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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那混蛋的宠爱书包网 老公同事胔我的故事_太子万岁

路南枝在扫地。

她已经换回了家居服,将乱七八糟的头发扎成整齐的马尾,以最快速度将所有没吃完或者懒得丢的垃圾收进了回收器,然后她开始扫地。

这座二层公寓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安乐窝,所有的空间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比如那张占据了整个二楼百分之八十面积的巨无霸大床……身为一个死宅外加懒癌患者,路南枝只在每周末安排家务机器人做一次大扫除,有时她沉迷游戏,甚至连着几周不清扫,在垃圾堆里照样住的怡然自得。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要面子,相反,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每次外出一定会花上一两小时来打扮,确保自己光鲜照人不会丢脸。所以,当她看见路海澜坐在她制造出的一堆垃圾中间,冲她露出那种无奈的眼神时,她的心情是绝望且崩溃的……

路海澜在浴室里洗澡。

他来的很突然,事先没有打过任何招呼,甚至路南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因为此时此刻按理来说,他应该正在司法部的大牢里才对。

她稀里糊涂地忙了一通,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应该还没有吃过饭,急忙跑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材料煮了碗速食面,没有青菜,但至少有个鸡蛋。等她端着面碗从厨房里出来,就见路海澜正擦着头发从二楼走下来,身上穿的是她的浴袍,袖子短了一截,下摆也才将将盖到膝盖。路南枝面色一红,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小声招呼对方来吃面。

“我平时不怎么煮饭……”

“看得出来,二楼全是外卖盒子。”

路南枝都快窘哭了,要早知道路海澜会来,她一定先将屋子收拾好再出去,不,她一定收拾好屋子乖乖在家等着。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早知道,有的只是悔不当初……路海澜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吃面,她走到他身后,用毛巾裹住他的发尾,轻轻擦干。

“我可能要住一晚。”路海澜道,“我看你也挺累了,不用管我,去歇着吧。”

路南枝揪着他的发梢,哼唧了一声,见人没反应,胆子又肥了点,小心翼翼将双手从路海澜脖颈两侧穿过去,虚虚搂住,撒娇道:“哥……”

“嗯?”

“你就在这住着呗。”路南枝小声道,“没人想得到你会来这,再说我好歹也是个公主,禁卫军也不可能随便来搜我的家……我还找人安了个小型信号站,这里的网络不走公共信号站的,不怕被监视……”

她整个人都几乎贴到路海澜背上,无比自然地做出连自己都没法想象的小女儿情态,路海澜拍了拍她的手,一边吃面一边道:“别小看禁卫军的内部情报网,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只是不让你知道而已。如果你偷偷用私网看小黄片,他们会把片名一一记下,写进报告里,交到父皇桌子上……”

趴在他背上的路南枝整个人都石化了,良久,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问:“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路海澜咽下最后一口面条,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向后倒回椅背,抬起手掐了掐路南枝快要哭出来的脸蛋,“这世上本就没有秘密,今天跟你出去的那个明星,是叫狄飞吧,我们的小公主终于决定要谈恋爱了?”

听见狄飞的名字,路南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回答道:“不是,我只是拿他当挡箭牌,省的有不长眼的跑来纠缠我,哥,我真不喜欢他。”

路海澜微微眯起眼,没错过她刚才的那点表情变化,唇边轻声将狄飞这个名字又重复了一次。

“这个人的来历有点复杂。”他对她道,“他祖上可追溯到帝国立国时的某位将领,但因不喜朝堂,退隐到了民间。后人继承了祖先的武艺和人脉,时常替某些官员做些明面上不好做的事,以此换取了一些特权,相当于挂上了一层灰色身份。狄飞只是他明面上的假身份,他的真名叫做李森,在禁卫军的密侦司挂了名,不过实际上并不受朝廷指派。”

路南枝沉默听着,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自嘲,原本她想吐槽狄飞好好的影帝不做,跑去做什么杀手,现在她却觉得,人家一个杀手,跑去兼职个演员都能当影帝,这也是……很棒棒了。

