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把腿长开性奴 我让几个人轮流插,小说_Nella Concerto
楚子航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伸手摸向床头柜。长期的训练使得他哪怕在睡梦中,大脑中仍有一丝神经紧绷着,即使进入了深度睡眠,也能对外界的突发状况做出反应。他打开手机,是一条新的邮件提醒,来自诺玛。他将手机关联了学院邮箱,一旦有新的邮件就会通知到手机上。
他从床上坐起,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此时刚过凌晨三点,按理说应该是睡梦深沉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写字台前,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
开机画面开始运作,楚子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他有点认床,换了新的地方需要花一些时间习惯。要命的是这家酒店的床实在太软,铺床的服务人员好像把客人们当成了豌豆公主,生怕第二天早上磕着碰着了来投诉。而事实上楚子航这种杀胚一向只睡最硬的床,甚至没床也能睡……总之现在他的整条脊椎像被分筋错骨手全部拆开又重新组装了一遍,说不出的酸软。
楚子航拉开书桌上的老式台灯,细链状的金属线闸微微晃动,在墙上投下朦胧的影,绿色的灯罩浮在漆黑的空间中,如一块暖色的玉。
电脑完全开启,他打开邮箱,是诺玛关于炼金领域的进一步指令。诺玛希望他们今天白天能够进入这个领域,对它进行尝试性的探查。邮件同时附上了学院关于这段历史的全部资料。这些陈年的资料自购入后便被逐一编档塞进了图书馆,少有问津。时隔多年,黑色的字迹和线条沁进泛黄薄脆的纸页里。感谢这是英国人设的领域,资料全部使用英文书写,花体字用沾水笔一点一点地描画出来,精密细致。鼠标下移,他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资料,眉头微蹙。情况比他和恺撒预计的还要复杂。
他切换到另一个界面,要求诺玛提交最近该地区的地磁场分析。两分钟后,一张新的图像出现在他的电脑上,线条的波动愈发剧烈。
一小时后楚子航合上了电脑,回头看了一眼墙角装满制式武器和弹药的箱子,拉灭了台灯。天亮后的行动需要充足的体力,他必须保证足够的休息。他重新躺回床上,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阅读后,大脑终于进入了疲劳状态,将他拖入了睡眠。
恺撒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溜达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白天一击命中的兴奋感一直持续到现在,导致他时至半夜,脑部神经仍不能完全沉静。
温水沿着食道滑入胃中,恺撒觉得好些了。喝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根本不需要放轻手脚,这个习惯是之前和楚子航同住一间房间时养成的。自从得知对方半夜易被外界的响动惊醒后,他就一直很注意。而现在他们三个已经分了房间住。恺撒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隐隐地失落。他拿起自己的那只诺基亚,解锁,里面的唯一一条短信,来自楚子航的“Bravo”。高解析度的屏幕,五个字母浮在浅色的背景上,让他想到精彩的演出结束时观众席上鼓掌和喝彩。
“Bravo”,这个词饱含着最真挚的赞颂。他忽然有点想知道楚子航点击这几个字母时的表情……好吧哪怕只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一定是那张面瘫脸……
校长已经和汉高乘坐晚班飞机回美国了,与其说是帮忙付机票,不如说是要挟监送。恺撒打了个呵欠,心想昂热走得真是放心,一脸“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知道你们一定搞的定!”的表情。他扫了一眼墙角的那堆弹药,总觉得这次又被推下了火坑。算了……反正出了事,有人陪他顶着;路明非靠不住,楚子航还是很靠得住的。恺撒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满心遗憾当时电梯里一片漆黑,没能欣赏到对方的表情……虽然想来想去大概仍是面瘫。
