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欢郁仲骁三胞胎26 女主穿越到乱世逃难_昭城雪
晚些时候蓝曦臣发起了热。
玄门中人终究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蓝曦臣失血过多,再加上早些年重伤留下的病根,这一次发热来得又急又凶,方才还冰凉的皮肤不多时便滚烫一片。
金光瑶拧了帕子敷在他额头上,面色有些难看。
虽说发着高热,蓝曦臣的神志却还清醒,看金光瑶冷着脸忙前忙后,不由得笑了笑,道:“并无大碍……”
他话未说完,便被金光瑶冷声打断:“闭嘴。”
蓝曦臣尚未有所反应,金光瑶自己先是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愤怒。
与得知自己的尸身被聂怀桑带走时的愤怒不同,这种愤怒无处发泄,被闷在心里,憋得金光瑶心尖发疼。
竟愤怒到将情绪外露到如此程度。
即便亲耳听到父亲对他轻蔑的评价时,金光瑶都是笑着的。
可此时此刻,他却怎么也无法摆出一张笑脸来。
他气蓝曦臣任由聂怀桑捅了一刀,气蓝曦臣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气蓝曦臣对自己的身体毫不挂怀——那明明是他前世至死都不想伤害一分一毫的人。
金光瑶抿了抿唇,半晌生硬道:“错是我犯的,你何必助纣为虐,糟蹋自己的身体?”
金光瑶以为蓝曦臣会搬出种种大道理,没想到蓝曦臣只是微低了头,道:“我见不得你受伤。”
金光瑶猛地低头望去,见蓝曦臣目光澄澈,不由得闭了闭眼。
即便知道蓝曦臣这话不掺杂任何特殊感情,金光瑶还是觉得心底一颤。
就如同蓝曦臣的温柔细致一般,竟给人一种缠绵悱恻的错觉。
金光瑶偏过头,有些狼狈的略过这句话,掩饰般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是聂怀桑做的?”
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蓝曦臣道:“我不知道。”
金光瑶诧异的望向他,便见蓝曦臣含笑看过来,目光里竟含了一丝狡黠:“我先前只是怀疑,棺樽前的那些话不过是诈他罢了。”
金光瑶一时间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雅正端方如泽芜君,何曾做过这等阴人的伎俩。
直到此时,金光瑶才忽然意识到,重活一世,金光瑶不再是那个金光瑶,蓝曦臣也早已不再是那个蓝曦臣了。
曾经唯权利至上的金光瑶竟因私心而犹豫不决,曾经良善坦诚的蓝曦臣竟也学会了使诈……
他们都变了太多。
金光瑶心中复杂,微微自嘲道:“我该谢谢你相信我吗?”
蓝曦臣道:“本就不是你做的,谢我做什么。”
——本就不是你做的,谢我做什么。
清谈盛会上聂怀桑遇刺时,蓝曦臣也说过同样的话。
金光瑶不知道蓝曦臣究竟有什么勇气,才能在他屡番欺骗后仍选择相信。
明明他才是最该被怀疑的那个人。
比起那当胸的一剑,蓝曦臣这孤注一掷般的信任,反而更令金光瑶无所适从。
他沉默着换下蓝曦臣额上的帕子,探身想试一试蓝曦臣额上温度。
他手上早被冷水浸湿,便所幸与蓝曦臣额头相抵,感受到蓝曦臣的眸子微微睁大,金光瑶不由得笑了笑。
他闭眼感受了一下,又慢慢退开,轻声道:“温度降了一些。”
金光瑶顿了顿,道:“快些睡吧。”
蓝曦臣呆了呆,半晌点了点头。
有人一夜无梦,有人彻夜难眠。
第二日蓝曦臣和金光瑶见到聂怀桑时,聂怀桑形容憔悴了许多,竟比蓝曦臣这个重伤之人还要狼狈。
他目光先是落在蓝曦臣的腹部,唇瓣嗫嚅了半晌,欲言又止,目光游离。
他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犹疑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神色仓皇的走了。
蓝曦臣面色如常,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他并不准备将昨晚的事情公诸于众,只暗自戒备着。
聂明玦已被封棺,玄门百家得知消息后也在赶来,封棺大典势必要进行,蓝曦臣担心到时会有什么变数。
然而之后几日,聂怀桑都十分乖觉,甚至对蓝曦臣有些躲躲闪闪,似乎无颜面对他一般。
玄门百家陆陆续续地抵达荒山,各式东西都置备齐全,到了封棺大典那日,荒山上竟难得添了几分热闹繁华。
大典的全程蓝曦臣一直戒备着聂怀桑的一举一动,可聂怀桑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全程一直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规规矩矩,不发一言,聂氏子弟就跟在他身后,也一直不曾有人离开。
蓝曦臣微微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大典过后众人摆宴前,他令人将一干菜色都试了毒,这才端上桌供众人食用。
席间蓝曦臣和金光瑶正低声说着话,忽然前方有一道阴影投射下来,蓝曦臣抬头看去,竟是捏着酒杯的聂怀桑。
聂怀桑唇瓣紧抿,目光看向蓝曦臣先前被刺了一刀的腹部,捏着酒杯的手攥得指节发白,半晌复杂道:“二哥……你还疼吗?”
