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点啊我娇喘_第三十九章 突然的旨意/梦回东夏
故而面对群臣议论自己早早定了段衡主事身份的这件事,慕初然自己心下倒是没什么所谓。
聪明的臣子知晓这位陛下如此做法的初衷,再加上安排也不是荒谬之极,自然不去反驳劝谏,尝试推翻,一如方凝瑜、季长歌诸位。有些安身立命的臣子并不在意陛下如何安排,只要陛下高兴,就算让宫中那位刁蛮任性的绾儿公主来主事,他们也没什么意见,一如李照庭、林恩诸位。还有些看不清局势的臣子,纵然心里很是不服气这样的安排,但首先此事不归自己职权范围之内,其次满朝文武无人上前去为这件事怼当朝天子,自己犯不着冒这样的险,还是身家性命更为重要些,一如周南嘉,柳深明诸位。
如此一来,朝堂上虽然对慕初然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之声,此时竟也无人出言。慕初然一向不喜欢朝堂鸦雀无声,但眼下却甘之如饴,自己真的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番平静了。他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静静感受着这番众口无声的氛围。随后声音轻快地开口:“众卿家如若无事,那就散朝吧。”
早朝就这样在皇帝愉悦的心情当中结束了。
事情虽然已经板上钉钉、再无修改了,但众位大臣对此的八卦之心却不停止。
“欸,张大人你说陛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启用安王府的那位世子了?”
“不知道啊,向来只听闻那位世子风流纨绔,最擅长游乐之事。真是不知道段世子那副不太宽厚的肩膀,能否担的起陛下交付给他的这番重任啊。”
“莫不是陛下看上了安王府的那位郡主?如今想迎娶宫中,现如今先为安王府的嫁妆做个铺垫?”
“宋大人这句话说得还真挺有道理。陛下如今已然二十有二了,搁在前几位君主身上,连皇子都有了。听说那位郡主长得也很是不错呢,和陛下又是表兄妹关系的青梅竹马……”
沈苏杭在一侧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差点笑开了花——他先前怎么不知道这皇都中的重臣高官们,一个一个都这么八卦,时刻关注着陛下的感情史。当中故事一个个的还都是有鼻子有脸的,之中的起承转合,怕是比陛下本人还要清楚呢。
季长歌自后方走过来,就看见沈苏杭在这里出神,还以为他是为了到手的主事之位被抢走了而失落。走近一看,却发现了沈寺卿眼中绷也绷不住的笑意,方知道传言当中“凡事不过眼”的这位沈公子,当真全然不在乎谁来主事。
近几日萧何仍旧告假在家,季长歌下朝也无人同行。索性上前两步,同这位与众不同的沈寺卿搭个话。
“不知沈大人为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沈苏杭闻言回头,看见季长歌面上带笑问着自己,一时间玩心大起。他摇摇头,抬着一双澄明洞达的眼睛状似很无辜地回答。
“季大人这话好没道理,沈某何时发笑了?”说完也不等季长歌回答,兀自抬步继续向前走。
季长歌瞧着沈苏杭这番矢口否认的样子,像极了骑马倚斜桥的轻狂少年。他跟着沈苏杭的脚步,与他一道不慌不忙地走。这二位并不往那宫门处走,而是捡了条宫门一侧的大道,不急不缓地走。说是走,倒是像散步多些,全然没什么目的,只一味地闲逛。
走到一处遍地落满枫叶的地方,沈苏杭住了脚步,随意找了处干净石阶坐下来。季长歌也随他,倚着那朱红阑干看红枫。
“沈大人眼睛里都快溢出笑来了,还说在下没道理。”季长歌头也不抬,随意发问。
沈苏杭这才知道季长歌观察人竟然如此细致入微,不仅仅是观其面度其心,更是连眼睛也看得透。
“虽说日日在朝堂上碰面,但不到今日沈某竟不知道,季大人如此好眼力!”