恺撒放下手机,思索自己唯一一次见到楚子航出现情绪的波动,似乎只有之前他询问背后的那个印记时。尼伯龙根的印记?大概没那么简单。但对方不愿深谈,自己也不能硬逼。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况,唯一的印象只剩下楚子航的背。没有多余的赘肉,肌肉因长期锻炼而紧致有力,肩胛突出,世界树的印记被皮肤衬得殷红。
恺撒摇摇头,嘲笑自己简直像个痴汉。他踩着拖鞋,拐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重新躺了回去。
路明非是被酒店的座机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接起来,发现是楚子航打电话通知他三十分钟后集合,他们需要商量任务的下一步行动。
“就不能歇上一天吗?”他哀叹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云铺满整个天空,空气闷热潮湿,稍微一动就渗出汗来,完全不复昨天的好天气。
半小时后他准时敲开了楚子航的房门,发现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正襟危坐,满脸死了人的表情。
“怎么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领域失衡的后果有点超出我们预期了。”楚子航说。
“不过没超出校长的预期。”恺撒补充,“老谋深算。我说他为什么准备了那么多含汞的炼金子弹。”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吧。
“有证据表明下面的炼金领域发生了部分坍塌,加速了领域的崩溃。我们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小个区域;但事实上,整个上海市中心都在这个领域的影响范围内。”楚子航面似冰封,打开一张上海地图,拿出一枝红笔画了一个圈,“崩溃的后果……”
“崩溃有什么后果?”路明非颤巍巍地问。
“如果下面的贤者之石够强的话,可能会出现尼伯龙根。”恺撒说。
路明非傻了。
扯淡吧!大早上的!带这么吓人的么!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的!恺撒一枪命中,自己和师兄扛着□□拎着泡芙走在回营的路上,雄纠纠气昂昂,简直和吃着火锅唱着歌同等的愉悦。
然后就遭匪了……啊不对,神展开了。
“之前在北京地铁站、东京的夜之食原,是因为本身就存在尼伯龙根,我们才能进去。上海有么!根本就没有。这根本不科学好么!”路明非觉得这俩货根本是在危言耸听。
尼伯龙根,传说中的死人之国,本质上也是炼金领域,需要所谓的龙脉来维持它的运转。青铜城和夜之食原靠炼金矩阵,北京地铁靠芬里厄,十里洋场大上海的……哪来的什么龙脉。
“普通的炼金领域而已!哪里至于升级成尼伯龙根!”路明非满脑子飘满了“扯淡吧!你俩合伙耍我吧!”的咆哮体。
“你以为上海没龙脉么?”楚子航掏出自己的iPad,面无表情地开始念:“‘延安高架和南北高架的交汇点正是城市的中心,是上海的龙脉、龙头所在。’这个地点虽然离得有点远,但确实也受炼金领域的影响。”
“卧槽师兄你当初不是说都市传说全是假的么!翻脸比翻书快,翻书比翻供快,有你这样的么!”
楚子航收起iPad,“我也没想到。直到今天凌晨诺玛给我发了邮件。”
“所以这里他妈的存在一个尼伯龙根?”路明非炸了。
“应该只是小范围的碎片。毕竟下面的领域已经坍塌了。”
“碎片是什么概念……?”
“它出现的几率是纯随机的。”
路明非晕了。
恺撒拍了拍手,他最喜欢干这种总结陈词的活儿,可以尽显他的村支书……错了是领导者风范,“好了我们来整理一下。这下面有一个炼金领域保护着贤者之石,它靠炼金矩阵运转。现在由于它发生了坍塌,力量不稳定。不平衡的力量过于集中后,很可能会产生尼伯龙根的碎片。”
“什么叫纯随机……?”
“简单来说,就是你走着走着也许就遇到了。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的感觉……”楚子航陷入了一阵沉默,然后说:“我和恺撒遇上过,在酒店的电梯井里。但只是普通炼金领域的碎片,力量没有强到形成尼伯龙根。”
“什么时候?”
“昨天。”
路明非抹了把脸,表情痛苦,“师兄,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
恺撒满意地看着楚子航被噎了个半死。
“总之我们今天得下去一趟。”恺撒起身,走到墙边,示意路明非过来搭把手拎箱子。
“啥?”