“哥,你说这么多,是不希望我喜欢他?”她突然问道。

路海澜反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己收拾起碗筷,准确去厨房清洗。路南枝哪肯让他做这些,硬是将碗抢了回来,不过她也懒得洗,进了厨房将碗筷往回收器里一丢,洗洗手便又跑了出去。她追上正在上楼的路海澜,不依不饶追问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喜不喜欢都是你自己的事。”路海澜打量着二楼那张十几米宽的巨床,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这些底细他未必肯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我知道你不笨,但恋爱叫人智商下降,这话是真理。”

此时此刻,感觉自己智商已经降到负数的路南枝默默揪住了路海澜的衣袖,向他投以怨念的小眼神,却被他误以为是在撒娇,于是又被揉了一下头顶。

路海澜最终决定在大床靠内侧的边角落户,虽然一直没表现出来,但他其实已经疲倦到了极限。人脑终究不可能像不知疲倦的光脑一样,永远不停地高速运转下去,为了能够不留任何痕迹地离开那间被严密封锁的牢房,他不得不动用了尚未完全掌握的空间跳跃能力,虽然坐标出了点偏差,但恰好是在路南枝的私宅附近……他需要休息,养精蓄锐,等待他的势必是一场恶战。

“哥。”

“嗯?”

“今晚在浅山伯爵的宴会上,林寰的表哥林旭川被……他们是想从林家下手,来对付你。”路南枝站在床边,看着坐进了被中的路海澜,神情有些凝重,“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引你出手救林家,他们肯定设好了陷阱在等着你,浅山伯爵说林旭川奸【杀幼女,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

路海澜当然知道这是真的,他当初就跟朱岩点评过林山林旭川这两父子,评语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老爷子一世英杰,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在他倒下后扛起大梁,如今林骑昏迷不醒,林公府顿时便风雨飘摇,如果路海澜撒手不管,眼见着就是要破家灭门的下场了。

他并不想管林山与林旭川父子的死活,那样的东西,说是死有余辜也不为过,可若是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将来又该如何面对林寰?就算是人渣,那也是林寰的家人,更何况这场祸事本就因他而起,那些人想对付的也并不仅仅只是林山父子,只是因为这对蠢货父子的把柄太好找,才先拿他们开刀而已。

“哥?”

路海澜抬手按住额头,缓缓吐了口气,他早有预料,亦早知自己是在玩火,这一场游戏,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而很遗憾他也不可能拥有读档重来的特权,作壁上观还好,一旦入局,后果难料。

他放下手道:“我困了,南枝,你也去休息吧。”

路南枝抿了抿嘴唇,不管在旁人眼中的太子是怎样,她却知道他并非无所不能。剥下那层神秘而强大的面纱,她的兄长路海澜,同样是血肉之身,只是个会累,会疲惫的普通人而已。

“我……”想帮你,含在口中的话语又被咽回肚中,路南枝看着路海澜疲倦的面孔,努力挤出乖巧的笑容,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你好好休息。”

她能帮他做什么呢?路南枝转过身,交握在身前的十指无声扣紧,说什么想帮他,都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她离他的世界太远,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层让她憎恨的血缘关系,她甚至都没有与他接触的契机。

她的眼前,蓦然浮现出狄飞那双,仿佛盯上了猎物般注视着她的灰色眼睛。

………………

北疆边境,真空地带,远征军临时前线基地。

“北疆军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合起来,有八千艘主力舰,战力与我方基本持平,虽然当中超过半数是旧型号的长脚三型,但打阵地战的话差距并不明显。眼下他们固守在梨红星系,如果我们放弃正面强攻,运用机动力的优势避开交锋占领小熊星系,那么后方的补给线就会暴露在他们眼前,失去这条唯一的临时星桥,我们就成了北疆人的瓮中之鳖……”

十数名远征军的高级军官围绕着在半空投影出的作战星图,脸色俱都不怎么好看,坐在最上首的米法尔司令年过半百,左手掐着一支雪茄,右手撑着额头,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一众肩佩金牡丹的将官中,陆定波肩膀那三枚金枫叶显得格格不入,他也是唯一一名被允许参加会议的校官。

