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 列第16部分_5.战火与告白/雪之下千树
久违的，又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身材瘦弱的黑发少女，仔细一看，应该是伽罗，虽然年纪看起来比上次梦境大了些。
在她面前，仍是上次梦境中见到的那个黑发女人，岁月似乎没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跟伽罗站在一起，仿佛一对姐妹。
我仔细一看，她的头发里多了数缕白发，左袖空荡荡的，赫然少了一条手臂，黑色风衣上有着一大片褐色的痕迹，应该是早已凝固多时的血液。
女子抬起仅存的右手，抚摸了伽罗的面颊，似是对伽罗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在观看着哑剧。
伽罗哭喊着抱住女子，似是在恳求着什么，女子右手轻抚着伽罗的背部，眼神一黯，说了什么，然后推开了伽罗，转身离去，伽罗来不及追，一片风沙扬起，女子身影消失无踪。
只留下伽罗缓缓跪伏在地，眼泪一滴滴落在地面。
我感觉心中一痛，有种窒息的感觉，眼前的不是什么强大无匹，不可一世的魔王，而是一个孤单且柔弱的女孩。
意识逐渐下沉，周围一切黑了下去，一道光亮射穿黑暗，我醒了过来。
现在仍是深夜，离天亮还有好久，但是无心睡眠。
“唉，算了不想了，再怎么痛惜，那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了，还是继续练剑吧。”我叹了口气。
我来到庭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把木刀来，在月色下挥舞起来。
自从老爷子开始教授我“六剑”以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老爷子不仅为我分解演示了每一式的细节，还为我悉心讲解，纠正我的错误。
老爷子似乎看出我的剑法有其他流派的痕迹，我便把伽罗的那终极一剑讲述给了老爷子。
本以为老爷子会很感兴趣，没想到老爷子却说贪多嚼不烂，自己已经拥有了两门顶级剑术，不必继续追求他人的剑术，却说我可以将“六剑”和伽罗那终极一剑相互印证。
经过每天不间断的练习，已经熟练掌握前两式了，第三式也已经基本掌握，虽然还不熟练，就是那第四剑我始终摸不着头绪。
那一剑出，中间产生的黑洞在我感觉，似乎和黑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却又不是一个概念，究竟要如何将敌人的一切攻击吸入其中，并将其湮灭呢？
一边思考着第四式的细节和修炼方法，一边演练着第三式，花陨这一招出，整个庭院似乎有无数花瓣飞舞飘落。
剑光越来越多，出剑速度也越来越快，让人觉得酣畅淋漓，每一剑挥出，都如同本能，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终于，这第三式也熟练掌握了，我也算是不惧群战了。”
我笑着满意地将木刀收回戒指。
身后突然响起鼓掌声，只见洛丝薇瑟公主，这位圣卡美洛王国的第二王女从屋内走了出来。
“真是美丽的剑术呢。”洛丝薇瑟微笑着赞赏道。
“蒙承殿下夸奖了，我的剑术犹如森林中的一片树叶，不值一提。”
“梅丽小姐还真是谦虚呢，越是有才能的人越是低调指的就是这样？”
我微笑着看着洛丝薇瑟，心中猜测着她来找我的目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总不会是为了夸赞我或是专门找我聊天吧。
还有前些天的身影，我本以为是雪莉，毕竟她的实力是在是一片模糊，但是后来想想，反而是洛丝薇瑟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毕竟雪莉是异世界来客，与我也无什么冲突，对剑术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洛丝薇瑟将发丝捋至耳后，叹了口气，眉头紧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唉，听闻梅丽小姐也是出身于圣卡美洛王国，你可能有所不知，圣卡美洛王国和斯特洛尼亚王国前几天已经对魔族宣战了。”
“是么……”
听闻这个消息，我拿木刀的手微微一抖。
故意让这一幕映入洛丝薇瑟的眼帘，听闻自己的祖国陷入战争，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洛丝薇瑟露出似有些悲伤，又强行打起精神露出笑容的样子，对我说道：“像梅丽小姐这样拥有才能真好呢，足够强大可以自保，而无数为了国家和信念奔赴战场的年轻人只能拼尽一腔热血，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或者回家。”
“像我这样，作为魔法师的才能也比不过雪莉小姐的，真的有资格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吗？”洛丝薇瑟自嘲道。
我拍着洛丝薇瑟的肩膀，安慰道：“其实我也没有所谓的才能，只不过是拼尽全力罢了，你何必轻视自己？”
“至于那些奔赴战场的年轻士兵，你不必为他们哀叹，战争总是伴随着牺牲，但他们是为了守护国家，保护家人而战的，为信念而战，死得其所亦无怨无悔。”
说这话时，我内心其实相当的烦闷，自己身为魔王，却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若是自己足够强大，是战是和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因为听到魔族内乱，八大魔将减员到四人，判断魔族力量空虚，所以才抓住机会对魔族发起进攻吗？
真是愚蠢，完全不知道芬里尔的力量有多强大，究竟要多少兵力才能弥补力量差距啊，而且，魔族领地内，还有许多强大部族并未加入魔将麾下，魔族的力量一点也不空虚好吗！
对两大王国作出决策的高层，我相当不满，若说圣卡美洛王国王都事件的损失不可接受，绝对是假的，毕竟只是死了少数几个小贵族而已。
魔族一方主动承担责任，表示将那几名血族任由他们处置，居然还不满足，发动战争的真实原因恐怕还是想要征服更多的土地吧。
可惜我的影响力并不够同时震慑魔族和人族，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了，想必会有数量众多的人类死去吧，而魔族也相当于是我的子民，，看到魔族平民的日常生活后，才知道他们也有血有肉有感情，无法对他们的牺牲置若罔闻。
突然，我想到洛丝薇瑟话语中的漏洞。
“等等，洛丝薇瑟殿下，您刚刚可是说了讨伐魔王？我记得魔王应该被前任勇者讨伐掉了，一起同归于尽了吧？”
“呵呵，你有所不知，魔族一方中有受女神大人感化，主动投靠我人族的家伙在呢，而且还位居高层，我们可是早就得到消息，说是魔族诞生了新的魔王呢。”
“你说新的魔王……关于他的种族等情报呢，知道吗？”我故意表现得很不安，问道。
“这就不太清楚了，我们的内线并未说的太过详细，只是说那位新魔王和真嗣大人一样，还未成长起来，父皇判断这是扼杀魔王的最好时机。”
“……”
实在是太糟糕了，万万没想到，魔族里居然会出现叛徒，明明人族和魔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人族居然还相信了那所谓内奸的情报。