“我们今天得下去一趟。”恺撒又说了一遍。
“老大你受什么刺激了?”
恺撒奇怪了,“怎么了?”
“我说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昨天才配合骚包的校长搞定了汉高,成果卓着,功劳苦劳的。至少也要放一天的假吧?”
楚子航也走了过去,拎起一个设备箱,“时间有点紧,晚上我们还要准时赴约吃饭。”
这下师兄也叛变了,路明非彻底没辙了,有气无力地问:“断头饭?”
“不是。是老熟人。”楚子航皱眉,东京的那一段经历已经彻底被他贴上黑历史的标签扔进了记忆的垃圾箱,现在重新翻出来着实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苏桑。”
浦江饭店的主电梯井有三台电梯。两台已改造为现代商用电梯,保留内饰,恺撒和楚子航之前乘坐的就是其中的一台。留下一台古董电梯,仍需要人工操作。
三个人拎着成套的设备站在电梯门口,提示音飘过,电梯门打开,负责电梯运行阿姨笑眯眯地问他们:“去哪层?”
恺撒上前一步,海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片金色,“阿姨辛苦了,去喝杯茶吧。”
然后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穿着工作服的欧巴桑乖乖出了电梯,左转进了休息室。
滥用龙威!路明非决定给老大记上一笔。
“还不快进来。”恺撒喊了他一声。
电梯没有关门按钮,它只有一个扳手。楚子航查看了一番,然后向左拧动扳手,电梯门关。
“这都什么年代的设备……”路明非双腿直打颤,总觉得轿厢下面就是十八层地狱。
“1908年安装,全中国的第三台电梯。”楚子航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抬手按下轿厢侧面刻有数字“5”的泛黄的按钮。
路明非有些愕然,不是说去下面么?五层?他记得五层只有一个挑高的回廊式宴会厅,是专门用来举办酒会的场所。
古董电梯的行进颇为缓慢,吊绳摩擦发出的低吟声隔着天花板传来,一瞬间路明非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光。此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十里洋场最繁华的十年。轿厢内灯光昏暗,正是某个周末的晚上,五层的宴会厅内正举办着酒会,衣香鬓影,名流云集。少女们挽着高髻,穿着膨起的长裙坐在一起窃窃私语,裙边绣着精致的蕾丝。绅士们身着燕尾服穿梭在人群之中,里面是贴身的丝缎马夹。精致的食物和美酒端上来,银质的餐具和水晶酒杯在枝形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近百年前混血种们风花雪月的生活。
路明非暗暗叹了口气。
旋律响起,五层到了。楚子航向右拧动扳手,门开,明亮的日光散进来,驱散了路明非的遐思。“我们不是去下面么?”他忍不住问。
“这里有一套特定的程序,和北京地铁一样。必须从最顶层开始。”楚子航解释道,然后关上门,按下了全部的按钮。
他们一层层地向下,每一层,楚子航都向右扳动扳手,完全打开后,再向左扳动闭合。
“需要我帮忙么?”恺撒忽然问。
楚子航愣了一下,“不用。”
一楼到了,楚子航打开电梯门又摇上,默念诺玛在邮件中提及的楼层顺序“45213”,抬手按了“4”
“还没完么!”路明非被这开开停停震得快吐了,晕车都不带这么难受的。
楚子航解释道:“得按这个顺序再去一次各个楼层。这相当于一串密码。”
“设计这个机关的家伙脑子有病。”恺撒评价。
“你们还是祈祷没人在外面按电梯吧,要是被打断了还得重新来一次。”四层到了,楚子航按照步骤开门关门,然后按下了“5”。
等到了最后一个“3”的时候,楚子航倒还好,剩下两个人面色青白,一脸快要呕在拼花地板上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他问,“我觉得还好啊。”
“好你妹。”恺撒说,“快点,就差最后一步了。”
然后楚子航迅速地拍过1至5层的所有楼层按钮,按钮旁的五盏指示灯同时亮起,路明非瞬间只觉得一口凌霄血要飙到天花板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楚子航又迅速将所有按钮拍灭。只听到“咣当”一声,电梯运行的声音瞬间变了,整个轿厢猛地向下一坠!
