那道明暗的分割线。
【不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世界静止了。
视野开始一点一点变暗,光芒彻底消失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触碰不到,我凭着直觉向前走着,抛下背后那个原本散发白昼气息的空间。
仍有人的余音存在耳畔。
他说,对不起。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我还是听到了一句声若蚊蝇的喃喃私语,像是气泡飘忽不定地上升,最后轻轻炸裂在半空:
——快走吧,别回头,别再遇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