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时后脑勺突然抽筋 孙悟空大战观音三级_一*******臣
储君一事皇帝当晚就与皇后交了底，渝国储君会是萧倬然。
皇帝的意思是，皇子年幼，如果想让皇子上位，要收拢军权难度实在太大，但如果是萧倬然得到那个位子，军权则会顺理成章的全部收归皇权，“既然然儿能收拢军方的心，那就成全他吧，成全他的帝王之路，也让军权与皇权归于一统，成全大渝的百年安宁。”
他累了，同样的错误不想再犯第二次。
皇后心中唏嘘，皇帝对萧倬言心中亏欠，却全部偿还给了萧倬然。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哥哥，但从来都是一个好皇帝，当初逼迫萧倬言是为了渝国的安宁，如今成全萧倬然依旧也是为了渝国的安宁。但愿，然儿会像他七哥一样，至死忠孝。
其实于皇后而言，萧倬然也是最好的选择。小皇子的生母还健在，留子去母的事情皇后又做不出来，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孩子大了，哪里还会认皇后这个嫡母？皇后也看穿了，不想年老之际还要被迫陷入宫斗之中。萧倬然生母早亡，与皇后素来有情分。比起小皇子，她更希望上位的是萧倬然。
崇明十年。
萧倬然正式被立为渝国储君，与此同时，皇帝下旨重审当年靖王之案。
萧倬然欢欢喜喜去找秋娘，颇有几分激动：“陛下下旨重审七哥的案子了，陛下说，他会为七哥翻案正名，会下罪己诏！”
秋娘看了他半响，就这样？她冷冷来了一句不相干的：“恭喜离王殿下，不对，应该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萧倬然见她神色冷淡：“你不高兴？”
“死者已矣，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萧倬然语塞。是啊！死者已矣，再也活不回来了，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抑或殿下高兴的是储君之位？”秋娘言语刻薄，有几分讽刺。
萧倬然的表情僵在脸上，半晌才出言辩解：“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在这条路上他走了太远，最后的结果还是当初的初衷吗？他一步步的掌控权力，究竟是为了替七哥雪冤，还是为了他自己？
秋娘苦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陛下拿出储君之位，终究将殿下收买了么？殿下筹谋多年，不过为还靖王一个名声？”可是这样就足够了么？
……
萧倬然苦笑：“我还能怎样？我不是不想替七哥报仇，但这仇要怎么报？”难道还能要陛下偿命不成？
秋娘看着他，目光灼灼，有何不可？
“我答应过七哥，有生之年忠于渝国、忠于陛下。”
秋娘笑笑：“忠于渝国、忠于陛下？还是忠于殿下的储君之路？”
“姐姐，你是知道的，七哥遗命，我不得不从。”
秋娘终究苦笑了：“七爷当真好手段，一封遗书就将离王殿下、沐清、孙小雨一个个地钉死在忠君爱国的堂皇大道之上，又有谁还会记得他死得冤枉？”
“姐姐，你别这样，你比我们都更了解他。”他不希望看到渝国内乱。
“我只是个奴婢，当不了太子殿下的姐姐，太子殿下请回吧，也不必再来见我。”
“秋娘！”
“殿下不必再解释了，其实奴婢都懂。正因为奴婢了解七爷，了解大家什么都不能做，才更加为他不值。”
数日后，皇帝为靖王翻案，重续族谱，树碑立传，并下罪己诏。翌日，又不顾礼部的反对，将唯一的小皇子过继到靖王名下。
安妃哭闹不休：“陛下不能拿自己的儿子去向弟弟赎罪。”
皇后摇摇头叹息，实在是个不懂事的女人。皇帝此举哪里是赎罪，分明是为了保稚子一命。孩子过继给靖王，从皇子的身份变成郡王的身份，自然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不会再碍着储君的眼。
更重要的是，今后无论发生何事，哪怕是萧倬然想杀他，军方看在靖王的面子上，都会力保这孩子一命。这个孩子顶着靖王之子的名头，足以一世安枕。
那日，皇帝散朝后突然想见靖安郡主。
皇后心中隐隐不安：“陛下要见秋娘？”要做什么？
“见见吧。有些事也只有她知道。”
“秋娘怕不会有什么好话。”
“朕听得好话还少么？也是时候听几句真话了。”
曦云宫。宫灯高烧，窗棂画影。
皇后亲自办了家宴，招待陛下新封的靖安郡主。
宫宴上，秋娘恪守本分一语不发，皇帝越是想问她什么，她越是回避。宫宴喧杂，也确实不方便细说。
宴罢，皇帝将离王和秋娘单独留下小酌，揽月亭中，四人相对。
几杯酒下肚，皇帝醉态顿显：“朕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七弟过得好么？”
“七哥他……”
“秋娘，你来说！”皇帝阻止了离王想说的话。
秋娘目光淡然：“好与不好又还有什么相干？”
“朕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你们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糊弄朕！”皇帝酒意上涌，砸了玉盏，满室宫人噤若寒蝉。
