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粗硬长烫_二、与他最难看的相见(定)/旻音
“公主!!!”合茂狂喊,他从殿外跃起身子,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一条巨龙飞向刘伊飞出的方向。
这一挥简直致命,公主哪儿能受得了!合茂心急如焚,妘和也已然是笑脸僵硬。
就在合茂飞近之时,空中一抹黑影闪过,半息时间不到,公主竟像是神隐一样不见所踪。
“合茂!”妘和见合茂停在空中,大喊一声。
“圣上……”
“带公主去万融宫疗伤,死了拿你是问!”
合茂是聪明人,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圣上给自己找的台阶。身为最强大的白龙,他自然看见了那一幕。可眼下人没了他要如何?妘和以传念的方式对他说:
‘明日此时之前必须找到妘含章。’
‘圣上,臣……一时没有线索,谁会比我们还急着救公主殿下?’合茂更想不明白的是,到底谁有这等能耐,能遁走如此迅速,连影子都没有?
‘把永安上下那几个顽固不化的黑龙族彻底搜查一遍,还有中立的白龙族也给朕查。这不是救,是绑架!’
燥热的午后,永安的街头热闹依旧。可人们却不禁望向皇城,那里莫名其妙地布满了乌云。禁军从城门中冲出来,飞驰过大街,窜入幽深里坊。人们惊讶地嘟囔:这又是怎么了?
曲江池心的池心岛,刘伊嘴角的鲜血还没有停止,她气喘吁吁,身体剧痛不已。
“这里……是……哪儿……”
“伤势严重,就别再说话了,先静静躺一会儿。”熟悉又温存的音调想起,令人一听便知应答者的身份。
刘伊疲惫地看向他,“羽君……”
“……你放心,我即刻来找人给你疗伤。”
“不……”刘伊摇头,“你……送我回去。”
羽翼寰不理她。
“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刘伊怒火中烧,她刷开抓住自己的羽翼寰想逃跑,却是痛得直不起身子。
刘伊的五脏六腑均已被芈太姬的一掌击得损伤大半,如果不赶紧加快再生速度,公主可能就会一命呜呼。妘含章离死只有一线之隔。好在羽翼寰还有解救办法,他不急也不恼,从胸中掏出那块西帝风曦亲自加持了灵力的龙玉,带在刘伊圣上。玉佩在刘伊胸口发出金光,体内灵气流转,再生速度骤然加快,她顿时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你……送我回去。”可她还是要回去。
“现在太危险,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
刘伊的头摇得更猛烈,泪水竟翻滚下来,“我不能输……咳咳……我不能输!”
羽翼寰走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笑得悲凉,“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赌局,你又为何要如此执着一个‘赢’字?”
“我要是输了……妘家……在那些老氏族眼里就成了废物!”刘伊悲痛哭诉,泪珠大滴大滴落下。其实事实又何尝不是这样?她已经输了。
羽翼寰叹气,“你可知,你的命比输赢更重要。”
“……只有你这么想!” 这话听着心酸,可她有不得不又发狠回击。
“除了你自己,别人都这么想。”羽翼寰语重心长,“想杀你的,想你活的,都这么想。你的命比输赢重要太多,明白吗?”
羽翼寰紧紧握住刘伊的肩膀,静静说道,“所以你只要活着,就是赢!”
可刘伊听不明白了,“想杀我的人是……芈太姬?为什么?”
“不是芈太姬,是白龙族七大姓,当然芈太姬也是其中一个。他们想除掉天海,继而再将其他凡人赶出朝廷。杀了你,天海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我……长久以来一直做着诋毁天海声誉的事,为何反而我死了,才能除掉他?”
“你嫁给了他,这就是最有力的保护。”羽翼寰淡然一笑看向窗外,“这也是当初东帝同意了这门婚事的……最主要原因。”
刘伊后悔自己竟没能看出这一层,难怪芈太姬像是要置自己于死地,难怪她要提什么比试!就连让妘家名誉扫地也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的目的居然是杀掉天海。她忽然意识到,既然羽翼寰知道这么多,那他是否也有什么目的?
泪珠从刘伊脸上滑落,看着羽翼寰的脸她心中酸楚不堪。如果是以前一无所知的她,肯定会扑倒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可现在的她做不到。
敬文公主长大了,不是孩子了。她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敌人’这层关系。
“羽君这次救我……是你们西帝下的命令?”
“……不是。”羽翼寰尴尬地放下手。
“那羽君为何救我?”
“……”羽翼寰皱眉,他走向窗前不再与她面对面,沉默代替了回答。
“哦~对了,你是天海的义兄,自然是……不能看着他死。”刘伊自嘲,怎么那么快就把他刚说的话忘了?眼下这个男人才刚说过,自己的命事关天海。
羽翼寰并未反驳,他只是淡淡回应,“……如果我说,是不想看见你死,你信吗?”
