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稚嫩哭喊撕裂_第20章 幕后之手/允封夜
湖对岸亮起了一排灯火,惶惶闪烁,摇曳不止,有人在嚷:“快快快,都给我四处找找,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不成!”
呀,这可如何是好?薛白狸又羞又急,再次拼尽了全身之力,可是他的怀抱像牢笼一样坚不可摧,禁锢的人都要窒息了。火光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破,她忽然有了主意,就着他的上唇狠狠一口。他吃痛,本能往后退缩,趁了这个间隙她死命一推,转身就跑。耳边风声呼呼,脚下一刻不停,她就像只矫健的兔子在无边的夜色中急速奔跑。
可是,漫无目的的逃离让她越来越慌,漾儿哪?蝉栖园在哪?她要回去,回去!眼前出现条条分岔,远处隐约亭台楼阁,哪一块才是她落脚的地方?她要走到几时才能有个停靠?心里没底,两条腿都抖了,恰在这时,身后起了动静,窸窸窣窣,好像有人尾随。她更乱了,压住胸口一阵猛跑,却听到了更清晰的脚步声。啊!不能停,提气用力,继续,继续,孰料脚下一滑……
“郡主。”后面的人赶了上来。
薛白狸心头一热,叫道:“漾儿!”
“嘘!”漾儿轻声:“回去再说。”扶了她,左右看看,朝一条青石板路而去。
薛白狸只觉双腿酸软,踩着地面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全凭漾儿支撑。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门,反正累到了极点,一句话都嫌繁重。
小丫鬟见她困倦,赶紧服侍宽衣解带。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推门的声音,一会,有人在她身上轻拍:“郡主,您醒醒,醒醒。”
是漾儿,洗漱吗?好困啊,今天将就下吧,实在不想动了。她想做些回应,却听漾儿在说:“郡主睡着了,你们不要吵她,都去休息吧,今天不用守夜了。”两人诺诺的退了出去。
“姐姐,姐姐。”耳畔有人呼唤:“我给您擦洗下吧,好睡的舒服些。”身子被摇晃了许多下,想要把她弄醒。她没有动弹,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一阵异香袭来,挑衅着她的嗅觉,这是……意识尚未复苏,却听一声冷笑,房门跟着一开一合,没了动静。
这笑声怎的如此怪诞?不知为何,睡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听外面的脚步声弱了,她掀了被子,胡乱披件衣服跑了出去。
后半夜的月色皎洁如许,一眼望去,长廊上空落落的,值夜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四下里张望,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园门那头走去。是漾儿,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薛白狸揉了揉鼻子,感觉那种香气还在鼻腔里徘徊,不甚舒服。她远远的跟着,走走停停,生怕被人发现。到了园门附近,漾儿止步,先环顾一周,然后径直去了右边的角门上轻拍三下,侧耳倾听。一会,外面也回应了三声,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安置好了?”
“嗯,才回来就睡了,不到日上三杆估摸着不会醒呢,上面有何指示?”
“务必谨慎……显郡王知道她的身份了?”
“是的,王爷和世子都跟他道了实情,只是……”漾儿犹豫着,在思量要不要说。
“讲!”门外那人语气颇沉。
“奴婢一直有个疑问,郡主真的还在人世吗?我看王爷和世子的言行不似作假。”
“哼,谁愿意让亲生女儿嫁到那样的地方去,不下点功夫那个傻丫头会相信吗?你不要跟着疑神疑鬼了,做好自己的事,尽量少出园子,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是!”
“曾宁她们两个有动静没?”
“……”
夜风徐徐,吹散了零星的低语。薛白狸躲在假山后头,一阵迷离。柏萦还活着?她的脚稍稍挪了一下,踩到了一块细碎的石头,咔咔作响。
“谁?”漾儿朝向这边喝来。
薛白狸只恨自己鲁莽,贴着石壁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在那里,快出来!”声音紧逼过来,丝毫不让。真讨厌,漾儿的伶俐在此刻如此招厌。
薛白狸眼一闭,心想完了,被她发现还不如自觉站出来比较体面。正要张口,一道黑影悄然掠过,说时迟那时快,她的嘴给捂住了,纤细、冰冷,是一只女人的手。她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使劲扭头想要看清她的长相,可是对方恰好抵在她的身后,无法窥探。
“出来!”漾儿的声音更近了,感觉只隔了六七步远。就在这紧要关头,喵呜……喵呜……耳畔响起了声声猫叫,随即她被牵引着往下一弯,一颗石子被捡起来丢向了远处。
漾儿本也慌张,听是如此,拍着胸口说道:“哎呀,原来是只猫啊。”
门外之人跟着松弛下来:“还是不能大意……从明日开始……”
薛白狸被那人挟持着往后退去,离了假山好远的一段距离才停顿下来。
“不要出声,明日未时中去一个叫七瓣云的水榭,会有人在那等你,听清楚了吗?”
