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之奴by陶瓷朋克 他强硬分开她_铃儿响叮当
许嫦眼疾手快,一把抱住被推开的弟弟迅速闪身到李刚身边,三人都退到屋门前抵着墙壁看着院内的动静。
院内五人已缠斗在一起,刚才那声娇斥,他们已听出是铃铛儿的声音,另外二人竟是刘务功和白云山,刘务功手执□□,正与先前挟持许方的蒙面人长剑交锋,铃铛儿却和白云山一道,徒手封住了那拎包袱的蒙面人前后退路。
院外突然亮起了火光,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铃铛儿大喊道:“你们走不了了!”手里金铃就朝蒙面人打了出去。那人身子一偏,却吃了白云山一掌,嘴里发出闷哼声,那里立即顺着掌力倒退了几大步。铃铛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
白云山又再欺身向前要补上几掌,铃铛儿突然脱手打出一个金铃,正好将那人逼退几分,反而错过了白云山杀至面前的手掌。那人甩手就往院里掷了个东西,低喊了一声:“走!”这一声,铃铛儿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是何捕头!
院里几人只见烟雾凭地而起,在雨里一片迷漫朦胧,又很快被越来越大的雨冲刷干净,只是眼前已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铃铛儿低喝了一声:“大叔,您留下。云山,跟我走!”
白云山正疑惑铃铛儿刚才那一手,可她不待他发问,就已经跃上屋顶张望着分辨起方向来。大雨里铃铛儿隐约瞧见西面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微微一笑,转头看北边还能依稀分辨出有人逃窜的身影,不假思索地也追了过去。白云山上了房顶后见状也立即追随着她腾身急奔。
雨越来越大,他们早已浑身湿透,前面的身影对各处地形十分熟悉,熟门熟路地走街蹿巷,他们始终追不上,大雨迷蒙了眼睛,那人在又在巷里一拐,等铃铛儿和白云山奔至时,已寻不找任何踪影。
铃铛儿微微一笑,转头对同样披头散发一身湿漉漉的白云山说道:“好了,就追到这儿吧,咱们走!”
白云山不知她用意,正为没追上贼人焦急,见她居然就这么调头走了,心里迷惑,可大雨又实在恼人,再淋下去她就要病倒了,想起席慕的托付,他只好紧抿着嘴唇,跟着她沿来路的方向往凤凰会馆那边赶。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一回到会馆就先往许嫦他们那院子里奔,院里所有房间都亮起了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姜味。许方的屋子里许家姐弟已换了干衣裳,受了巨大惊吓的许方正在床上被褥里捂着,许嫦眼睛湿润,徒自坚强地呵护着弟弟,李刚伴在一边照顾他们姐弟二人。刘务功披着干外套坐在一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还有下人在一旁候着。
一见铃铛儿和白云山出现,刘务功和床边坐着的许嫦都立即站了起来。
铃铛儿冲过去端起大碗姜汤就往嘴里灌,一碗下去还怕不够,又灌下一碗,还塞了一碗到白云山手里,命令道:“快喝!”
才转头对刘务功他们说:“雨太大,跟丢了。”
许嫦神色复杂,隐有遗憾,铃铛儿却冲到床边,伸出湿漉漉的手往沉默的许方脸上一捏说道:“方弟弟好样的,临危不乱,是个男子汉了!看把你姐姐给吓的,快对你嫦姐说句叫她放心的话!”
许方扯了扯嘴角,伸手抹了把被弄湿的脸,挤出一丝笑十分坚强地对他姐姐说道:“嫦姐姐,我不怕。”
许嫦立即落下泪来,铃铛儿却大咧咧地说:“没事了没事了,那些坏人是不死心,又来试探的,如今什么东西都叫他们抢了去,这下他们再不会来烦你们了,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啦,没事没事!”
许嫦闻言一愣,喃喃问道:“真的?”
铃铛儿哼了一声才说:“我原本还以为大火把你们家烧干净了贼人就会死心了呢,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心思还如此细密,不到黄河心不死,居然敢找上门来。不过这样也好,破财挡灾。方弟弟不懂武功,姐姐武功也一般,他们本不必忌惮,他们挟持方弟弟却没有伤害他,只是为了恫吓而已。姐姐从头到尾只关心方弟弟的安危,对其他东西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也叫对方去了疑心。现在什么都叫他们抢了去,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而且这次他们已经惊动了我们,也不敢再来了。”
许嫦望了望刘务功,刘务功对铃铛儿半真半假的话是非常明白的,她是要许嫦放宽心,当下点头说道:“江湖人行事,应该便是铃铛儿所说的这般,钱财地契失了不要紧,现在你们姐弟保了安全才最重要。你只管放心,刘叔这里一旦加强防范,任谁也伤不着你们了。”
许嫦只好点了点头,刘务功看了眼铃铛儿,起身说道:“你们先歇着,你们两个孩子,快回房去把衣服换了,别着了凉。”
铃铛儿转头对许方笑道:“真不怕了?”
