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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米迦乐,特别脆弱无助。平时常见她生机勃勃的样子,开心了就大声笑,不高兴也从不掩饰,骂人或揍人都有,《波斯王子》剧组上上下下都认为这是个快乐开心的姑娘,青春貌美,事业前景一片大好,应该不知愁为何物,从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她哭得伤心欲绝。
当天她晕过去之后,现场经过一场小小的混乱,围观群众去喊了在房间里没出来看热闹的导演,杰克吉伦哈尔当时正同导演在一起,两个人一听女主角昏倒了,赶紧跑出来。导演一边吩咐剧务助理叫救护车,一边匆匆跑到米迦乐房间。
汤姆抱她进房,放在床上,她四肢冰冷,嘴唇青紫,牙关紧闭。玛格丽特格林对他说:“你用大拇指指甲掐她这里。”示范给他看,“她这是晕厥,从小就有。你快点救醒她。”
汤姆有点迟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这是中医急救手法,快点,晚了会损伤大脑。我叫直升机送她去伦敦的医院。”
汤姆不再迟疑,用力掐她鼻子下面的人中穴。过了十几秒,她喉头发出一声轻响,吐了一口血,但还是没睁开眼睛。
汤姆威斯多姆一直守在医院里。
米迦乐睡了将近40个小时才醒过来。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睡的久了一点。医生诊断她是急性低血压造成的晕厥,诱因是情绪激动以及哭泣造成的心脏或大脑短时缺氧。在玛格丽特格林的要求下,医生为她做了一系列检查。
导演和杰克吉伦哈尔、本金斯利都来探望过她,送了鲜花和果篮,杰克还送她一个泰迪熊。她还有几个镜头没拍,但导演同摄像指导以及安格拉德勒菲尔德商讨过之后,决定不让她回来补拍了,就用已经拍完的镜头以及后期剪辑来弥补。
米迦乐觉得自己睡的可踏实了。
连噩梦也没做。
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可从来没有体验过。
睁开眼之后,花了几秒钟想她是在哪里:窗明几净,空气清洌带有一丝干燥的消毒水味道。
是医院。
但为什么——
她脑子有点迟钝的,发觉自己像是把这事叠叠好,放在记忆的最深处了。
汤姆威斯多姆已经注意到她醒了,微笑着俯身看她,“你觉得怎么样?”有点小心翼翼的,为她拂了拂凌乱的额发,轻抚她略见削瘦的面庞——到底一天多没吃食物。
“饿了。”
“想吃什么?这有点水果,巧克力吃吗?”
她坐起身,“先刷牙。”她走到盥洗室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扶着门,低声问:“那个女人呢?她没来看我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犹豫片刻,“她刚走,说怕你见了她又要哭。”
米迦乐扁扁嘴,“你不要替她隐瞒。”
他无奈,“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也怕你再哭晕了。”她有点不好意思,似乎觉得在他面前晕倒是一件挺羞人的事情,一手捂着脸,“我也不知怎么会晕倒的。我小时候倒是晕过几次,长大以后就没晕过。”
“医生给你做过检查了,说你没有什么病症,可以说是健康得超过99%的人。”汤姆弄了杯热牛奶,看着她喝完,又给她弄了份奶油玉米牛肉浓汤,喂她吃完。
吃完浓汤,她又睡了4个多小时,晚上醒来,汤姆威斯多姆没在病房里,安格拉德勒菲尔德坐在床边。
“Hi,Michael,你觉得怎么样?”
她没回答。
“你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生你母亲的气?”他尖锐的问:“你知道我不能评价她。这是你们母女之间的问题。在我看来,你有理由生气,但我不希望你损害自己的身体。你可以跟你信任的人说说对于这件事的想法,也可以同心理医生谈谈。我不希望你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不好,对谁都不好。”
她咬着下唇,干脆明白的说:“我讨厌你。”
安格拉耸肩,“那是你的事情。不过我要警告你,你以后别再打晕我,很难受的。”
米迦乐扑哧一笑,随即又板起脸,“我就揍你了你又能怎么样?”扬起脸,满脸的“有本事你咬我啊”的神情。
安格拉瞪她,但他确实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认了。“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你拍戏太辛苦了,我看你还画了很多原画稿,你每天睡的太晚,这样可不行。”
“那是下学期的作业,要拍短片用的。”
“学分修不够可以慢慢修,身体累坏了怎么得了?”他并不赞同。电影学院的学制虽然是三年制的,但大部分人三年之内都修不够学分,所以实际上还是等于四年制。
“你在酒店的行李我已经帮你收拾好,带到伦敦来了。你过几天回美国是吗?下个月你还要去拍《终结者外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别太劳累了。”他站起身,整整领带,“我明天来接你出院。你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叫汤姆给你说睡前故事。”
“你滚蛋好吗!”她随手丢过去一只苹果,安格拉头一偏,躲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安格拉来帮她办了出院手续,送她去伦敦的四季酒店。
“机票订的哪一天?”
