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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院更刺激啊宝贝 蹂躏的意思解_沽饮

(一)

隔日清袅在青旗下摆出酒位,朱红沉甸的酒坛擦拭干净累放整齐。即使封口平安,也让人总察觉到有那么一股沉香味。

清袅爱惜酒,日日都要擦拂。

而那日日都路过的山野柴夫探头看了看,嗅着那酒香,一脸沉醉之态,忍不住道:“姑娘好酒!”

清袅拍拍酒坛,笑道:“能得故事的酒,自然是好酒。”

这柴夫被酒香搅的心神不宁,放下了山柴,又使劲嗅了嗅,道:“我这倒也有个故事,不过是山野乡传的杂谈,说与姑娘逗个趣,若是能换坛酒便再好不过了。”

清袅笑允,开了坛,递给了他。

(二)

霞云镇里有个厨子,开了家霞云楼,厨艺十分了得。乡里邻近有些银子的家户红白喜事都爱搁他手里头办,就是有些底蕴的耕乡书家也爱在他的霞云楼里谈天喝酒。不因别的,单是这厨子十分不同。

如何不同?

此人除去厨艺,学识也是远近闻名的好。只可惜官运不济,索性归家开了酒楼。都说君子远庖厨,此人就偏在一个率性而为。

霞云镇里有个女先生,开了院小私塾,文章作的十分了得。乡里邻近有些银子的家户子孙儿郎都爱送到她塾里受教,就是有些底蕴的耕乡书家也爱在她的私塾里论书品茗。也不因别的,单是这女先生也十分不同。

又是一个如何不同?

此女除去文章,茶艺更是远近闻名的好。只可惜容色毁丧年前的大火,索性绝了嫁人的念头,一门心思钻在书本里。都说女子学无德,此女就胜在一个从容自重。

这两人虽久在一镇,却只相互闻名而不见其人。

“酱汁浸身,葱花一把,再并两杯梨花白,又兼时辰甚佳。你来了个正好。”挽着的袖露出三两寸腕臂,稳稳一抬。爆香的肘花倾入青花描边的盘,再洒葱花一把,顿时色香皆美,配上倒入杯中的梨花白,更是令人魂牵梦绕的绝味。

兰庭抽了架上的帕将手心汗渍擦了擦,对老友扬眉一笑,“凑个正好不容易,今日我请。”

薛玉柏道了声好巧好巧,将托盘一端,还打了个千,对兰庭道:“正谓酒逢知己千杯少,知己,快些走,时不待人,我可着急着呢。”

兰庭知他急着尝这下酒菜,偏生要捉弄他,将帕慢条斯理的叠好,口中不紧不慢,“这么着急做什么,菜还烫口。你我站着再对三四诗都来得及。”

薛玉柏同他多年相知,怎能不知道他这个捉弄人的脾性,可偏偏没得办法,在原地急的跺脚。“你这人,我可都火烧眉毛了。”

兰庭得了兴,不为难他。两人便同去了二楼,就坐在大堂里饮酒。

(三)

“我与你说,今日我又得了幅素先生的好文章。端的是字迹风流,真正的有才。”

这个素先生,正是那位溪山私塾的女先生,姓不详,只唤作灯素。

兰庭见他眼中无不是倾慕,只将那文章扫了扫,笑道:“你既倾慕人家,便直接上门提亲不是正好?日日在我这里摆弄些文章墨宝,就是再辗转反侧,佳人也还在水中央。”

薛玉柏正捡着肘花,闻言道:“素先生何等女子,怎会容人收纳后院。我若起了这等庸俗的心思,岂不是辱没了她一身风骨的好文章。”

“你几曾见过她,便注定她文章当的起一身风骨。”

“我当然见过。”薛玉柏凑近他几分,小声道:“就是前几日,我为玉阶取风筝时爬了私塾院前的老榆,正见素先生在廊下端坐沏茶。虽是侧影,却很是风姿出尘。”

兰庭嗤笑,“不过侧影。”

“气态体形无一不美。”薛玉柏说来奇怪,“你同其他人宽厚有余,为何就对素先生十分挑剔?”

