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美女军团_第二十一章 交涉筹码/卡德尔的礼赞
在暴风雨尚未到来的傍晚，几人来到篷车里召开了作战会议。
那一次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
“呐，卡德尔，我们会死吗……”大小姐低着头呢喃。
其他人沉默着，担心地看向脸色不善的卡德尔。
觉察到自己失言的红发少女又补充一句：“我并不是怪你啦！”
可是话一出口，气氛更加沉重了，就连吸入的空气仿佛也是凝滞的，让身体和思绪更加僵硬尴尬。艾琳娜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也难以开口——米莉尔说出的大概是所有人的共同疑问。特丽斯侧着身子，看着帐篷外的风景。基德则半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口中轻轻叹息。
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众人齐聚开会了吧。
是的，卡德尔是几人的队长。
如今队伍陷入了死地。
有再强的实力，再惊人的才华，也无法逃脱了。
米莉尔只是心直口快，又和卡德尔最为熟稔，不必太顾及情面才把这样的话语说出口。就算她不说，同样的疑问也压在每个人胸口。虽说是骑士，但几人说到底还是学生。听过师长们谈起过骑士的牺牲战死，但战争年代毕竟过去很久了，没有人真的想过死亡的事，更不用说——
这原本只是一趟有趣而多彩的旅行，愉快的郊游。虽然学校和老师们一再否认，但事实便是如此，几人心中也存有同样的想法。
和朋友一起度过的美好修学旅行。所谓的任务不过名义和噱头罢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抱歉，事情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卡德尔低着头说，“我过于托大。原本我们能够闯过萨拉山口还毫发无损就是运气……遇到马贼后就该立刻撤退……最多救出安雅后，应该第一时间折返回布鲁洛堡的。胜利让我不够冷静了。”
卡德尔说的是事实。客观，犀利，又冰冷。按照作战理论和指挥决策课程上的说法，这样因为连胜导致的骄傲，很容易让指挥官们无视风险作出不理智的决定。
然而少年陈述这样过于不利于他自己的事实，特丽斯忽然不忍听下去了。
“……我们每个人都在讨论时支持你，所以我们也同样有责任。而且，卡德尔你做了一位骑士应该做的勇敢决定，不管是保护商队，还是救出安雅。换做我们任何一个人当队长，都会这样选择。”
这番话让众人都好受了些。
“是的，卡德尔，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要团结一致。唔……我刚才说错了话，你要是不开心就……揍我一拳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卡德尔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弛了一点。
“……安雅那样漂亮可爱的精灵女孩遇到被绑架这种事，我们都想帮她啊。至于灰精灵，没人能想到他们会出现吧……卡德尔不用自责的。”艾琳娜也说。
“我心存侥幸了。”
卡德尔心想，并不是没有想到过。
在那两个领主骑士前来通知商队绕行的时候就有离去的机会。
遭遇马贼时候果断离开队伍，也是机会。
哪怕救出安雅之后，也可以疾行离去。
只是，当时自己等人无法抛弃同行的商队罢了……在清溪镇尝过胜利的甜头后，连最慎重的他也过分乐观，觉得自己一行人无所不能，遇到任何麻烦都能战而胜之，还能帮其他人解决麻烦。哪怕遇到灰精灵盗匪，也寄希望于对方会劫掠一番后撤去。
恶果就在眼前。
现在他和他的队员们陷入了绝境。
“嘿，我说卡德尔，我们是来开作战会议的，不是来听是你的错我的错他的错……”基德依然是一副怠惰的表情，“我们快点说正事。你，已经有办法了吧。”
艾琳娜和米莉尔都惊讶地来回看着他和卡德尔。
“恩，办法倒是有。”卡德尔说。
他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朋友们去死。
众人表情变得明朗了——这个少年果然有办法。队员们进一步确认了心中对卡德尔的印象。
“卡德尔，你不是说安雅也会来商议会议吗？她在哪里？”艾琳娜问。其他人也惊起地看着卡德尔。
“安雅也会来？”
“嗯。现在出来吧，安雅。”卡德尔忽然说。
在哪？
几人张望，发现篷车里面根本就没有空间。
“到底把那小丫头藏在哪了？”米莉尔问。
“你脚底下。”
米莉尔“啊”了一声。