自打远征军受命北上平叛,至今已快有三个月,他们却还停留在北疆的边境外,甚至连一个星系都没打下来。更别提数日之前那场大败,大将虎河被敌方斩首成功,皇帝不得不急召米法尔来顶替虎河主持大局,从迷乱星域到北疆,米法尔搭乘高速穿梭舰紧赶慢赶,只花了五天时间,到了后连口水都没工夫喝,就立刻召集众人开会。

在座之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但过往他们征战的对象是外星种族,是星球土着,是宇宙生物,却并非与己同根同源的人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比如之前的东南平叛,但那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边倒的碾压,总而言之,他们是真的很缺乏与人战斗的经验。相比起那些外星种族宇宙生物,也许同为人类,才是人类自己最难对付的敌人。

在一片烟雾缭绕的沉闷气氛中,陆定波将烟头丢进桌上的回收器,慢吞吞举起右手。

“我认为,想要速战速决已经不切实际,我们需要转变态度,重新看待这场战争。”他在一众将官的注视下侃侃而谈,神色从容,“北疆的情况已经不再是白家的一家之乱,叛乱的火种被播撒到了民间,仅仅消除一个白家,对扼杀这场叛乱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效果。我们要做的,是对北疆进行一场彻底,全面,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大清洗。这势必将是一场全面战争,敌人是整个北疆,而从总体的角度看,北疆南部并没有什么值得夺取的战略要害,相反,他们的工业星和资源矿星主要集中在东部。”

陆定波在星图上标记出一片区域,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所吸引,露出思索的眼神。

“如果要打持久战,帝国应该选择从远东进入北疆,以摧毁其工业生产力为首要目的,毕竟与北疆相比,帝国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口和生产力,只要稳扎稳打逐步推进,这场战争没有失败的可能,北疆迟早会被逼入绝境。”

“可我们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牵制北疆军的主力。”一名将领皱眉接口道,言下之意已经是接受了陆定波提出的从远东进攻的提议。

陆定波点点头,道:“我有两个方案,其一是摧毁白鹭星桥,将留守星桥入口的舰队补充到这里,分出部分主力向东转进。其二则是请求帝国派出东南军支援,由我们在这里牵制住北疆军的主力舰队,东南军从远东进入北疆,将不会遭受太大的阻力。我个人更倾向第二种方案,又或者将两种方案合并,在东南军从远东攻略北疆的同时,我们分出部分主力舰队从西南切入,一方面可以阻断西南与北疆的联系,防止这两股反叛势力合流,另一方面也可以配合东南军对北疆进行双面夹击。”

会议室中有些安静,不是陆定波的提议不好,他的提议可以说是给众将领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但问题不仅仅是他提出的全面战争概念,更何况要让东南军支援,这都不是他们坐在这里就能决定的。

众人不禁将目光投向最上首的米法尔司令。

“你就是陆定波?我听说过你,虎河跟我炫耀说他捡到了个人才……不错,你很不错,不愧是老爷子看中的人。”

米法尔大将深深注视着陆定波,半晌,将手中的雪茄丢进回收器,蓦然站起身来。

“这个想法不错,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他对陆定波道,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会议室内众人,“另外,今天在这里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不准向外泄漏,散会。”

会议结束,众将领纷纷离去,以前与陆定波一起在虎河大将手下共事过的一名准将叫住了他,两个人一同往外走去。

“我说你可真行啊,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看得出米法尔将军对你很有好感,加油,我看好你哟。”

陆定波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故作后怕状道:“我那是嘴巴动的比脑子快,你都不知道,被米法尔将军那双眼睛一看,我现在小腿肚还在抖呢。”

后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两人分手后,陆定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想让大长腿秘书进来倒杯茶养养眼顺便放松一下心情,就见刚打开的光脑上有一条通讯留言,号码是他家最大的领导林芸。

陆定波顿时熄了看大长腿的心思,乖乖给老婆打电话,通讯请求等待了十几秒,被对方接通。

“宝贝,想我了?”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翘起腿靠在椅背上,将屏幕调到脸上方,冲另一端的林芸洒然一笑。

林芸也冲他笑了笑,没好气回了句鬼才想你,但那笑容却有些勉强,像是硬挤出来的。陆定波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问:“怎么了老婆,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林芸露出纠结的表情,皱眉道,“是林旭川那王八蛋在外面惹事,叫人给收拾了……老陆,你在帝都有没有认识浅山伯爵的朋友,能不能帮忙去说说?”