秋娘袅袅起身，纤纤玉指执白玉壶，指尖丹蔻鲜红欲滴。
琥珀色的酒水缓缓注入杯中、酒色粼粼，她将玉盏推到萧倬云面前：“一生悲苦，不得善终，如何说得上好？”
“你……”萧倬云带着酒意指着她，眼眸微醺、脸颊赤红：“你一桩桩、一件件讲给朕听！”
现在想听了么？愿意听了么？听得进去了么？可惜……迟了！
秋娘缓缓抬眼看他：“月氏冰川、南楚岳峻山、东秦函谷关、西魏埋雁城还是金陵城的大牢，陛下想听的是哪一个？轩辕台之战、曦云宫长跪、掖庭的酷刑、刑部天牢的鸩酒，陛下问的又是哪桩？”
萧倬云苦笑：“你终于肯说了，朕这辈子待他，就未曾好过么？”
萧倬然扶住发酒疯的皇帝：“陛下，往事已矣，七哥泉下有知不会怪您。”
“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恨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七哥此生所愿唯有两件事：陛下安康、渝国安宁。”
“为什么？”
秋娘起身冷笑：“为什么？殿下一生心中所想不过是如何满足陛下的心愿，为此不计代价、不顾生死。如今，海清河晏、四国归心，陛下春秋鼎盛，坐享万里江山。陛下得偿所愿、殿下也得偿所愿，奴婢该恭喜才是！”举杯敬酒，掩袖一饮而尽。睫毛微颤，泪珠剔透晶莹。
“得偿所愿又如何？宏图霸业又如何？一统天下又如何？是朕……负了他！”萧倬云脸色苍白难看，忽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陛下！”皇后和萧倬然双双抢上前去：“宣御医！”
萧倬云握住皇后的手腕，“不必……”，呕出一口鲜血，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然后……他一直看着远远站着的秋娘，目光忽然幽暗，嘴角勉强勾起一丝苦笑：“是……千日劫么？”
秋娘也一直看着他，像是从亘古以来就一直这样看着他。
她微微歪头，状若思索，露出一个悲喜难辨的表情。
萧倬然一脸茫然。
皇后首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面色陡变，突然冲过去，死死抓住秋娘的手腕。
朱红豆蔻的指尖上，一点点的白色粉末！
“你下毒？谋刺陛下？”
五雷轰顶！
萧倬然震惊万分，不能置信地看着秋娘：“为什么？”
秋娘苦笑，抬头看他。
为什么？
问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
同样是千日劫，还能是为什么？
皇后浑身剧烈颤抖，抬手猛扇她一巴掌：“你要报仇该冲着本宫来，千日劫是本宫下的，你不该向陛下出手！”
秋娘嘴角带血，眼泪簌簌而下：“娘娘，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如果没有娘娘，奴婢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奴婢不能向娘娘复仇，更何况，下旨鸩杀七爷的是陛下！”
“你如今这么做，对得起本宫，对得起靖王么！”皇后双眼赤红。
萧倬然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刚刚发生了什么，秋娘居然毒杀皇帝！
在皇帝为七哥复位正名之后，依旧要毒杀皇帝！
“姐姐，七哥不会想见到这样的结果。”
“奴婢知道啊，奴婢比谁都知道，可是……奴婢做不到啊……奴婢恨陛下，恨那个毁了七爷一辈子、又杀了七爷的人！”
皇后抱住浑身发抖的萧倬云：“陛下都已经悔过了，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
“悔过？”秋娘神色凄楚：“七爷一身狰狞的伤口你们谁见过？衣衫被鲜血浸透的时候你们人在哪儿？左手被废的时候你们有谁关心过？在掖庭被人折磨的时候你们可有过问？旧伤发作整夜无法入眠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千日劫毒发的时候你们又有谁知道！”
萧倬云苦笑了：“她……说得没错……是朕的错……”
“不感同身受，又哪里清楚什么是千日劫？不亲自尝尝，又岂会真的后悔？奴婢人微言轻，不能为七爷诉一句苦、说一句话，但桩桩件件奴婢全瞧在眼里、刻在心上。奴婢不懂什么是以德报怨、不懂什么是忠君爱国、不懂什么是渝国的大义，奴婢只知道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奴婢只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奴婢只知道七爷受了那么多苦最后也不得善终……七爷死了，陛下——凭什么活着！”秋娘神色凄厉，如冤魂附体。
萧倬然打断她：“姐姐，你怎能忘了七哥的嘱托！”
秋娘苦笑，看向萧倬然，“殿下，你们是忠君爱国的好臣子、好属下、好弟弟，你们是渝国柱石、当世英雄……你们和七爷是同一类人……你们有你们的恩义、担当、责任。七爷一句话就逼得你们动弹不得！可是我……不是啊……我左不过是七爷的一个小小奴婢。奴婢的心眼儿太小，小到装不下大义、装不下渝国、装不下天下苍生……三军震动又如何，国祚动荡又如何，天下大乱又如何？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奴婢心心念念不过七爷一人而已！”