“梅丽小姐，您的力量非常强大，并且我相信经过战火的打磨，您还可以变得更加强大，这是打败魔族的最好时机，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您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与我们一同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
好吧，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我还以为是看中了我的实力，想让我为圣卡美洛王国效力呢，结果居然是让我加入勇者小队一起讨伐魔王？
这该让我怎么说好呢，毕竟我可是那位魔王本尊啊，让我加入讨伐魔王，这算什么？我杀我自己？
虽然在心底不住地吐槽，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友好的表现，又不能让人怀疑，实在是太难顶了。
那么，该如何拒绝她呢？
洛丝薇瑟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静静地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仔细斟酌着措辞，思考过后，我开口道：“洛丝薇瑟殿下，感谢您的好意，但是历来战争都是兵对兵，将对将。对付魔王有勇者殿下你们的存在想必就够了，但是我们人类的顶尖战力比起魔族是压倒性的少，我希望能够尽可能锻炼自己的实力，然后投入到对魔族的战争中来，抵消魔族的顶尖战力。”
并非不愿意对抗魔族，而是希望投身于更需要自己的战场，这样应该就没法反驳了吧？
我等待着公主的回应。
“是我考虑不周，像您这样实力强大的人确实能够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呢，而且魔王也还弱小，确实不需要浪费您的才能呢……”洛丝薇瑟沉吟后，微微颔首道。
看来这位公主殿下还算是明事理嘛？
“那么安莉小姐呢？她也要随您一同进入军队吗？”
居然还盯上了安娜吗？想来也是，安娜的才能在众多人类国家里，也是屈指可数的，一定是某次展露了实力，让勇者们对她的实力有所推测吧。
“这个……我想你们还是去问她本人的意见吧，毕竟我也无法对她的意向作出干涉。”我并未作出明确的回答。
“也是呢……”
天边渐渐拂晓。
我开口道：“马上就要天亮了，公主殿下还是去休息片刻吧，毕竟天亮以后还要陪着真嗣大人训练，想必很辛苦吧？我也要去休整下，准备应对明天的训练了。”
“那我就回去啦，梅丽小姐，今天也要加油哦！”
目送洛丝薇瑟身影消失，我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安娜的房门。
“谁啊？”
睡眼惺忪的安娜打开了房门，“梅丽？天还没亮你找我干嘛啦？”
“找你当然是有要紧事啦！进去说。”
我进入房门，让安娜施展了防止偷听的风系结界，然后将洛丝薇瑟拉拢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么，我应该答应加入勇者小队吗？”安娜望向我。
“……现阶段，我们需要把握住勇者的动向和具体的情报，若是你能混入其中，自然是最好的，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说出自己的见解。
“放心啦，我很机智的，不会那么容易暴露的，而且我有千影面具，还伪装了自己的面板，在女神加持下，谁都看不出来的。”
“担心的就是女神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女神的加护，毕竟现在立场是魔王啦……算了，委屈你了。”
“我没什么的啦，毕竟也没多少能帮上忙的地方。”
安娜一副很洒脱的样子，甚至还表现得有些开心，是觉得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了么？
我有些沉默，一直以来，似乎都有些忽视安娜的感受了，在身为勇者期间，大家一同欢笑，互相扶持，所以没有什么，但是成为魔王之后，所面对的各种困境，就连我都有些捉襟见肘，安娜也没能帮上太多忙。
现在安德烈和西莉亚都变强了，在平叛的战争中大活跃，就连薇薇安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安娜想必非常自责，非常难受吧……
一直以来，她都以公爵子女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为队伍的各位操碎了心，是个热心过头的女孩子，不论什么样的险境，都要与我们站在一起，绝不独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是位过于高尚美丽的女性。
并且……她对我的心意，我多少也察觉得到，但是我以前都是以回家为目标的，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我的家，所以不能正视那份感情，否则分别之时一定会让她更加难受吧。
漠视女孩子的心意，自己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呢……
可是现在自己回家的希望愈加渺茫，自己是不是应该正视安娜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了呢？
看着安娜开心的笑容，我下定了决心。
“怎么了，梅丽？你为什么在发呆啊？是被我的魄力震惊到了吗？”安娜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安娜。”
“嗯？什么？”
我猛地将安娜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她。
安娜惊呆了，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梅丽，这……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安娜，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那个……”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那个……在一起……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吧！”
眼泪止不住的从安娜眼眶流下，她双手抱住我的背部，紧紧的，仿佛怕我突然消失。
“梅拉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现在才说啊，笨蛋笨蛋笨蛋！你知道这三年里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安娜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我轻抚着她的背部，任凭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这么久以来，不安，恐惧，还有无力感和焦虑感，一定积攒了很多吧，也就是跟薇薇安在一起时能稍微有所放松吧。
但是不用害怕了，因为我在你身边，不论如何，我都将守护你，哪怕我粉身碎骨，被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