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系列合集_序章/ROYLeXJ

我注意那个男人很久了。

在我第一次从家乡风尘仆仆地赶回帝都的路途中，路过一个酒馆，他正坐在角落里喝酒。刚被守卫盘问得心烦意乱的我挤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没有看我一眼，眼睛盯着窗外。

此时正值深夜，酒馆里当然是灯火通明，外面的街道却如死了一般沉寂。

我拉了拉衣角，确保内衬上的徽章没有被人看到，点了一杯烧酒，想着待会儿到哪里找个睡觉的地方。

这年头想找个睡觉的地方可不容易，魔女的出现和战争的肆虐让很多可怜人无家可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战火已经烧到了王国的北方行省，最前沿的边境地带已经一点一点地被不同种族的亚人们蝉食。世界权利的天平在向亚人们倾斜。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回过头去张望。

“哟，边境酒馆里还有这种表演？”

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女人，脸上涂抹着厚厚的一层妆容，在向身边的男人们极尽展示着她的身体。男人们也毫不客气的把手放在她的皮肤上摩擦。

“魔女啊，啧啧啧……”旁边一些人咂了咂嘴。

我将头转了回来，在边境酒馆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出于某种奇怪的恶趣味，人们总是容易对魔女——这种离人们很远但又很近的东西产生出别样的兴趣。

魔女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是因为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吗？虽然这种发色的确很少见，但也不见得成为屠杀魔女的理由。几年前，我曾经亲眼见过魔女，在一团烈火中，那头发显得格外刺眼，我记忆犹新。

在喧闹中，一杯烧酒下肚，一丝滚烫好像将疲惫的身躯重新激活了。我对面的男人依旧在看着窗外。

其实说是男人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即使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破烂不堪（酒馆里不太能闻得到味道但估计也是臭哄哄的），也依旧能在他脸上找到一点青涩的气息。略微高挺的鼻梁，消瘦的脸庞，修长的手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忧郁气质的他，在酒馆里应该是不乏会有女人勾搭的。

如果不是他顶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的话。

战乱年代，这种人很多，多到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常年在酒馆里鬼混，到处向人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消费自己，博得观众的嘲笑或者同情。他们共同的特征便是顶着一服毫无生气的表情，但通常都会在得到施舍后眉开眼笑。

但他好像跟那些人不太一样，我默默地这么想着，在第二杯烧酒下肚后离开了这里。对我来说，这里只是个暂时的休息点，而我也从来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我在边上找了一家旅店，和酒店不远。在等待着有人来接我之前，我时不时地就会去往那个酒馆喝酒。我再一次地碰上了他，并主动坐到他的面前。

“哎，来喝一杯？”我举起我的杯子。

他依旧看着窗外，没有想跟人说话的样子，头发和衣服依旧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度过的。

我笑笑。正当我准备放下杯子时，他看向了我，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一种似乎本能的警觉。他明显是上下打量我了一番，然后继续沉默不语。

我并没有觉得尴尬。从小到大，我的交际能力让我受赞誉颇多，而且无数次的实践已经表明，它们确实有效。我能和我想交朋友的人交朋友，我也能轻易远离我想远离的人。我小时候以为众人皆是如此，长大后才明白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我令人信赖，人们总是会把他们的秘密向我倾诉，但我会选择性接受，毕竟有些秘密就算你不说出去，仅仅作为知情人也会牵扯上很大的麻烦。

正当我打算进一步拉近我们两人的距离的时候，一阵骚乱发生。酒馆里又来了用女色唤起男人激情的把戏。一位“魔女”款款而出，身材确实不错，但脸上的浓妆划得直叫人作呕。她穿着一身仿佛有些许透光的白裙，若隐若现中勾动着这群醉酒男人的**。酒馆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我给你讲，”我故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我见过真正的魔女。“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没有人不会对这一话题感兴趣。

果然，他浑浊的眼里陡然迸发出一阵光，但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弄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三年前的那件事，听说过吧？”

他突然轻蔑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表情，却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