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被堵着的巨物涨醒_Chapter 8：危机的迷雾在城市上空蔓延/遥云竹雨
城市里，街道上的灯光都变得昏暗起来，四周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地响着，城市进入了戒严状态。警卫队的人正在展开地毯式搜索，但目前仍旧一无所获。
这次针对奥维尔领主的搜索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虽然埃里克他们早就知道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根据赛普拉丝在领主宅邸的调查，女仆长加雅成功地吸引了罗莎的监视，奥维尔则通过私自改造宅邸的排水系统创造出了一条非常狭小的通道，通向了教堂。当天教堂正好不开放，因此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行踪。
当罗莎等人在与加雅苦战时，奥维尔城警卫局接到通报，有人攻击了城市守卫，从南方出口逃出了城市。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而经过排查后才确认此人正是奥维尔。
罗莎得知一切情况后异常淡定，随后她准备回王城报告情况。临走时她对埃里克和克拉尔说：“顺利的话我后天应该就能回来。”
“那不顺利呢……”埃里克感觉罗莎的表情有点复杂。
“不顺利？”罗莎摆了摆手，“不顺利就是完蛋了。被女王问罪的话，我负全责，然后被处决，再也回不来了。”
克拉尔听了便抱着罗莎痛哭流涕，“不要走……罗莎……不能去送死……”
“无论如何我们还要商讨一下怎么处置埃里克……虽然这次犯人跑了，但是，你做的不错。”对埃里克的功劳，罗莎还是微笑着给予了肯定。“你们俩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等我或者接替我的人的信号。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埃里克的真实身份。”罗莎说完就挣脱开克拉尔的怀抱，走出了城门。
次日，旅馆内。
“好无聊啊……”埃里克没精打采地爬在桌子上，桌子上放着对他来说难以下咽的食物。最初尝起来就像没有放任何调料的面包，或者说就是一股小麦粉的味道，吃了两口就觉得喉咙干涩得不行，而且一点味道都没有，比军用干粮还难吃一百倍。而且这里的人居然一日三餐都吃这种东西。埃里克暗暗发誓，自己就算是饿死，从这儿跳下去，死外面，也绝对不会再吃一口这玩意儿。
“嗨嗨，马修大人在吗？”门外传来看麦娘的声音，紧接着门被重重地打开。“咦，马修大人，浪费粮食可不好啊。”
“啊，这个……其实我……”看着桌上只啃了几口的面包，埃里克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平民的食物不合大人的胃口吗？非常抱歉，马修大人！请稍等。”看麦娘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带着一个装满什么东西的陶瓷罐回来了。
看麦娘打开陶瓷罐的盖子，埃里克闻到了蜂蜜一样的甜味，然后她熟练地拿起一片面包，再用勺子舀出一勺罐子里的‘糖’，均匀地蘸到面包的一面上，最后把面包卷起来。看麦娘把面包递到埃里克嘴边，说：“我们就只有这些‘糖’了，请、请用……”
埃里克冷汗直流，不知所措。但是他根本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咬了一口。然而，他原以为难吃的面包，在加上了这蜂蜜一样的调料以后，如同发生了化学反应一般，一下子变得香甜可口，味道像蜂蜜但是没有那么甜腻，而是恰到好处的甘甜。
“真香！！”
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埃里克一口吃掉了看麦娘手里的面包，然后就蘸着糖把剩下的面包一扫而空。
“嘻嘻嘻，大人胃口真不错呀。”
“还行，我原谅你了。”从太空移民计划启动算起，这是埃里克头一次吃到一点能算得上食物的东西，内心自然是情感复杂。
饱餐一顿后，埃里克就随意地和看麦娘聊了几句。
“全城戒严，这种事很常见吗？我看你好像还满不在乎的。”
“哎呀，只要对我的工作没有影响的事情，我都不会特别在意。”人如其言，看麦娘确实有些神经大条。“不只是我，大家都是一样的。因为大家工作都很忙啊！”
“你们这里……工作很忙吗？”
“啊？难道你的城市居民们都很闲吗？”
“呃……”埃里克因为并不是真正的领主，对这里的生活其实几乎一无所知。