“后天上午。”
安格拉点点头,“我要回柏林一趟,今天就走。你到了洛杉矶给我打个电话。”
米迦乐看着车窗外,许久,才问,“她呢?”
“你……你愿意再见她一次吗?”有点担心。
“她,她,”她结结巴巴,十分纠结。
汤姆威斯多姆握住她的手,“不要勉强自己。”
安格拉从车后镜里看了一眼汤姆。两人坐在车后座,米迦乐脸上略见神伤,头靠在汤姆肩上,脸色苍白。
她心烦意乱的“嗯”了一声。
到了酒店,安格拉直接带他们上了楼,“这是德勒菲尔德家的包间,我已经吩咐过经理,有什么事你直接找经理。”他已经将她行李放在房间里,“你看看缺了什么没有,还来得及叫人去拿。”
她翻看了装画稿的文件袋,“画稿没少就行了。别的不重要。”
安格拉点点头,转而问汤姆,“你后天也一起回美国吗?”
“我陪她一起回去。”
“很好。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问题需要让我知道的一定及时告诉我。”他同汤姆握了握手,告辞走了。
米迦乐拿出纸笔,“很讨厌是吧?自然而然就做出领导者的姿态,实在是很讨厌的家伙。”
汤姆笑笑,不同她讨论这种话题。他走过去抱住她腰,“别忙了。”
“我标记一下顺序。”
“这是什么?”A4纸上画着黑白线稿的分格漫画。
“分镜头脚本。下学期要拍的短片。”
“是什么故事?”
“是几年前一篇获奖短篇小说,我找作者买了版权。作者大叔人很好,只收了我一美元的版权费。”她翻出一本书,“喏,这就是原着,你看看。很短的。我改动了一些细节,你愿意出演其中的一个角色吗?”
他有点吃惊,“我可以吗?”
“你比别人演的差吗?”她奇怪的看他。
“也没比其他人好在哪吧。”他有点羞涩的说。
“真废话。我说行就行了。”她又给他几张纸,“这是剧本。拍摄顺利的话,不用一周就可以拍完了,最后会剪成5到8分钟的短片。”
汤姆威斯多姆有点小激动,也有点小忐忑。他是知道她要求很严格的,在《300》拍摄期间他就很了解这一点,并且也养成了听话的好习惯,他怕达不到她的要求,会令她对自己失望。
他乖乖坐在一边,先看了小说:确实很短,才1万多字;剧本也不长,只有12页,有台词的一共只有3个人物:丈夫、妻子、代理人,其他路人1号、路人2号、路人3号全用蒙太奇手法演绎,只有声音没有正脸。
她解释这样只需要找几个演员录几句台词,可节省一大笔支出。并且她打算好了,就从《终结者外传》剧组选择演员,利用周末的休息时间拍摄,最好在2个周末内完成拍摄工作,顶多3个周末不能更多了。因为加州艺术学院素来享有盛誉,电影学院的学生需要拍摄短片的话,通常会有很多演员愿意低报酬或无报酬演出。她已经计划好,将5000美元的费用全部用在租借拍摄器材和雇佣工作人员上——后期剪辑可以回学院借用器材,不需要额外支出了。
她做好了拍摄计划书,尽量缩减了需要的工作人员,并且身兼数职,既是导演又是摄影师,还是剧务,场记,总之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职员之外她要负责所有的工作。
“如果在学校的话,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找同学义务劳动,大家都是这样互相合作完成作业的。但我这个学年都不太有时间待在学校。”她苦恼的皱着眉头,“我觉得这5000块根本不够用。”她为了控制成本的事烦透了,租借摄影机是最大的开支,所以要是能尽快拍完是最好的。她自己虽然有钱,但学校就是要教你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做好一件事情,没有人自作聪明自己往里贴钱。
不过说起来,挑战一下有限资金做更多的事也相当有趣呢。
“你想让我演谁?”