她发现，坐着的凳子动了动，从下面滚出了一团东西——精灵女孩被绑成个“线轴”，娇小的身体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安雅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仰面朝上，对着众人瞪圆了翠绿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安雅？”艾琳娜发现小丫头的嘴竟然也被堵住了，只能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发出呜呜声。
“卡德尔……你真是个变态。不但喜欢小女孩，竟然还用绳，绳子绑……”米莉尔的脸色变得通红，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喂，米莉尔你又想到哪去了！？”卡德尔没好气地说。
这位大小姐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实在是个麻烦。
他扶起小女孩娇小的身体，拿掉她嘴里的东西，“安雅，你来说说吧。”
一等到嘴里的口塞被去掉，安雅就摆出一副泪眼汪汪的表情：“呼……大哥哥趁着米莉尔姐姐和艾琳娜姐姐不在的时候，把人家捉住，捆住人家的身体，还对人家做一些变态的事！”
一瞬间，篷车里的温度上升了。
红发少女的全身都爆发出危险的气息。
而艾琳娜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即沉下脸，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响应着主人的心情，有着远古冰雪女神之名的神剑卷起了冰晶的漩涡，随时可以发动。
“……安雅，告诉姐姐，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呜，艾琳娜姐姐，大哥哥他拿出绳子，来捆，捆绑人家的身体。安雅被捆住之后没办法反抗了，然后大哥哥他对安雅……呜，实在太害羞了，安雅说不出口！”小丫头捂着小脸，
卡德尔翻翻白眼。他越发觉得计划可行了，就冲这小丫头的表演天赋和表演欲。
他也不管正要爆发的两人，看向旁边的栗发少女：“特丽斯觉得怎么样？”
“啊啦……我其实不想评判卡德尔同学的特殊爱好呢，虽然蛮变态……似乎蛮有趣的哦！又是小萝莉，又是捆绑。”她眼睛亮闪闪的，温柔可人的脸满是兴奋，“小安雅，该不会……也乐在其中吧！”
原本正要爆发的气氛，忽然变得极为诡异……
就连始作俑者安雅也被特丽斯甜美的表情和惊人的话语吓到了，本能地往后缩。
卡德尔无奈地看着她：“我说，特丽斯。”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特丽斯睁大乌黑的眼睛，一脸无辜：“怎么？”
“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哦，卡德尔同学的想法很有趣——对精灵小女孩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栗色长发的少女眨眨眼，用认真一些的语气说。
“……特丽斯，你……”艾琳娜不自觉地坐得离好友远些。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呢。”
这句语义微妙的话一出，众人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卡德尔不满地皱眉头：“喂，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啊。”
看到卡德尔的表情，特丽斯轻吐舌头：“啊啦，我是说，卡德尔同学竟然想到了这样的办法，让我们这些骑士来扮演劫匪。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特丽斯佩服地点头。
……
几人听过卡德尔面授计划后神色各异。
“喂，卡德尔，你这样做，不是让安雅去欺骗她的亲人吗？”米莉尔看着精灵女孩，“真的没问题吧？”
安雅轻轻点头：“不要紧的哦。反正人家离家出走……已经给华勒阿姨添了很多麻烦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哥哥姐姐们救了安雅，人家不希望哥哥姐姐们死掉。”
众人默然。
骑士为了保命要去扮演劫匪。
从绑架者手里亲自救了人质，如今还要再把小女孩劫为人质，扮演一次劫匪。
真是讽刺，更讽刺的是，除此竟然没有别的办法。
基德看着安雅：“我有一个问题。安雅你如果不愿意回答的话，可以不说。安雅你究竟是什么人？一位普通的精灵是不可能会招来灰精灵盗匪这么大的反应。”
安雅抿抿嘴，仰头看向卡德尔。
“怎么了？”
“大哥哥不问人家吗？”