“哎呀，没关系，很多领主在上任前都像大人你一样不谙世事。有一句古代谚语怎么说来着，叫‘何不食肉糜’……之类的？”
“嘿嘿……看到大家会用魔法，工作应该会很轻松吧，我猜。”
“羡慕吗？但是很可惜，尽管我们会使用魔法，但那基本上只是用于工作的工具罢了。主管每天会根据员工消耗的魔晶石和转化的魔力进行指标检定，工作量必须达到一个标准才算完成一天的工作。大部分工作都是轮班制，24小时不能停工，要达到指标，平均每人每天得工作12-16个小时。”
看麦娘所描述的普通居民的生活让埃里克错愕不已。他这才明白罗莎所说的“人和蜂是同义词”的意义——除开负责繁衍后代的蜂后和负责管理城市的领主（雄峰），平民就是工蜂，在这个巨大的地下蜂巢里，民众必须像工蜂一样，夜以继日地劳动着。从前的八小时工作制在这里是不存在的，个人财产也是不存在的，这里都是集体公有制。没有工资，生存的资格就是工资。
埃里克想起他周围的人不是高级将领就是王族的亲信，而他从未意识到周围普通的人民过着物质和精神都非常贫乏的生活 。
“啊，是吗……看麦娘小姐，但我看你好像每天都优哉游哉的，莫非你很闲？”
“不……绝无此事，领主阁下！我除了每天在旅馆做八小时杂务，之后还要在粮食厂工作八小时，每天的工作指标都有好好完成！”看麦娘突然一脸惊恐，“要是审核不合格，员工可是会被判刑的！”
“是、是这样吗……原来你这么辛苦，但你看上去却每天都很开心，我还以为你……”
“您在说什么呢，大家都和我一样啊，我可从未听说过有人无故旷工或者抱怨。为了女王，为了种族的延续和生存，我的奋斗可是非常有价值的。世上还有比这更能振奋人心的事情吗？”埃里克明明看见看麦娘眼神里充满着为了明天的太阳而奋斗的决心。
“……是的，没错，女王万岁！”埃里克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王万岁！”看麦娘兴高采烈地回应。
这是个资源极度匮乏的世界，即使有“魔法”这种神奇的存在，但是若不尽可能提高生产力和节约资源，人类根本无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延续种族。连普通居民都理性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或许是靠从小到大的教育，或许是靠严苛的法律。但是，道理都懂，埃里克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缺少点什么。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陌生人推门走了进来。
“你，就是马修领主吗？”
来者是一位气质不凡的女性，她肌肤白皙，脸颊略有棱角，上有碧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樱桃红的嘴唇，一头金黄耀眼的卷发。穿着是类似克拉尔、罗莎那样的黄黑配色的华丽外衣，只是花纹略有不同，容易知道她也是名领导级别的大人物。
她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了一旁愣在原地的看麦娘，然后用手指了指她，示意她出去。
看麦娘连忙鞠躬赔礼，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您……您是？”
“初次见面，我是奥维尔警卫局局长洛特丝（Lotus）。”
“你、你好，请问……有何贵干？”
“首先，我要感谢您在领主宅邸的精彩表现，信使大人和克拉尔将军都对您有很高的评价。”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之后追捕奥维尔的行动，我们也想要借助您的力量，可以吗？”
“当然……追捕奥维尔？难道你们已经掌握他的行踪了？”
“虽然只是推测， 不过，当您看了城外发生的事情，就会明白了。”
……城外。
此时太阳几乎已经下山。见到许久不见的天空，埃里克以为自己长久住在封闭环境里的幽闭感会有所缓解。但他看到天空的异常状况，心中的压迫感反而又多了几分。
“以奥维尔市的南边的山脉为中心的上空被未知的物质覆盖了，现在影响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洛特丝向埃里克介绍着目前的状况。
“如你所见，该物质呈白色半透明状，暂不清楚是气体、液体还是固态粉尘；分布高度推测至少在平流层及以上。现在它对城市的主要影响是阻挡了阳光，使得一些依靠太阳能的设施无法正常工作。目前该物质没有下落到地面的趋势，也不清楚其会对地面和生物造成何种影响。我们测试高度时尝试用火球魔法攻击该物质，但是没有效果，可以认为该物质不受此类魔法的影响，其他情报还在调查中。”
三十几个人汇集在城门处，除了洛特丝率领的特别行动小组，克拉尔和赛普拉丝的小队也在其中。