“有么?”兰庭将杯拿在指尖转了转,摇头道:“我与她连萍水相逢都算不得。”

薛玉柏不信,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岔了话题,略过了。

倒是兰庭自己,心神不宁起来。

(四)

兰庭的确与灯素连萍水相逢都算不得。

只有一回。

镇子南有座书肆,按朝代分别,各朝书摊之侧皆立纱屏做分隔。兰庭在此翻阅杂文,见前朝杂本便伸手一触。

谁料竟触了一手温玉。

隔在纱屏另一面的这位姑娘,他看不切容色,只能见姑娘身影形绰在屏上,亭亭绰绰,纤柔适好。

手指的温度互递心尖,只那么轻微一漾,便潺潺徐徐的动荡出千百缠蜷。

兰庭眼见那葱白的手指飞速收了回去,不觉怅然若失。

“......若是喜欢。”他听见自己温和低声道:“姑娘便拿去。”

那边避而不语,想是犹豫不决。大抵是拒不过书本的诱惑,最终还是轻声道了谢,将书拿了去。

“不过。”兰庭隐约动了唇角,“阅毕之后,还望姑娘转借于我。”

那边沉默一瞬,“何时何处,公子且说。”

“一月后仍在此处。”

“好。”

待人走后,兰庭犹自呆立许久。书肆前庭老榆苍翠,知了声三两,叫的他心自神往。

那日之后,兰庭便时常在书肆驻步,那时间仿佛稠合起来一般难熬,又仿佛倏地一声就过去,飞快的到了如约日。

兰庭早在老榆下等候,看日头爬翻当顶,再看夕阳残余,那姑娘一直未曾来。

直到月上榆梢。

气喘吁吁的私塾学生夹着包整齐的书本来见他,“兰公子,学生在霞云楼久待您不归,万万不敢想您还在这里等着。真是该死,该死!”

兰庭将书接了,道了声有劳,却不移步。

学生等了半响,忽将脑袋一拍,恍然大悟道:“先生让学生给您说一声,此书虽上佳,却不该合她的脾性。先生尽管拿去看,书肆这边先生早些就打过招呼了。”

不合脾性?

兰庭唇线渐渐抿起,指尖将书压的整整齐齐的边页摩挲一阵,许久才道一句。

“我知晓了。”

(五)

“先生为何不亲自前往?兰公子虽兼庖厨之功,学生却觉得是个十分值得结交的人。”

“是啊。”茶香晕在指尖,微微俯身的女子淡淡道:“是位值得结交的人。”

学生见她避而不答,也不便多言,只得将心中疑问藏了,专心在她手下的茗器上。

灯素倾着茶,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半月前她听闻,这位兰庭公子曾经纸贵京都,甚得首辅大人青睐,也倍招京中贵媛香捧。只是他容不得假借攀姻之举而得官途之顺,故而才拂袖离京。

离时曾许下一誓。

发誓将娶之妻必是倾国倾城之貌,兼□□定国之才。

虽是刁难京都之语,却委实表白了他宁缺毋滥,甚至不娶的心意。她灯素既无倾国倾城之貌,更无□□定国之才,何必不自量力。

况且。

她轻轻放下茶器,抬头便能直面廊下的正冠镜。其中倒映的这张脸,连寻常清秀都不如。

(六)

自从不再去书肆之后,兰庭便日待在楼中,幸有薛玉柏日日来叨扰,日子过得轻松平常。灯素也久在私塾,少有外出。直到漆土之战爆发的那一年,两人才有幸再见。

却说漆土之战引的南北人口大肆变动,霞云镇中也难避风波。越来越多的流民奔涌入镇,镇中巡查监制就渐渐力不从心。

溪山私塾开院纳流,为流民空出一席栖息之地,兰庭的霞云楼也广施粮蔬。两个人在镇中一南一北,也算是守望相助。

只一夜。

兰庭楼中粮蔬告急,他来往镇外的农院耽搁了时辰,归来时已是深夜。入镇转个弯再过条街就是溪山私塾,兰庭的马还未转这个弯,便听前方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

他缰绳一紧,马已经自如的转弯奔了过去。后边的伙计们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还未到私塾门口,便看见私塾灯火通明。院门大敞,隐约可见里边混乱一片。

兰庭只闻瓷杯狠力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女子高声道。

“纵我玉碎也休将你得逞!”

兰庭一惊,人已经翻身下马入了院,一眼就看见素衫宽摆的姑娘碎瓷抵腕,厉喝登徒。

兰庭顿时色变,见那不堪一握的腕间白红交错,红的刺眼,陡然眉间一沉,冷声道:“白眼狼还留命作甚,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七)

吃饱肚子的流民起了窥探,又见这私塾院中入夜后学生便都归家去,只有灯素一个女子,不禁横生歹心。被霞云楼掌柜伙计们拖出去的时候还贼心不死的出口污言,惹得兰庭怒火中烧,看这人的目光愈发狠绝。

灯素受了惊,一张脸更显寡淡。向兰庭道谢时却还能大方从容,纵然自知容色不佳,也不见避躲羞藏之态。

“院中无人看护,来日必定还成事端。”兰庭将怒咽进肚子里,并不去打量灯素,只面无表情的道:“若先生不嫌,今夜我便在此看守。”

灯素哑然,抬头又见他眉冷眼也冷,并不像是有意靠近,也不像是还记着几年前书肆一事,只能忐忑迟疑道:“怎可劳烦......”说到这只觉一阵冰凉,张了张嘴,隔着皮囊也能感触到兰庭的怒气。