“林旭川?”

陆定波听到这名字,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林公府里最叫人心烦的就是二房一家子,老子林山在文化【部供职,收人贿赂从来不手软,出了事全靠老爷子兜着。林旭川那就更是个人渣,整天同一帮狐朋狗友不务正业,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上一回还闹出强【奸女孩害人家自杀的丑事,这件事是林山求上林芸,林芸找他帮忙去摆平的,没敢让老爷子知道,否则老爷子能活撕了林旭川。

林芸也是心烦的不行,但那终究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谁能想到长大后会这么浑?她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林平常年在军队,小的时候都是二叔林山带着他们几个小的一起出去玩,她和丫头的家长会,也有好多次是二叔来开的,吃的穿的用的,更是没少给她们买……他们终究是一家人,林旭川被折腾成那个模样,她一边恨他自作自受,一边又是心疼。

陆定波听林芸说明白了前因后果,沉吟着没立刻开口,他人虽然不在帝都,但帝都发生了什么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皇帝下诏,太子被废,再有几天前皇宫出现的种种异象与太子公审案,他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太子狗急跳墙逼宫失败的曲折故事。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太子为什么要造反,而林旭川这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还有那个浅山伯爵放话要跟林家不死不休,这一切……都表明林家已经被扯进了太子与皇帝的斗争中。

“阿芸,你听我说。”陆定波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坐直了身体,冲屏幕另一端的林芸认真道,“你现在立刻联系你父亲林平,把帝都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他,不要再想着隐瞒,这件事情不是针对林旭川,是对着林家来的。你自己暂时也不要回林公府,我让小桥和他老婆去陪你住几天,听着,不管林旭川是死是活,你一定不能出面。”

林芸听出他话里的不同寻常,皱眉道:“老陆,你是说有人要对付林家?”

林老爷子昏迷不醒,林家没人顶梁,陆定波也拿不准情况究竟会糟糕到什么地步,最关键的还是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如果是皇帝要太子死,那林家恐怕就只有跟着陪葬。

“我现在也说不好。”他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努力宽慰道,“总之我会尽力,你不要慌,天塌下来还有老公给你顶着呢,别怕。”

陆定波的话的确安慰到了林芸,她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想及此处,她突然又有了力量,抬起头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是。”

“嗯。”陆定波温柔凝视着她的双眼,轻声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一月五日,凌晨三点,帝都中心综合医院。

林旭川刚刚出了手术室,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危险期。林山站在透明的隔离墙外,静静注视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眉心深深拧成了一个川字。

按照医生的说法,浅山伯爵对林旭川进行了多项非人道的人体改造,甚至还对他儿子注射了违禁的基因改造剂,院方能做的就是尽量清理出林旭川体内残留的异物质,但已经被吸收的就没办法了,难保之后不会发生基因异变……哪怕林山再三强调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得了他儿子,必有重谢,医生也只是表示无能为力。

活到这把年纪,林山才头一次真正体会到受人欺压的滋味,与此相比,他曾经遭受过的那些憋屈和不痛快简直就像是挠痒痒。一直以来,背后有林公府,有林老爷子,他被保护的太好了,却反而体会不到这种好,正应了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句话。

他怨恨老爷子不重视二房,他自己也就罢了,可他儿子林旭川毕竟也是林公府小辈里最年长的男丁。偏偏老爷子独宠林寰那个野种,从来不肯在他们二房身上多用心,林山想起这事就一肚子火。若是小时候老爷子肯对林旭川多用点心教导,他儿子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般不成器的模样?

