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多夫小说_26.败亡者/血的微笑
沉罪之穴和其他三个洞穴有着本质差异。
它是唯一由教团长期把持的人工洞穴。
黑牢，渣滓间，边境监狱，这里曾经有无数令人战栗的称谓。
直到断罪序列成立，将这里完全转变成关押败亡者的地下世界。
在异化中堕落的苦修者会被教团锁在单独的房间内，等待有人能赐予他们解脱，这是一项残酷的选择，但无法避免。
原则面前，教团意志冰冷似铁。无论之前你为人类做出多少贡献，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都得乖乖进来等死，无非是死的有尊严一点。
吴言胸口一热，停下脚步。
他抽出怀里的信封，发现封口已经打开。
展开信纸，赤红的字符浮现。
牢房的编号。
吴言侧头，发现艾丽莎获得的编号和自己并不相同。
他倒没什么害怕的，比起之前差点扑街的危险，这种被教团严密监控的场所反而不容易出岔子。
原本天然的岩壁被冰冷的钢铁重新浇筑，每一个关押败亡者的房间都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吴言顺着铁门上方的编号一路搜寻，偶尔能碰到这批的试炼者，有些人面色阴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还有些人已经浑身瘫软，被黑袍的苦修者拖在地上朝出口离开。
三零四，吴言的目的地。
信封忽地一下燃烧起来，房间的铁门缓缓朝外打开，吴言迈步走入。
一个不算逼仄的正方形空间。
房间的每个角落都钉着钉着金色的十字架，有如薄纱般的光芒从十字架中逸散，牢牢地封锁住这片不洁之地。
吴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面并没有关押什么怪物，或者说，是某种比怪物还要可怖的东西。
双眼无神的男人盘膝而坐，双手合拢，嘴唇嚅动，视线无比飘忽，完全没意识到吴言的存在。
身上的黑袍表明了其苦修者的身份。
但他真的还是那个信仰天启的苦修者吗？
吴言打了个冷战，试图为此人带给他的不安感找到答案。
良久，吴言打破僵局，出声道：
“先生？”
男人被吴言惊醒，眼中的平静瞬间破碎，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吴言。
吴言被盯得有点发毛，但还是努力不把视线移开。
男人松开手，一枚漆黑的十字吊坠从手中落下。
“奇怪，为什么他们不把你关起来？”
男人疑惑地问道。
他伸出干瘪的手指，指向吴言：
“你和他们不一样。”
吴言进来前已经把对方当精神病处置了，精神病的思路不能深究，容易跑偏，无论对方说什么他也不会回应，他反问道：
“你被关押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男人晃晃手指：
“不，我和你不一样。这只是考验虔诚信仰的历练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哦？你确定天启依旧与你同在吗？”
“当然，天启在我耳畔低语，祂告诉我真正的邪魔就在外面，我的祈求都得到了回应，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吴言沉默了，这老哥病得不轻，根据他目前得到的情报，天启哪怕的确是神明，也是一个没有人格的神明，信徒也从来不会得到天启的明确回应，往往由各种隐晦的启示传达喻令，再退一步，这个世界哪有天天在信徒耳边嘀嘀咕咕的神？那样不掉价吗？换言之，这老哥现在听到的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
但是，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
为什么败亡者依旧保留了使用天启之力的本领？
吴言目前有个猜测。
如果存在一种异化现象能够干扰天启对于信徒资格的认定呢？
感性上吴言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如果一个队伍的纯洁性无法保证，任何行动都是注定失败的，分裂也是必然的，但其他信徒未必会想到这一点，在他们心中，天启是无所不能的神，人有资格质疑神明吗？
吴言渐渐明白试炼为什么绕不开这一环了。
这是苦修者必须面对的认知障碍。
这是现实和信仰间的鸿沟。
苦修者将会意识到，天启并非曾经心目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唯一救赎。
神的武器，究竟谁有资格持有？
这是直指本心的拷问，只有承认现实的人才能继续走下去。
现在很多人估计被败亡者的言论说到怀疑人生了吧。
吴言庆幸自己终究是外来者，这场试炼对他而言其实是无效的，他的三观本来就和从小在生活在教团诸城的教徒有天壤之别，相对应的，他对于天启之力的兴趣更加浓厚了，败亡者也许会揭露某些潜藏着的真相。
“你怎么确定和你对话的是天启？”
吴言打算和对方好好聊聊。
男人瞳孔放大，急切地说道：
“当然是天启！我的一生都在接受祂的教诲，绝不会出错，你是在质疑我的信仰吗？！”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想法，天启会给予矛盾的指导吗？”
“因为我是洞悉真相的人，天启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呈现在我眼前，真正的邪恶就在我曾经栖身的地方，我却茫然无知，现在一切都有了转机，我必须承受这份绝望。”
男人露出痴傻的笑，仿佛沉浸在奇异的景象中。
“好，假设那真的是天启的喻令，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天启吗？”
“嗯？!”
对方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猛地从地上撑起，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朝吴言走来。
一道光幕分割彼此。
“你胆敢质疑天启？！”
男人表情扭曲，双手朝吴言抓去，最后被拦在光幕前。
“亵渎者！你要为你的发言付出代价！”
两道白色的剑光从他手中挥洒而出。
神威塑形？！
吴言吓了一跳，这个不起眼的老哥居然是征伐领域的老手，这种不依靠天启工匠，纯粹靠信念在现实显化的奇迹绝非一般信徒的手笔。
他也确定了，对方真的可以使用天启之力。
“拜托，信徒之间的天启之力无法用来对抗，你不会忘了吧。”
吴言想起了这事，不怂了。
嗡！
男人双手抬起，凌厉的剑光交叉纵横！
吴言心中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地朝旁边挪移。
十字剑光居然突破光壁激射而出，在吴言身后几米的位置炸开。
艹！
吴言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能突破这片封锁！
他不敢赌对方的攻击无效，现在看来谨慎是正确的，他要是刚才不躲，现在估计已经被安排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吴言很确信，只有审判领域的教徒可以用天启之力对触犯法典的教徒造成伤害，其他领域都不具备这种特性，和共鸣度无关，这是天启制定的法则。
败亡者不仅可以用天启之力，还能用天启之力攻击教徒？！
这将会得出一些更加不敢深思的推测，吴言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想简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