“不需要知道吧。总之安雅的身份很重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虽然我也很好奇，安雅到底是什么人呢？”
“……真是的，大哥哥要是早问起来，安雅就说了啊。如果大哥哥想要绑架人家威胁华勒阿姨的话，这很重要呢。华勒阿姨是长老评议会的议长，是妈妈的好朋友。妈妈是安雅罗提普森林的祭祀和女王。卡拉·瓦·波利斯·安雅斯妃妮，这是人家的全名。”
众人互相看了看，消化着这几句过于有分量的话。
“等等，安雅的母亲是女王的话，那么安雅不就是精灵族的公主了？”米莉尔满脸都是惊讶。
“唔……按照人类的说法，是这样没错啦。虽然安雅一点也不想做妈妈和阿姨交待的那些祭祀仪式。”
没人怀疑安雅的说法。
想想也是，如此漂亮精致的女孩子，的确和公主的身份很相称呢。
那些捕奴的佣兵竟然撞上了一位翘家出走的精灵公主，把她掳走。难怪掀起了如此恐怖的腥风血雨。连精灵长老评议会议长都会亲自不远千里赶来救援，可见此事有多么紧急。
“啊，明白了。人质更加有分量，那么谈判的时候我们也更有优势。恩？安雅，怎么了？”卡德尔看着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的安雅。
“大哥哥好像不怎么惊讶的样子……”小丫头有些失望。
卡德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对我来说，安雅就是安雅。这就够了，我所记得的就是爱撒谎的调皮的漂亮小丫头。”
“……卡德尔你真是的！安雅虽然爱恶作剧，其实是个好孩子呢。”艾琳娜微笑着说。
小丫头又一次低下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唔，大哥哥……人家会配合大哥哥的计划的。所以……”安雅仰头看着几人，翠绿眼中有泪光闪过，“要活下来哦，哥哥姐姐们！不然，不然……人家会很难过的。”
众人发现，飘散在他们之间的沉重气氛已然散去。
是的，哪怕前方是死亡的威胁，却并不是毫无办法。
还有人竭尽所能地帮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嗯，约好了。”卡德尔俯下身子，轻轻帮小丫头擦去眼泪，然后看着几位队友，“大家都会活下来！”
这些朋友和珍视之人，他决不允许他们受到伤害——卡德尔就是在这个时刻下定了决心。
米莉尔记得卡德尔的计划，分成两个方案。
其一是交出俘虏的所有马贼和佣兵，送给灰精灵首领处理，换取安全通过。第一方案如果失败了，那么再用安雅作为人质威胁对方，以精灵公主喂筹码换取整个商队的撤离。
卡德尔现在背对着她，在前方和剑齿豹上屹立的血玫瑰女王交涉。暴雨和包围来的死亡只是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对灰精灵首领大声说：
“女王陛下，如您所见，战斗中的俘虏，还有这次参与绑架佣兵们就在这里。一共二十五人，请您清点。”
依然没有回应。
忽然卡德尔低声喝道：“不要动。”
不要动？米莉尔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下一个时刻，她也瞥见了——周围的那些精灵正弯弓搭箭……带倒刺的箭簇上沾满了紫色的毒液！
交涉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所有预备的伎俩和谋划都失效了？
对方只是想要屠杀他们所有人么……
米莉尔觉得浑身的血脉都剧烈鼓动起来——他们几人周围根本毫无遮掩。哪怕是斗篷之下的重甲，也无法在这个距离挡住精灵们赫赫有名的强弓攒射。只要精灵们放箭，车队里的人且不论，但他们这几个骑士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要死在这里了么？
可是还没有告诉卡德尔，就要死了，和他一起。在这个暴风雨之夜，死于精灵们的乱箭之下。
毫无办法。
而其他的人也明显呆然不知所措。
就连卡德尔也一动不动。
完了。
米莉尔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少年的背影映在脑海中。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那些精灵们的弓已经张满。
迟滞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是——
一连串弦响！
再然后，则是连续的弓箭射入血肉的声音，人体倒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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