刘伊钻心地疼。她是想听见这句话的,可纷乱不堪的事实却又在告诉她,这里的一切都不能讲感情。她面前站着的不仅是一位与自己相爱过的人,更是白龙族的死敌黑龙族风曦最重要的心腹重臣之一。闭上双眼,她不停在心中默念:不要相信不要相信,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不信。”刘伊颤抖着双唇吐出这两个字,却是最伤自己的心。
“以前……公主都信,现在不一样了。”羽翼寰笑着走回公主身边,“好事,的确是不能轻信他人。”
刘伊狠狠瞪他,“所以你刚才是在框我?”
羽翼寰撇开眼神,“公主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能不能正面回答。”刘伊似是有种追寻到底的决心,她就是要问羽翼寰,就是要将事情问到底。
刘伊胸口的灵玉还在发光,不时发出吱吱声。窗外细雨滴答,想来宫中的乌云已经飘到了池中。风在纱窗外呼啸而过,却像是要避开这尴尬的场景,始终不愿吹进了屋。羽翼寰静静看着刘伊,眼中满是怜惜。他的手拂上刘伊的脸颊,幽暗的屋中,窗口的光洒在她脸上,睫毛上。而她怔怔看向羽翼寰,模样妩媚又天真,坚定又多情。
两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羽翼寰的唇轻轻地刘伊嘴上逗留,片刻间却又像是在逃避,很快移开了去。
他反应过来,像是做错了事情,懊悔转身离开。
痴愣在那里的刘伊忙不迭擒住他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良久,竟是谁也不知如何开口。
“臣……失礼。”羽翼寰甚是尴尬。
刘伊的心却被绞在了一起,怎么也无法平静,“然后呢?”她问道。
“……我去给公主拿点吃的来。”
“站住。”刘伊又是拉住了羽翼寰,让他不得逃脱。
“你失礼什么,臣……又是哪家的臣?在你眼里,我该是个敌人,是个令人痛恶之人!”
“……”
刘伊颤颤发抖,即便就是该如此,可她哪又愿意了呢?
“那么多年来,在你眼里的我……还是那个我吗?”刘伊哽咽,“我做了那么多坏事错事,在你眼里,就从没有……看不起我过吗?”
想当年,迫害凡人、破坏黑龙族计划、放浪形骸色诱地方长官、诱杀风子卿、最后还和己贤通奸怀了个孩子,重重错事使刘伊根本无颜面对羽翼寰。多少年了,妘含章就是再想他也不会见他。如果见面还需要看脸的话,她妘含章的这张脸早就污秽不堪,无颜见人了。
再美有何用,还不是关在屋子里孤芳自赏?刘伊不禁冷笑。
这样一个公主,就连妘含章自己都嫌弃,难道羽翼寰还会喜欢吗?刘伊说的是含章的心里话,她还有什么资格与他见面?
所以,羽翼寰如果把她看成是个敌人,是个昏朝公主,不计之前的情感奋力讨伐,那她敬文公主反而舒坦了。罪孽总要偿还,有人恨她,她才能时刻感受到惩罚,感受到惩罚之后的自我宽恕。
“公主如果在乎,又为何不改变它?”
“呵,你是要我赎罪吗?”刘伊自嘲,“以我现在的身份,做不了。”
“既然如此,公主又真的认为自己过去有错吗?”
刘伊生气,“你认为要怎样才算是赎罪,低头认错,削发为尼?”
“不,公主误会了,我并非要你做些事弥补。而是觉得,公主若真心认为有错,那无论你是何身份,有些事都能做。”羽翼寰转过身来,“你说你做不了,这不恰恰说明了……以前的一些事,以你目前的立场来看,并没有不妥当,不是么?”
羽翼寰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悲凉,“我与公主早年认识,并非不清楚公主的脾性。所以在我看来,公主的无奈恐怕比很多人都多。”他凑近刘伊,带着苦笑,“你啊,只是率直了一些,鲁莽了一些,但并不笨,也不坏。只是……有些傻罢了。甚至有时候,我还挺敬佩你。”
刘伊傻傻盯着羽翼寰,不明白了。
羽翼寰解释道,“违心做事那么多年,不容易。”
鼻处酸楚不堪,刘伊的眼泪似是又要忍不住掉下来。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懂她,而她更是幸运,自己所爱之人并没有看不起她。
“别哭。”羽翼寰替她轻轻拭去眼角落下的泪水,百般呵护,“再哭就不美了。”
窗外投来丝丝凉意,看来是北风终于按耐不住吹走乌云的寂寞,趁虚而入。阳光透进屋中,将羽翼寰的笑容托得无比温暖,他将刘伊揽入怀中,轻声低唤:
“在我眼里,你从来就没有不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