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到地上摩擦什么梗 乖不会我教你_当黄少天也长了智齿
黄少天能感觉到,许沉荧身上原本还带着山上的寒气,此时此刻也一点一点暖了起来。
“我不逼着你一定要跟我讲,但我希望在你想要诉说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我。”
黄少天一只手揽住许沉荧娇小的肩膀,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放在她的脑后,说话时不自觉带出几丝叹息意味。
霍鹤鸣在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其实也是语焉不详的。
许沉荧请假时,只告诉了霍鹤鸣自己外婆生病,要回老家陪护,所以麻烦他代几天班,仅此而已。
幸而许沉荧读大学填写表格中籍贯一栏的时候,霍鹤鸣留心暗暗记下了她的家乡地址,不然恐怕黄少天此次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她的了。
不过,还好找到了。
他的小女神就应该永远是冰雪女王一样坚不可摧的样子,怎么能像现在一样,眼圈红红可怜兮兮呢?
……简直像个小兔子。
黄少天突觉腰间微微一紧。
许沉荧伸出手,也抱住了他。
像小女孩抱住童年最喜欢的大熊玩偶,又像雏鸟疲惫不堪地落回巢中。
“……”
黄少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小女神叹息了一声。
但他只是收紧了抱住许沉荧的手。
“你说,我在呢。”
“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孩子。”许沉荧抬起头来看着他,清冽又黑白分明的双眼湿漉漉的,被水洗过之后,干净得不可思议。
黄少天伸出手蒙上她的双眼。
因为再不这样做,他估计会吻上她漆黑如鸦羽的眼睫。
这想法太强烈,他无法控制。
……
许沉荧自从接到父母的电话,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那一刻开始,整个人都像是飘着的。
她恍惚地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请求延长假期,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强装着镇定与医院沟通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客厅里收拾行李了——事实上,根本没什么要收拾的,毕竟她才刚回来一天,所有的东西还没从行李箱里取出来。
她整个人的脑筋已经是乱的了。仿佛灵魂已经飞到天花板上,俯瞰着自己的身体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耳朵里一时嗡嗡地灌满声音又仿佛沉寂得可怕。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许沉荧望着早已收好的行李发了会呆,定了定神,终于想起来要打开衣橱,取出来一条黑色的长裙。
纯棉质地,衣袖和裙摆还缀着温柔的藏青色蕾丝。
——崭新的裙子。是外婆买给她的。
外婆经常跟她说,女孩子要留长头发簪花穿裙子才好看,还说,小沉荧这么不爱笑怎么行?会没有男孩子喜欢你的啊。
她默不作声地沐浴,擦拭干净自己,换上这条自从买来之后一次也没穿过的裙子。
带着某种纯真又虔诚的仪式感。
她慢慢在穿衣镜前转过身来。
裙摆低调温柔浮着青色的暗纹,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雪白的小腿。
她照着镜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也从没想过,第一次把这条裙子穿给外婆看,竟然是在她离开自己的时候。
她穿着这条裙子,为她的外婆送行。
许沉荧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像是在漏风,坐到沙发上,头靠着沙发的靠背,但却一夜都难以合眼,只能睁着眼等待天亮的到来。
她和黄少天这一夜都没有入睡。
一个是由于极度的惊喜,另一个则是因为极度的悲伤。
这才是生活的讽刺之处。
“你介意坐在草坪上吗?”
小女神都不介意我还有什么好介意!
“当然不了。”自从那个拥抱之后,两个人之间仿佛就达成了什么秘而不宣的协议。
黄少天的手一直牵着许沉荧,没有松开。
许沉荧选了一片青草茂盛的地方,刚要坐下,黄少天就说:“沉荧等一下。”
许沉荧正不解,就看到黄少天动作很快地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现在还是有点凉,你体那么寒,不如坐在我衣服上吧。”
她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直接坐下了。
许沉荧向来不因为这种事而矫情。
更何况他还是黄少天。
黄少天也坐到了许沉荧的旁边,很自然地把她微凉的手放到自己双手之间暖着。
“我外公去世得很早,父母又很忙,所以一直是我外婆把我带大的。”
许沉荧说话时微微低着头,黄少天只能看见她洁白花瓣似的脸颊被笼在发丝的阴影下。
她说话的声音很平淡。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太喜欢我。但我也不想搭理他们。”
“我有外婆就可以。”
黄少天这才隐约知道了为何许沉荧一直沉默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因为她几乎没有和同龄的人交朋友的经验。
因为年少时曾经被排挤,被不欢迎,所以才会用厚重的冰壳包裹自己。
这么一想,许沉荧的外婆大约是年幼的许沉荧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吧。
“外婆最疼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想着我。特别逗的是,有好吃的,还会偷偷摸摸给我藏起来。”
“我小的时候最爱吃草莓味的阿尔卑斯糖。她不认识字,把所有看起来像草莓味的全都挑出来留给我,结果等我看到的时候,发现她留的全都是我不爱吃的树莓口味。”
“后来我学了口腔之后,就不怎么吃糖了。我知道这东西对牙齿不好。”
“但她还是会悄悄地把糖留给我。可是我都没吃,还跟她说,以后不要留了。”
“她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我记得高考的时候,她说,她已经完成了人生百分之八十的任务了。”
“她想让我留在G市读大学,但是我就是倔,就是不听她的,所以上天现在才惩罚我,让我想回到G市来多见她几面都办不到。”
她深吸几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是外婆让他们刻意把我支开的。因为不想让我看到她去世的样子。”
“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她回过头来看着黄少天,眼神头一次露出脆弱和无助:“其实最让我难过的是我父母说的话。”
“他们说,沉荧别哭了,每个人其实都会有这么一天的。等我们都去世了,你怎么办?”