加速度瞬间施加在路明非身上,惊吓中他一边一个扯住了楚子航和恺撒的胳膊,感觉内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老大身强力壮不用多话,面瘫师兄不动如山啊果真是动不动就玩跳楼的人,尼玛这往下掉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校长之前是说多少米来着?50米……50米差不多是15层……卧槽15层!
还没等路明非吐槽完毕,电梯忽然放慢了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楚子航拧开扳手,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是的。”恺撒抬脚就要往外走,被路明非一把拉住,“老大你考虑清楚啊,什么都看不见啊,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万一蹦出个白骨精可怎么办?”
他拉住了恺撒却没拉住楚子航,趁他废话的时候,面瘫师兄已经一步跨了出去,站在电梯外回头,一脸“你们怎么还不出来”的不耐烦。
“好啦好啦……你们都是无敌勇者一往无前,可我是个废柴啊……”路明非只好跟着走了出去。电梯门缓缓关上,空间里唯一的光亮彻底消失。一片黑暗中,吊绳的摩擦声再次传来,轿厢升上去了。
“这里的深度大约是15米。”楚子航的声音从左边传了过来。
恺撒打开了便携光源,白色的光柱劈开黑暗,向四面探照,“应该只是一个小平台。”
他们快速架起了一盏金属卤化灯,这种灯多用于夜间的室外照明,打开之后亮如白昼,整个空间被完全照亮。他们脚下是一个铺有花岗岩的小型平台,十米见方。天顶大约三米的挑高,四壁和天顶一样,光秃秃一片,并无多余的装饰。后方是下来时的电梯井,外侧的栅栏门几近全部锈蚀。前方是一滩深水,水面光滑如镜,漆黑一片。空气中浮着一层很淡的铁锈味。
路明非觉得如果没有那池水,这就是个挖得比较深的地下室,再放几个腌菜坛子就更合适了,“酒店知道地下还有这么一出吗?”他问。
恺撒说:“可能不知道吗?昂热应该已经和酒店打过招呼了。说不定连当年负责建筑翻修的亨利·史密斯也还活着。混血种的寿命那么长,足够他到现在还躺在家乡的疗养院里,苟延残喘,浑身插满管子。”
楚子航环顾四周,情况和诺玛提供的图纸相吻合。但这还只是领域的外侧,要到达贤者之石放置的中心区域,即维持领域运转的炼金矩阵,他们首先必须穿过眼前的这段水体。
有轻微的拨弦声隐约传来,与之前恺撒在苏州河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你们能听见么?声音。”他询问楚子航和路明非。
楚子航凝神细听,“只能听到一点,很微弱。应该是从水下传来的。”对于声音,拥有言灵·镰鼬的恺撒明显更有优势。
“接下来要做什么?”路明非望着那潭深水有些发慌。
“潜下去。”楚子航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路明非看着恺撒手脚利落地打开装有潜水装备的箱子,楚子航则从背包里拿出通讯信号放大器和iPad,解锁,切到学院的界面,开始向诺玛汇报任务进度,同时请求下一步的详细指示。
“下潜名单?”恺撒问。
楚子航盯着屏幕,念出诺玛的指示:“恺撒·加图索、楚子航下潜;路明非岸上待命。”
“意料之中。”恺撒耸肩,开始脱衣服换潜水服。一旁的路明非狠狠地松了口气。
“等等……”楚子航说,“这违反了水下作业规定。”
“你可以向诺玛申诉,我没意见。”恺撒相当无所谓,“另外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早就习惯违反规定了。”