说完这话,聂怀桑微微垂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依稀还是当年对蓝曦臣孺慕有佳的那个聂二公子。
蓝曦臣怔了怔,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当年聂明玦身死一事,最无辜的莫过于聂怀桑。
他本能做个对外务充耳不闻的风流公子,却一夕之间痛失兄长,被迫撑起清河聂氏的荣耀,做自己最讨厌的事。
他从前悠闲度日,骤然之间便不得不承受如竹笋拔节一般令人剥皮剔骨的成长,本是单纯率真之人,却被逼得步步为营。
聂怀桑其实是最该有恨的人。
蓝曦臣对他心怀愧疚,因此也就格外宽容,甚至任由聂怀桑发泄怒气般的伤他。
因为蓝曦臣觉得这是他该受的。
蓝曦臣目光微转,注视聂怀桑,温声回道:“无碍。”
得了蓝曦臣的回答,聂怀桑似是松了口气一般,微微露出一个涩然的笑,抬了抬手中的酒杯,道:“这杯酒算做赔罪,二哥身上有伤不能喝酒,若是肯原谅我……能不能以茶代酒,喝上一口?”
蓝曦臣顿了顿,端起面前的茶盏,广袖不经意间拂过杯盏,借此悄无声息的试了试毒。
茶水没有问题,蓝曦臣举杯,金光瑶拦了拦,蓝曦臣向他摇了摇头。
蓝曦臣端起杯盏轻抿了一口,看向聂怀桑,聂怀桑狠狠地松了口气,面上逐渐露出抹轻松笑意来。
蓝曦臣没有再说什么,聂怀桑也不便多做停留,便回了自己的位置安静做好。
金光瑶眸光黯了黯,薄唇紧抿。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玄门百家有的围在了几位宗主身边谈笑风生,有的故作清高的坐在一旁,看起来也算其乐融融。
宴会接近尾声时,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便见那惊呼出声的修士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一头栽倒在桌上,微弱的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身旁的人想要起身查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额上有虚汗不停流出,纷纷脱力地跌了回去。
众人纷纷面色大变,慌乱无错之际,聂怀桑站了起来。
蓝曦臣撑着面前的桌子,面色冷然的看向聂怀桑,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聂怀桑低头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金光瑶,道:“我想他死。”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有一大片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先是凝神细听,接着勃然色变。
那是大批的走尸接近的声音。
聂怀桑竟想要将当年金光瑶做过的事重演,围困仙门百家,接机清剿异己,将金光瑶置于死地。
蓝曦臣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聂怀桑道,“只要能杀了他,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尸群逐渐接近,密密匝匝的黑影铺天盖地般从远处涌来,有人愤怒的破口大骂,也有人惊慌的哀哀求饶。
聂怀桑眸中闪过一丝快意,凑近蓝曦臣,笑道:“二哥……若你答应不再护着金光瑶,我便放过他们,如何?”
蓝曦臣道:“好。”
未曾料到蓝曦臣答应得这般干脆,聂怀桑一怔,下一瞬情势急转,蓝曦臣手中的剑已抵在他颈前。
同一时刻,蓝氏子弟拔剑而起,蓝忘机和魏无羡也施施然起身,冷眼看向聂怀桑。
聂怀桑眸子微微睁大,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在杯盏边沿……”
蓝曦臣没有说话,那杯茶他根本没有入口,且早已吩咐了蓝氏众人在大典上不要碰任何食物,防备的便是这一刻。
不等蓝曦臣命令,蓝氏子弟已自发在众人四周围城一圈,那些走尸似乎受聂怀桑控制,聂怀桑受制后,便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蓝曦臣沉着脸将剑尖又逼近了几寸,削铁如泥的朔月瞬间在聂怀桑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蓝曦臣一手持剑,一手在聂怀桑袖中搜寻。
然后在聂怀桑的衣袖里,摸出了一道阴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