洛特丝下达了命令：“根据调查，我们怀疑是奥维尔领主逃到了那片区域，引发了这次事件。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调查事件的中心，如果猜想正确，我们还要尽可能地抓住奥维尔。”
埃里克看着城市周边的地图，清楚地记得，他坠落的地方就在事件中心的不远处。听罗莎说她派人收拾了飞船的残骸，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
克拉尔看着地图，显得有些迟疑：“这地方……”
“怎么了，克拉尔？”
“唔……对不起，埃里克……罗莎……不让我告诉你……”
埃里克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大概是机密，还是不要追究比较好。
“准备……出发……埃里克……抱紧我……”克拉尔走到埃里克面前。
“嗯……啊？为啥？”
“时间紧迫……我们要……飞过去……”
埃里克意识到自己是这里唯一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没办法，他只好红着脸，站在克拉尔身后双手伸过她的肩膀，搂住脖子。“这样……可以吗？”
克拉尔比埃里克矮不少，小小的身体让人格外心生怜悯。
“嗯……”克拉尔却没什么反应，她轻轻比划了几下，拿出了几颗魔晶石。“你的体重……大概……68.35千克……准备完毕。”
其余成员也各自做好了准备。
“那么，出发吧。”洛特丝一声令下，周围的人都像炮弹一样被发射向了空中，埃里克也跟着克拉尔一起飞上了天。
“Yahooooo——”
和坐飞机感觉完全不一样，埃里克觉得自己就像鸟儿在空中自由盘旋。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让他的情绪有所缓和。他往下看去，地面却仍然是一样的荒凉。
……
克拉尔平稳地降落在一处山崖边。前方不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埃里克则站在山崖上向另一边看去，没错，很熟悉，那正是他降落的地方。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埃里克指着远处对克拉尔说。
“……我们快去……会合。”克拉尔却对埃里克说的话置若罔闻，径直向山洞走去。
“嗯……好的。”埃里克只好跟上克拉尔。他看向天空，不明的白雾在这里更加浓厚，气氛也愈发令人感到压抑。
小队的人都在山洞前集合了。洛特丝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眼前的山洞，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个山洞，也不像是人工开凿的……为什么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识？”
没有人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算了……在室外恶劣的环境下进行地图测绘可是个大工程，非常辛苦而且危险，城外的地图可能已经有数十年没有更新过了。”
“赛普拉丝……去侦查，有情况就发信号……”
“是！”
赛普拉丝带领的侦查小队率先进入了山洞。山洞靠近入口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异常，很快她们的灯光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
埃里克就和克拉尔站在一起等着。这时，他忽然发现，克拉尔的身体似乎在不住地颤抖着。埃里克仔细观察克拉尔的表情，意识到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怎么回事？埃里克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是在……害怕洞里有什么吗？”
忽然，克拉尔握住了埃里克的手。埃里克一惊，但他感到克拉尔的手在微微颤抖，手心都是汗。
“怎么了？”
“埃里克……你听得到吗……我害怕……”克拉尔靠近埃里克，轻声说道：“有什么……在对我说话……”
“什么……它，说了什么？”
“它好像……在介绍自己……但我……不太明白……”
“呃……还有呢？”
克拉尔一只手撑着额头，拼命在听着对方发出的话语，但那对于她来说是超越她理解范围的语言。然而有一瞬，她终于捕捉到了一条信息。
“它说……它的名字是……‘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