路明非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违反了水下作业规定?他记得学院的水下作业规定好像是有感情瓜葛的两人不得组队下水?当初他和诺诺能组队下水,全拜当时他对红发小女巫感天动地的暗恋还没传遍全校。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老大和师兄有感情瓜葛么?看上去挺正常的啊……他想起了之前路鸣泽那堆意味不明的话,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楚子航僵立两秒,收起了iPad开始换潜水服。他不可能真的去向诺玛申诉,想想那个场面——“我和恺撒·加图索之间有感情瓜葛。他之前刚吻了我。”
……让他和诺玛说这些还不如让他去死。
一切准备就绪,恺撒和楚子航再次检查了缆线和氧气瓶,打开射灯,然后翻身入水。
一进入水中,那种清亮而有节奏的声音陡然加大,透过潜水头盔直直撞进耳膜。恺撒皱眉,这个地下水系大概和上面的苏州河有暗道相连,否则之前在上方的水体中,声音不可能如此明显。
射灯在水下只能照亮很短的一段距离,锥形的光柱在漆黑的水体里孤零零地亮着。楚子航在恺撒前面游着,光亮缓缓地扫过,依据之前记下的图纸仔细辨认着四周。下来之后他万分小心,水中的乐声暗含着龙文,他不想重蹈之前的失误。
下潜约30米后水中忽然出现了光。晦涩的,幽暗的。
恺撒听见楚子航的声音从通讯耳机中传来:“快到了。”
通道忽然从垂直转为水平,光线陡然明亮起来,直直地照射,向前游了一小段后,楚子航忽然向上,浮出了水面。
恺撒跟着浮了上去,这是一个整体呈“乚”型的通道,他们在右端的钩上。此时是地下50米,这里居然有一个完全干燥的空腔。
“通过炼金领域办到的。”楚子航解释道。他接着示意恺撒不要把头盔面罩的氧气阀拧开,“刚才我们在上面的平台闻到那么重的铁锈味。这里很大一部分的氧气都被经年的氧化反应消耗了。”
他们上了岸,面前是一条小型的坡道,将近五米宽,也是花岗岩铺地。尽头漆黑的墙壁前是一盏巨型的枝形吊灯,黄铜铸就,超过一半的灯已经熄灭了,留下零零散散的几个,萧索地亮着。
这是一个残破的前厅。
“这里居然还通电?”恺撒皱眉。
“全中国的第一盏电灯就是在上面的酒店里点亮的。”
那种清脆的拨弦声近在耳畔,带着龙文独有的共鸣,音高音低,回旋流转,似乎是一种乐器,弹着零零散散不着调的歌,回声在空旷的前厅中重复地混响。
“走么?”恺撒问,声音顺着通讯器材传到楚子航的耳中,带着电子元件的失真感。
楚子航定了定心神,“走吧。”
走近了之后他们才发现那其实是一扇木门,通体漆黑,只有一些象征性的装饰。
“要不是还有那点琴声,这里简直就像个坟墓。”恺撒小心地推开厚重的木门,接榫处经年未动,发出类似断裂的“吱嘎”声,刺耳难听。
门开了,金色的流光从门缝中溢出,空气中飘着暗红色的粉尘,一架三角钢琴出现在他们眼前,琴身古旧而黯淡。琴盖被打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琴键有序而诡异地陷下、弹起,仿佛看不见的幽灵正在弹奏。旋律随着琴键的上下流出,晦涩而断续。
很明显,这是一架炼金乐器。
失去了空间的回声和混响后,它实际的音色短促有力,清脆如铃,并无钢琴那种悠扬的韵味。
键盘后是三角型的闭合共鸣箱,上面放着一只长颈的透明水晶花瓶,插着一枝盛放的粉红月季。整个空间内并无光亮,只有炼金物品自身发出的幽暗的光。晦暗的琴盖上,那朵粉色月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与透明的水晶花瓶相映衬,像一幅柔和的水彩画。