沈苏杭面对季长歌突如其来的点破,有些惊讶却又不是很惊讶。
惊讶的是他观察细致到了这个地步,只随意一眼竟也懂得观人眉目。不惊讶的是因为先前季长歌在朝堂之上的表现已然出彩,揣度圣意,为民请命都表现得恰到好处,由不得人拒绝,这样张弛有度的臣子,有些过人之处自然也不怎么奇怪。
季长歌面对沈寺卿的照例客套,显然没放在心上。他更好奇沈寺卿被人抢了主事之位,为何眼里的笑意还能如此纯粹。
“啊,沈大人客气。季某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一一拜访各位官场上的前辈。早前就听说沈大人是个心性极好的君子,今日季某不才,仔细一观之下发现大人您正是荣辱不惊,笑看纷争的典范啊。”
季长歌这番话说得有些虚,他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嘴里吐出的字都虚了起来。这位鸿胪寺卿世家虽然传奇,其父的故事更是传遍大殷千家万户,但性格着实是个难摸透的。自己刚才按习惯客套,竟然一时之间不清楚要说些什么,只能临时抓了一些词凑在一起。
沈苏杭听着这番连说话人自己都觉得虚的话,明知道对方在虚与委蛇,倒是也没什么生气的神色。
“让季大人笑话了。沈某刚才只是无意之中听各位大臣们各自抒发对于陛下颁布这道旨意的看法,竟意外发觉咱们这些个大臣都在这朝堂上候着实在是太屈才了。”
沈苏杭这话说得眉眼都有了些许笑意,季长歌一头雾水,只听得坐在石阶上的人儿再度发话。
“季大人,你说这朝堂之上都是公事,文物百官们整日操劳个不停那多没意思。我瞧着那些个朝臣同僚们臆测咱们陛下情史时,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仿佛都是自己亲眼瞧见似的。你说这样好的口才,白白屈居在这朝堂之上岂不可惜?我觉着寻个勾栏茶楼,给他泡一壶上好的茉莉花,怕是说个三五天,定然一炮而红,到时候凭借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走遍大殷。”
沈苏杭越说越想笑,到最后连声音里都抑制不住带上了笑意。季长歌靠着阑干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此人颇为爽朗大度,很值得结交一番。
“沈大人识人之术,季某佩服佩服。”季长歌正准备打开话匣子,夸一夸这位沈寺卿,
沈苏杭却像是仿佛知道他对自己想说什么,率先抢在他前面开口。
“沈某不才,季大人莫要再过誉了。”
季长歌一时之间竟也无从开口,无所事事只好上前去看那些棵红枫。细观之下,这些个枫树皆是树树如华,片片似血,也不知晓是从哪里采买来的。
沈苏杭本是坐在那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季长歌聊天。此刻见他兀自出神去看那红枫,一时间颇为高兴,起身拍拍朝服也去看那些个枫树。
“色泽似血,殷红如华,高又不过七尺,这样的枫树,大抵咱们大殷之内除了宫里此处的这些棵,别处也是难见了。”
看着季长歌满面不解,沈苏杭爽朗一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季大人可能对于文韬武略颇有见地,但这时令花木等等琐碎功夫,不如我们这些闲散家子清楚也不奇怪。”
沈苏杭随意寻了一棵,也不看季长歌,兀自说话。
“季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心中必然是盛着这大殷的大好河山的。但你我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承认,我大殷虽然国土广大,疆域辽阔,但论起来有些个事情,也未必都能拔得头筹。”
季长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惊得有些莫名其妙,仿佛言深意浅,又仿佛话里有话。。沈苏杭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又回过头去摸着那棵枫树。
“比如这些个侍弄花木的事情,还真是比不上邻近的奉国。”
季长歌几曾料到他言辞恳切地在前面铺垫了那一番话,到头来竟然只是要说这花木之事。这位沈寺卿的行事作风,果真如同外界传闻一般随心所欲,不可捉摸。
“这枫树若是长在大殷,由于时令风土等等原因,养的必然矮小,色泽也淡淡,并不鲜明。大殷之中对于花木之事向来不太推崇,众人只把这当成摆设,看成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故而沉下心思去研究这些个东西的匠人们实在不多。”
沈苏杭说话并不快,季长歌心下思索,似乎确实是这样。各位达官贵人家里养着的花儿只图它好看,若是打蔫了也极少有治理维护的,大多是直接扔了再换一盆更娇艳的摆上。把花木当成是没紧要的玩物,连糟践也随意,个中曲折,正是面前人说的这个道理。
“沈某幼时曾以为普天下的人们都是这样对待花木的。可家父察觉到我对于花木的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几分糟践之意,也不责骂我,转而就借着职务之便带我去了尊崇花木的奉国。许是那儿尊女的意味更浓些,这些女儿家喜欢的物什也连带着尊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