“那便如此。先生回屋关紧门窗,睡吧。”

说罢将马鞭往木制的廊下一丢,人也坐下在廊中,正守在进房的正堂门口,端端正正的从怀里掏出纸包的书本,垂头自看不语。

灯素见他铁了心守夜,便在一边轻声又道了谢,从他身边入堂进屋,休憩不提。

只说她从兰庭身边经过时,兰庭只嗅见一阵浅淡的茶香。素色的宽摆滑过他指边,让胸口久沉不惊的心,怦然清晰。

兰庭皱皱眉。

认真的将书正过来。

(八)

经过此事后,霞云楼的伙计有一半都搁在了溪山私塾里看夜,兰庭自己也是夜夜都去。薛玉柏原本也想跟去与佳人同诉文章,怎料兰庭银子一抛,守霞云楼的事情便委托给他了。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薛玉柏只好忍痛割爱,任由挚友怀揣不轨之心前往心性高洁的佳人住处,将兰庭腹诽了个透彻。

兰庭虽然夜夜都去,可灯素除了沏茶给他时能寒暄客套几句,余下时间他都冷颜看书。

若说他无意吧,可日日来都会带他下厨的佳肴小菜。若说他有意吧,却夜夜都不假辞色,绝口不提旁事。

倒让灯素辗转反侧,不知所措。

漆土之战结束后,官府严查人口流动,流民都由朝廷重新安置,霞云镇因此恢复。

流民一散,兰庭自然无由头继续守在此处。

最后这一夜院中人已经散尽,不知为何霞云楼的伙计一个未见,私塾中的学生也一个没留。空荡的院中只能有兰庭和灯素两人一齐打扫收拾,待完毕时已经三更。

过了困倦的时候,人反而更精神了。

灯素请兰庭入堂,两人在后廊下坐了。木廊打扫干净,铺了坐席中置小案,一侧是学生们白日里晒的书籍堆排,一侧是后院小池塘,还能听见蛙声阵阵。

灯素就在兰庭对面,垂眸细细沏着茶。兰庭双手撑后,目光正落在她脸上。

“后院简陋,让公子见笑了。”

兰庭顺着她递茶的手瞟见那如玉的腕上浅浅的割痕,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不接茶,却将人家的手掌抓了,翻到自己眼前。

“我给你的膏药无用?”

“呃。”灯素一愣,缩手道:“不,不是公子的药无用......”

这手却被抓的牢实,缩不回来。

灯素愣愣的看着他。

兰庭安之若素的松了手,将茶喝了。喝完之后偏头看这院中小池涟漪,忽地道:“先生说书不合脾性,我思来想去,终究想问一问,本是倾心的书,哪里合不上性情。”

灯素被他握过的手掌火一般烫,她捏了捏指尖,道:“你说哪里......哪里都合不上。我本山粗俗,又兼容色失丧,既不合这书的腹中繁华,也不合这书的封皮神朗,况且——”

“灯素。”

灯素茫然抬头,就见兰庭抬手一推,那廊下排放的书籍轰然一起倒了去。“你已经倾了这前朝现世,还忧心什么倾国倾城。况且。”他眉间一扬,指了指自己道:“我有□□定国之才,你若心悦我,这便是你的□□定国之才。你既不缺倾国倾城貌,也不缺□□定国才。如今你再告诉我,这书哪里不合你?”

灯素捂紧胸口,想不到此人竟还有如此无赖一面。

(九)

几年后新帝广纳奇才,求贤若渴,寻到霞云镇,三请霞云楼的厨子,可三次皆拒不受任。

听闻他名头的白胤问时任西廊抚慰司的薛玉柏,“此人不是发誓非倾国倾城、□□定国不娶吗,如今为何娶了山野寻常,还生了大胖小子?”

薛玉柏正愁给这个大胖小子的满月礼不够体贴,闻言只管拿兰庭丢给他的话再丢给白胤。

“谁说他娶的是山野寻常,其实是个随侯珠般的无价之宝!”

白胤抬了抬眉梢,决意不和这种唯妻是命的人多辩口舌。

(终)

“这兰夫人后来将溪山私塾改为溪山书院,由兰先生共秉执教。如今溪山书院已然是南边首席书院,院门牌匾也是圣上亲提的溪山二字。”喝完最后一口酒的柴夫感慨道:“我虽在山中与人杂谈时听闻此事,也未曾见过这兰先生和兰夫人,但觉这故事虽不及惊天动地,却自有一番轻缓沁肺。”

清袅笑了笑,道:“大抵是‘不食颜色,不忘初悸’这八个字说的平常,却委实难见。”

柴夫称是,闲聊一番后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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