林山从半夜站到了黎明,双眼熬的通红,眼中血丝密布。昨天出事时他已经给大哥林平发过消息,可等到现在也没等到回电,倒是侄女林芸半夜听说了消息,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其实林山对大房也没抱什么指望,他那个无能的大哥就不说了,林芸嫁的老公倒是有点能力,可惜终究是平民出身,派不上大用场。老三林海更指望不上,老爷子昏迷这么大的事,人愣是没回来看上一眼。林山无法可想,眼见着儿子跟死了一样躺在病床上,忍不住将念头打到了宫中那位身上……他们林家好歹也是铁杆的保皇党,老爷子为帝国出生入死一辈子,皇帝陛下总该不会那么绝情……抱着诸如此类的侥幸心理,林山匆忙打电话找门路,想办法托人往宫中递话。

林山在看护室外坐立不安地等待,却始终也没能等来半点回音。

皇帝不是个东西,林山想,老爷子一垮,用不上他们林家了,甩手就丢。太子更不是个东西,林寰那个扫帚星果然给林家引来了灾祸,那浅山伯爵明明就是想对付太子,却偏偏要踩着他儿子立牌坊。脑子冷静下来,将昨天晚上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林山越想越害怕。

偏偏他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上午十点刚过,林山收到法院的传票,浅山伯爵那王八蛋当真把他儿子告上了法庭。他嘴唇气的哆嗦,浅山伯爵手上捏着的证据他是亲眼见过的,对方摆明下套,那个小小的存储器里有着林旭川奸【淫和杀人碎尸喂鱼的全过程,这官司不用打都输定了。林旭川没有爵位也不享受贵族特权,秉公判决的话妥妥是个死刑,林山将牙咬的咯咯作响,脑子里飞快想着还能去求谁。老爷子的旧部亲信他没几个熟悉的,他们也不待见他,至于他自己的那些个兄弟朋友,呵呵……不,等等,林山突然想起了个人。

他用十多分钟仔细措辞编辑了条短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出通讯录中那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深吸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

接到林山电话的时候,林芸正在做孕妇操。虽然陆定波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受这种苦,但她执意要亲自将孩子生下来,笑称这是属于她的战斗。

“二叔?”

“小芸,我现在在医院,小川的情况不太好,我得陪着他。”通讯屏另一端的林山看上去既苍老又疲惫,眼中布满血丝,“你能不能帮我回林公府取些衣物和日常用具?你叔母刚生过病,受不得惊吓,这事我还没敢告诉她,你也别让她知道,等情况好一些……咳,咳咳咳……”

林芸见林山捂着嘴咳嗽的厉害,急忙应道:“好,我马上就过去,我已经跟定波说了,小川的事他会想办法的,您别急,要注意身体啊。”

结束了通话,林芸匆匆换上外出的衣物,对陆定波安排来保护她的小桥简单交代了几句,两人便一同出了门。她先去林公府取林山和林旭川的衣物用具,自从老爷子昏迷后,林公府就没了主心骨,她母亲前些年去后,她也在结婚后搬了出去,就只有二房一家子还住在这里。她二婶去年偷偷做了个据说能恢复青春的手术,违禁的那种,结果出了排斥反应,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现在还下不了床,这一家子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林芸做事一向利落,她身体强健,四个月的身孕也影响不了什么,很快便大包小包出了林公府,直奔医院。她还吩咐林公府的下人做了一钵养胃粥,一并带上了,她二叔一把年纪了仍然酒色不忌,身体败的厉害,看着比她父亲还要更显老。林芸在车上揉着额头,难免心烦意乱,在这节骨眼上林旭川出事,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开着车的小桥注意到她神情,忍不住道:“嫂子,陆哥不是说让你别管林家的事吗?你现在怀着孕,不好总操心的……”

林芸只想苦笑,她怎么可能不管?她是长姐,注定的操劳命。其实二房这一家子还不是她最操心的,小弟林寰才真正让她放心不下,太子被废,身为太子妃的林寰该如何自处?如今帝都这情势是让人越发看不懂了。