“无所谓啦,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
第二天他们去BBC参观了一圈,走马观花看了他们的摄影棚和直播室,期间汤姆威斯多姆接到他的英国经纪公司的电话,要他后天去试镜。米迦乐不太高兴的说:“推了。”说好的陪她回美国的呢。
他有点无奈,但还是听了她的话,推掉了。本来就说好了要陪她回美国,不能失信——试镜这种事情嘛反正失败的次数也够多了,不差这一次。
22号下午2点,他们到了洛杉矶。
多米尼克格林开车去接机。
他晒黑了一点,但比起美国本地白人小青年,还是过分的白皙。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姐姐的脸色,十分乖巧的帮汤姆威斯多姆放好行李,一句俏皮话也不敢说。
他在车上备了杏仁糖,递给她,“这个糖很好吃。”
米迦乐接过糖盒,“开你的车。”
一路无话。
快到公寓,消防车铃声由远及近。
“喔!出了什么事?”多米尼克探头向前看,“好像是你的公寓。”
几辆消防车和警车停在公寓楼下。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12层的公寓楼的顶层浓烟滚滚。
多米尼克停下车,三个人都下车走到警戒线前。然后他们忽然明白过来:正在冒出浓烟的那个角落就是米迦乐的公寓。
“SHIT!”米迦乐急得要命,“我的书!我的作业!我的衣服!还有我的钱!”她还是习惯在家里放一点现金,几千块钱。
汤姆安慰她,“不要紧,不要紧。那都是小事。”他很庆幸因为她晕倒的缘故,在伦敦多待了两天,不然的话,真是不敢设想。他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头发。
多米尼克已经在跟警察交涉,“Sir,能知道起火的是哪个房间吗?”
“还不知道。请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我姐姐住在这里,就住在12楼。你能让公寓管理员摩根休斯顿先生过来一下吗?”
“你稍等一下。”制服警察找来了警探,警探带着公寓管理员过来了。
身材肥胖的摩根休斯顿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Miss Mee,你回来了。真是抱歉,起火的,嗯,是你的公寓。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出了什么事?”她太沮丧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警探说:“我们正在查看监控录像,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你能告诉我一些情况吗?休斯顿先生说你这几个月都不在洛杉矶。”
“是的,我在国外,嗯,去了摩洛哥和英国。我关了所有电气设备,包括电路和煤气开关。休斯顿先生帮我做了最后的检查。”
“什么时候?”
“什么?”
“什么时候离开美国的?”
“5月下旬。5月22号。我刚下飞机。我的所有东西都在公寓里。”她难受极了。
12楼的浓烟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消防员下来了。一个消防员对警探说:“火已经扑灭了,火灾调查员还需要一点时间。”
多米尼克在打电话,米迦乐问他:“你要找谁?”
“当然是找安格拉。”
“他回柏林了。”
“哦。但也还是要告诉他,只要是你的事情,他说了必须告诉他。何况,”他指了指被烧得面目全非的12楼,“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她神经质的咬着指甲,心神不宁。
这时候围观的人已经将现场照片发布到社交网络上,有业余狗仔队赶了过来,有人认出米迦乐,对准她猛拍。
多米尼克火冒三丈,过去一把夺下那人的相机,“滚蛋!”拿相机直接敲那人的头。住的房间被烧了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制服警察也是蛮人性的,装看不见,看他揍了好几下,直到那人狂喊“警察”,才慢吞吞过去,拉开他俩。多米尼克也是很聪明的小孩,反正揍过了,气也出了,就装乖仔,过来问警探,“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警探问了消防员,点头,“可以上去了。我陪你们一起。”领他们上楼。
电梯停开,几个人就从消防楼梯上楼。多尼米可年轻,米迦乐与汤姆都是平时训练有素,爬个12层不算难事。警探也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也还不如他们3个。
到了12楼,见果然是她的公寓失火。这是精装公寓,一层楼只有4户,电梯在中间,左右消防通道,走廊连接两侧。她公寓是12A,殃及了对门的12B,12C、12D没事。
“你们先等一下,我问一下火灾调查员。”警探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行了,Miss Mee可以跟我进去,你们请等在外面。”
*晕厥是一过性短时意识丧失/意识障碍,通常时间较短。
*安格拉嘲笑米迦乐是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