“别说了。”
察觉到许沉荧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带着隐约的抽噎,黄少天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那让我陪着你吧。一定会努力活得比你还要久。”
“你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失去我。”
许沉荧看他说话的神情,既有少年人的青涩腼腆,又有成熟男人的认真深沉。
他一定没看过自己这个样子。简直温柔性感得不可思议。
“黄少天。”许沉荧抽出被他护在掌心的手,微微倾身过来,轻轻地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少见地直呼了他的全名,“你是不是喜欢我?”
黄少天呼吸一窒。
“是。”
怂了这么多天,原本以为真正要表白的时候估计很难说出口,却没想到跟拔牙一样,豁出去勇气之后,发现也没那么可怕。
“我一直喜欢你。”他眨眨眼睛,似乎是想像往常一样耍个帅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毕竟还是紧张,耍帅都没那么熟练了。
末了,他也只能认真地看着她,无奈地笑一下,“我以为你知道。”
许沉荧看着他因为紧张,变得有点僵硬的肢体动作,挑了一下眉。
她又不像他那么傻,当然知道。
知道很久了。
“那……你跟着我去见见我外婆吧。”
许沉荧也没说自己喜欢他,直接从草坪上站起身,把黄少天的外套拾起来,仔仔细细地拍掉了上面沾着的草屑,递给他。
既然已经认定了是他。
“当然可以,”黄少天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不过我怕外婆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
会不会把我带走……
许沉荧倒是不知道一时之间黄少天脑子又活络了起来,只定定看他一眼,道:“不会。”
外婆一定很喜欢你。
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更何况,是这么温柔的,发着光的,温暖到让人一旦遇到,就难以离开的你。
一定会喜欢的啊。
许沉荧外婆的墓碑在木棉树林深处。
黄少天跟在许沉荧身后,看她小心翼翼,动作生疏地提着黑色裙摆,在芳草丛生的路上走着,背影纤细,脚上踩着的黑色布制绣花鞋很快就被草上的露水打湿。
让他想到自己初中时代读过的书里,生活在森林深处的精灵。
乡间的路蜿蜒且曲折,黄少天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片红云般的木棉树中看到了墓碑。
是许沉荧的外婆和外公的两座墓碑。
许沉荧的父母已经不在此处,想必是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黄少天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刚确认关系就见家长什么的,他一想,就忍不住又怂了。
“外婆,我才走没一会儿,就又来看你了。”
许沉荧拉着黄少天径直上前,走到墓碑跟前,话语里前所未有地透露出亲昵意味。
“你不会嫌我烦吧?”
黄少天此时此刻才知道,许沉荧竟也有这种不自觉撒着娇似的语气。
“你说让我穿裙子,我今天穿来了;你说让我簪花,我也戴上了;头发想长长恐怕有点难度,不过你看,”她蹲在外婆的墓碑前,像说悄悄话似的捂住嘴小声说,“就算我不爱笑,喜欢我的男孩子也出现啦。”
黄少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许沉荧。
好像突然就在他面前脱掉了坚冰似的外壳,内里跟别的姑娘没什么不同。
不过,还是他最喜欢的小女神啊。
他想着,审慎开口:“外公,外婆,我是黄少天。”
“请把沉荧交给我吧。”
“虽然我不是喜剧演员,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让她每天都想微笑的。”
许沉荧知道,他终于明白了她的话。
许沉荧看到,他认认真真地对着外公外婆的墓碑说话,仿佛年少时代遇到的第一个让人心动的人。
——那么诚挚,热忱,坚定又深情。
她想,外婆和外公看到的话,应该也会满意的吧。
从起初不知怎的,知道了她外婆重病的事情,到后来千里迢迢赶赴她的家乡,再到现在,郑重地在她最重要的家人面前,请求把她交给他。
一切都是发心去做的,她看得分明。
如何能不满意啊。
连她的心,都已经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个稀巴烂。
但是每块碎片都在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