“这是……羽管键琴?”恺撒认出来了。
羽管键琴,又称做拨弦古钢琴。它是钢琴的前身,起源于15世纪末的意大利。和钢琴使用琴槌敲击琴弦的发声方式不同,这种古老的乐器通过羽毛管拨奏琴弦发出乐声;更形象地说,这是一架横放的竖琴,每根弦都配有用以拨弦的羽毛管。按下琴键,相应的琴弦即被拨动,是一台地地道道的弦乐器。它兴盛于巴赫和莫扎特的音乐时代,在巴洛克时代和古典时代的初期最为风靡。
“我还以为只有在我家的博物馆里能看到这种东西了。”恺撒低头细细审视,这件炼金乐器从安放在这里起便自发地演奏,弹奏出的旋律暗含龙文,用以维持整个领域。
然后他拿下那只盛着月季的水晶瓶,轻轻掀开共鸣箱。琴弦已经断了大半,彼此毛剌剌地蜷曲缠绕,乱糟糟的,但羽毛管仍整齐地悬在断了的琴弦上方,在炼金咒文的驱使下轻缓地拨动。只剩下小部分完整的琴弦仍能发声,音色清脆而寥落。
楚子航看着琴身,那些精美的椴木雕花早已黯淡发黑,即使炼金领域还没完全消散,整架琴也不复往日的华彩。他试图想象它最初的样子,琴弦紧绷锃亮,琴身上的雕花细腻光亮,在完整强大的炼金领域中,通体明亮,流光四溢,演奏出华美连续的乐章,不知疲倦。
而如今却是弦断无人听。
恺撒随手拨了拨断了一片的琴弦,“难怪弹出的歌那么难听。”然后合上琴盖,将那枝月季放了回去。
除了这架琴,这里便无其它东西可看了。
“前面是什么?”恺撒望向前方,那里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深不可测。
“诺玛提供的图纸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子航的语气沉了下去,“是一个炼金迷宫。”
“继续吗?”恺撒问。
楚子航思索,“不用了,今天只是来大致了解情况的。”他面向那片黑暗,射灯灯光照过去,没有任何反射,光线被黑暗吞噬,像是照进了无底的深井。“而且我猜,迷宫的一半已经坍塌了。”楚子航用手指按了按那些无声的琴键,这架琴大概和整个领域的维持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他们在那片未知的黑暗前站了一会儿,恺撒问:“那就回去了?”
楚子航点头,返身往回走。
“等一等。”
楚子航疑惑地回头,发现对方拿起了琴盖上的水晶花瓶,抽出那只盛放的月季,递过来,“拿着。”
楚子航盯着恺撒手里的那朵月季,僵在了原地。
恺撒恼火了,“拿回去化验。”这种炼金植物离开领域后仍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新鲜,足够科研人员取样研究。
“你自己不能拿么?”楚子航如今简直是风声鹤唳。
“我要拿花瓶。否则潜水密封罐里装不下。”
“你这样根本就像个卖安利的!”
“什么叫卖安利?”恺撒开始满身掏密封罐,“你赶紧拿着。”
楚子航无奈接过,从腰侧的装备包里找出密封罐,将那朵粉色的月季轻轻放了进去,然后锁紧瓶盖。
一朵百年前的花,在一架古乐器上静静盛放,听它从优美到残破,从全盛到寂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将时间凝滞的炼金手法。
只能说对方借口太拙劣,但自己又没办法拒绝。楚子航叹了口气,把密封罐挂在了腰间的锁扣上。
“满意了?可以走了?”
“走吧。”恺撒安置好了那只水晶瓶,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然后他们重新穿过漆黑的木门,走过残破的枝形吊灯,来到水边,沿着来时的路向上潜游。
那朵花挂在楚子航腰间,在漆黑的水体中微微亮着,静静地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