秋娘泪盈于睫、目光悲戚，突然抬手拔下发间金钗，划烂了自己的脸，尖刺刺入血肉、血珠飞溅，然后猛地扎进了咽喉。
血洒玉阶前。
“奴婢说过……这辈子……生是七爷的人……死是七爷的鬼……七爷死的时候，奴婢就没打算活着……”
萧倬然大恸，伸手搂住她倒下去的身体。
他一直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一直以为，秋娘终于放弃了为七哥殉情的念头。
却原来，她始终未曾忘记。
她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她帮他，也只是为了复仇。
当他终于夺走了陛下的所有权力、却不肯要陛下偿命的时候，秋娘自己动手了。
她一步一步筹谋进宫、跟随皇后、找到千日劫、帮他夺位、靠近陛下，就是为了今日。
她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加决绝。
因果循环，世事无常。
皇后失声痛哭：“你可知道……言儿不是死在金陵而是郾城，他为了护佑陛下而死，而你却亲手杀了陛下！”
如果之前的事情已经让萧倬然震惊，这一次，他是听傻了。
秋娘淡笑着，衬着满脸鲜血和翻卷而出的血肉，异常可怖：“是么？那又如何……七爷若活着，会豁出性命护陛下周全……但七爷死了……不会有人再救陛下了……”离王殿下不是靖王，做不到七爷那么细致入微、无怨无悔，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七爷若不在，陛下危矣。
“姐姐，你何苦。”
秋娘勉强睁眼：“奴婢做的这件事……无论……无论生前死后……七爷都不会原谅……秋娘违背了他的意愿……没脸再见他……他说过……若有违誓……死生不复相见！……离王殿下，秋娘这个模样下去……他应该不会认得了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七爷不会原谅她。但那又如何？除了她，再也没人能替七爷报仇了。
萧倬然心中悲戚，她在死前划烂自己的脸，只是为了黄泉路上不被七哥认出来么？她不过是个痴情的女子，死心塌地的只忠于七哥一人，甚至比他们这些“生死兄弟”都来得更加纯粹。
萧倬然还来不及唏嘘，皇后突然拔刀抵住他的咽喉：“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不害陛下性命，是你，对不对？”是你指使秋娘给陛下下毒？
“不，我没有！”萧倬然万分冤枉，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陛下如若有事，他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如今他虽是储君，但谁也不知道当小皇子长大之后，陛下会不会改变主意，但如果陛下命不久矣，就另当别论了。
“他已经悔过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娘娘，您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臣弟绝不会背叛陛下。”
“秋娘为什么会有千日劫？”不是你还能是谁？
萧倬然哑巴了，当年为了查清七哥的冤情，千日劫确实是他找出来的。当初秋娘问他要千日劫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就给她了呢？
皇后冷笑：“我只问你一句，秋娘手中的千日劫，到底是不是你给的？”
“我真的没有想过……”我没想过秋娘会做出这种事情。
“没想过？”皇后手中的刀锋在萧倬然的脖子上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周遭禁军此时方闻讯赶来，眼前却是没法插手的一幕：陛下倒在地上，皇后刀逼离王。这是——离王逼宫了么？他们该怎么办？只好一个个地停滞不前，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萧倬然伸手阻止了禁军，闭上眼睛，并没有反抗，他愿意认命。无论是为了七哥，为了死去的子桓，还是为了养育过他的皇后。
皇后终究松开了刀锋，如今大势已去，如果离王不想束手就擒，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根本没办法伤到他分毫，但萧倬然却选择听凭她处置。
皇后苦笑，“你说不是你？你明知秋娘对陛下怀恨在心，却给了她致命的□□？当年犯错的是我，下毒的也是我，你们为什么不找我复仇？陛下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大渝的江山而已。”
萧倬然跪下叩首：“娘娘，臣弟真的不想伤害陛下。”
“你们都说陛下无情无义，可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靖王、为了大义，但如若言儿还在，根本不会容你们逼迫他到这般田地！萧倬然，你比不上他，你不过是为了你手中的权势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