小桥见她神色不乐,正想说两句俏皮话逗她开心,却猛然变了脸色扑过来,小车的驾驶系统自动做出急停反应,林芸被护在小桥怀中,惊疑不定地望向那辆突然横插到前方的红色货车。

只见那辆车的顶部突然打开,一条粗壮的机械臂从中伸出,将林芸他们这辆小车从上方抓起,放进了货车的车厢内。

接着,有人走过来,敲了敲林芸身旁的车窗。

“林芸小姐,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

昨天下了半夜的雨,大清早起来,太阳光却异常灿烂,路南枝光着脚站在窗边,拨开了一线窗帘,被明灿灿的日光晃了眼,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穿着灰扑扑的大熊睡衣走下楼,发现路海澜已经在餐桌边吃早餐,满头银发,燕尾服笔挺的管家罗睺静静侍立在侧,见她下来,便礼貌地冲她微微躬了躬身。

“哥……”

路海澜面前浮着一面光屏,上面正在播放早间时讯,他头也不回地冲路南枝招招手,一旁罗睺走过来替路南枝拉开椅子,揭开餐盘上的保温盖,只见里面有几片吐司和煎蛋培根,还有两小碟精致的凉菜,路南枝将勺子随手放到盘中,拿起碗喝了口燕窝粥,凑过去瞧路海澜的光屏。

路海澜瞟了她一眼,笑道:“你的餐桌礼仪都还给老师了?”

“又没外人在,何必装那么累。”路南枝满不在乎道,随即又问道:“哥,你要走了吗?”

“嗯。”

她哦了声,收回视线坐直身慢吞吞喝粥,昨天夜里与路海澜同睡在一张床上……虽然隔着十几米,但她还是难免乱了心绪,睁着眼睛到后半夜才睡着。乱七八糟想了很多,醒来后却都记不得了,唯独只记着一件事——那个狄飞的事。

“哥,你想帮林家?”她状似不经意地试图套话,“我听说林寰跟他二舅一家关系不怎么样,那个林旭川还在外人面前说过林寰坏话,说的挺难听的……”

她不是瞎编,这事是真的,就在林寰当上太子妃后不久,林旭川在某个私人俱乐部里对某个男公关大放厥词,说是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给人操之类的浑话,那公关容貌与林寰的确有一两分相似,他明着是点评那公关,实际上却是在暗指林寰,最后这王八蛋还将那公关包了一夜……自那以后,帝国社交界中不少人看林寰的目光,就更加古怪且不加掩饰了。

闻言,路海澜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叫她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好似全都被看透了。

“林旭川的死活无关紧要,你也别瞎猜了,这几天乖乖在家待着,还有啊,等下我让罗睺给你留个联系方式,想看小黄片就直接找他……”

“哥!”

路南枝先惊后窘,一双眼在貌似无动于衷的老管家脸上闪电般拂过,接着死死低下头,喃喃着解释道:“我没有……”

“你没有谈恋爱,又是成年人,看个片子怎么了?”路海澜擦了擦嘴,端起茶盏,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却也带着点路南枝能感觉到的意味深长,“与其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宴会,我更宁可你在家里看片子……像昨天那样的宴会,以后就不要去了。”

未等路南枝回过神来,一旁的罗睺突然开口道:“殿下。”他走到路海澜身后,弯下腰附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路南枝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这房间里太安静了,她也为强身健体修习过武艺,依稀还是听出了‘林芸’、‘医院’的字眼。

路海澜的脸色变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路南枝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杀意。

“……畜生。”他小声嘟哝了句,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哥?”路南枝慌忙跟着站起身,不确定道:“怎么了?”

一只手捧上她的面颊,路海澜注视着她,目光微微向下,滑落到她胸口垂坠的银牡丹项链上。他伸手想要拿起项链,又似乎觉得不妥,临时改为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照顾好自己。”他说道,接着转身离开。路南枝怔怔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猛然反应过来抬脚去追,一冲出门,却发现外面什么也没有,没有路海澜与罗睺的身影,也没有正在离开的车,好似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好似对方从来便未曾来过。

她茫然抓着门框,被头顶灿烂的日光照的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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