薛白狸点了点头,那人慢慢松开了手。因为捂得太过严实,她连续喘着粗气。再看那人,一袭黑衫,身材瘦长,脸上蒙着一块厚厚的纱布。
“你是谁?”话才出口她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既然打扮成这样就是不想被人认出。
那人果然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不会吃亏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哼了一声,只身绕过树丛,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薛白狸清楚这里不能久留,赶紧站起身来分辨了一下大致位置,撒腿便往卧房的方向跑去。
长廊宁静,屋内昏暗,一切如她刚走的那般,看来漾儿还没有回来。她迅速爬到床上,头枕双手浮想连篇。柏萦……她是生是死?未时中……七瓣云……漾儿是哪一头的?黑衫女子又代表了谁?她们想要得到什么?
胡乱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头还是沉的。她问自己,今日是否行动?照那黑衫女子所说去探访一番?
“姐姐,您一大早的想什么呢?”漾儿掀开罗帐,看她神情呆滞,不由发问。
薛白狸掩饰道:“没什么,有些累而已。”从今以后对这个贴身侍婢要留神了。不,对这里的人都要存十二分的小心。
漾儿笑着扶她起来梳妆。
薛白狸在铜镜里暗暗打量,看她一丝不苟的模样心里十分焦躁。这个丫头聪明的紧,如何能撇开她独自出门?另外,那个叫七瓣云的水榭在哪里?王府就像一座迷宫,她还没来得及摸清地形,只恨自己昨夜没有追问清楚,想到这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漾儿是机敏的,关切道:“总觉得姐姐气色不对,昨夜没有睡好么?”
是啊,昨夜她怎么可能睡好,没被这丫头发现就算运气了。
她没有接话。
漾儿又说道:“对了,韦夫人要您看的书别忘记了,说不准会突然袭击。”
唉,也是。她瞟了瞟就手可取的那几本书,忧愁渐涨。
漾儿有些不平:“韦夫人有跟您限定时日吗?看是要看的,也别太辛苦了!”
说的好听!薛白狸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心里突然一抖。昨日自己一人去了书斋,漾儿并不在场,回来的路上尚未跟她细说详情,也就是说她毫不知晓她们的谈话,凭她惧怕韦映羽的程度来看,事后她也不可能向韦映羽询问打探,那么……薛白狸装作不耐烦的说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她要我今日未时中再单独去昨日那个书斋找她,唉,你说我的气色能好吗?”
漾儿听如此说,果然没再言语,直接捧了早膳过来。
薛白狸暗自欢喜,心想这个韦映羽关键时候还能做挡箭牌,不错不错。接下来就是找那个水榭了,得动动脑筋。
她心不在焉的喝粥,翻书,脑子里却在跑马。
漾儿好心道:“吃完再看吧,也不急这一会半会的,我给您准备熏香去,提提精神。”
她意兴阑珊的笑笑,双手一推小碗道:“我饱了,你忙你的,别在我耳边聒噪了。”
漾儿憨笑:“姐姐肯用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收拾了桌子快步出去,又轻轻的掩上房门。
薛白狸哪有心思看书,只托了腮苦苦寻思:“七瓣云……七瓣云……你到底在哪呢?”漾儿肯定知道,但是不能问她。木莲,不行不行,那么呆蠢的一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用手指拨弄着书页,心不在焉。咦,这一页纸怎么折了三道?上次翻的时候还没有呢,谁来动过?她抚平一看,立刻被一行字吸引了——连锦丰,连锐长子,万禹天亨二十九年承世子位,四十三年殁,年二十四……
连锦丰?此人和连锦年有关系没?想到那个人,心里一阵发慌,昨夜他与她……哎呀,舔了舔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从心里升腾起一种深沉的罪恶感。不要想不要想,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快把这件事忘掉。
然而那些炙热的情景一幕幕的涌现出来,止都止不住。该死!她气恼的把书摔掉,又连续踩了几脚,却看到一张白纸从里面冒了出来,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涂画。那是什么?她翻出来看,是一张手抄图,直接夹在书里面的,星云阁,飞龙台,青松庭,七瓣云,妙音轩……等等,七瓣云?她揉着眼睛细细察看,其中一个圆圈处确实标注了三个字——七瓣云。
天呐,忍不住拍案叫好,是谁把图纸附在书里给她看的?虽然园里的丫鬟都不识字,放这张纸的人不怕露馅,可是怎么偏巧算准她今天会翻这本书呢?
漾儿?难道是漾儿做的?薛白狸警觉的抬起头,透过纱窗看到她正在廊下指导小丫鬟清澜研磨香粉,会是她吗?她需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吗?不像不像,昨夜的那声冷笑,还有那番对话,没有理由是她。
但会是谁呢?
重新审阅那张图纸,她有了新的发现。最底下的细小箭头指向了一处偏门,偏门出去是一条玫瑰花径,顺着它一直到底便是水榭所在。照这图的指示她可以取巧从这个偏门出园,然后去到水榭。
偏门?她暗暗思忖,自入住蝉栖园至今从未看到园里有个偏门存在,也没听漾儿提过啊,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