许方恩了声,铃铛儿又微微一笑补了一句:“撒谎是小狗!”
许方连忙保证般说道:“嫦姐和刚哥哥在,我就不怕!”许嫦闻言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铃铛儿嘻嘻一笑说:“那铃姐姐走啦。”转身拽上木木的白云山就跑,直喊冷死人了。
刚换好干衣裳抹着头发,房门就响了,开门一看,是白云山。急忙偏了身子要请他进来,他却沉沉地说:“刘叔在我房里。”脸色有些严肃。
铃铛儿不由莞尔,刘大叔肯定是认为姑娘家的房间不该让男子随便进入,直接包着湿发大咧咧地走到隔壁白云山那屋去。
刘务功脸色不太好看,沉声说:“丫头,原本大叔是放心的,可现在是在会馆里出的事,大叔就不能不问了,小席不在,你详细给大叔说说。”
铃铛儿为难了,这要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嚅嚅地道:“其实大叔知道的也差不多......”
刘务功不信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又说:“刚才那两个人,我和云山对付的那个是何捕头。”
刘务功惊讶地抬眼,还没说话,白云山就先急了:“那你、你——”
若不是她的金铃出得不是时候,他就能擒住那人了,可他却说不下去,心里再着急,也总是不忍责怪她,只好将头扭去一边不敢看她,怕她瞧出自己的失望来。
铃铛儿了然地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分辨声音很有一套,他掩饰得很好,而且他也没有带武器,他的身手我们见识过,应该不差,可他却被你打中,是因为他要掩盖自己的行藏和身份。我就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才决定阻止你,给他机会逃走。方才我对许姐姐说的话,这一点是真的。如果我们将他们其中某人擒获,只会真的惊动他们背后的人,到时许家姐弟的安危就真的成问题了。”
白云山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转过头来沉默着。刘务功低声沉吟道:“这事果然和官府有牵连。”
铃铛儿只好认了,将他们知道的大致情况说了出来,又说:“事到如今,刘大叔还是心中有底的好。对方竟然敢潜进来,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他们还是不死心,想再试探许家姐弟一番,主要还是为了许长江生前留下的秘密而来。他们疑心这么大,不惜深入,这东西对他们一定非常重要。”
刘务功原本早从席慕处知道许长江可能与永乐十五年的朝廷大案有关,却不知到了今日仍然有许多旧事未了,起身骂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也太大了,朝廷这些事,再小也不是我们平头百姓可以去碰的,别人是想尽了法子远离,你们却越陷越深,现在要抽身就难于上青天了!”
又急又气,在房中踱起步来,白云山正想说都是因为他的缘故,铃铛儿却以眼神制止了他,微微一笑,走过去扶着刘务功说道:“刘大叔,我们不是年纪小欠缺阅历嘛,哪想得这么深。不过您看,阴山双鹫盯了许家这么多年,迟早也会发难的,许家姐弟始终不会安全。如今我们知道了的情况,对方还未察觉到我们知道了,或许就有转机。”
刘务功瞪眼骂道:“你个丫头就会巧言令色!”
铃铛儿嘻嘻一笑,低声说:“大叔,您要骂可别骂我一个,木头那家伙,刚才也在呢,不如您等他回来了再一起骂,免得您要生二回气。”
刘务功闻言立即瞪眼,白云山也望了过来,她笑眯眯地说:“方才我和云山追的只是其中一人,另外一人似乎往西边跑了,我瞧着有个人影,很象木头那个家伙咧,我想那家伙一定早候在一旁窥视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出手,我这招放虎归山,恐怕正中他下怀。他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是有什么收获呐,嘻嘻——”
正如铃铛儿所说,席慕确实一直在暗中窥视凤凰会馆这雨夜里发生的一切。
他这些日子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跟踪一个人——武昌府衙门的何捕头。何捕头与另一个蒙面人在万寿宫外碰头时,他就在附近。他远远吊在两个蒙面人尾巴后,随着他们潜入了凤凰会馆。刘务功、铃铛儿和白云山听到动静赶到院子外伏下伺机发难的情形,也尽收他的眼底。
直到两个蒙面人被包围时,他甚至想过是否要阻止铃铛儿他们的行动,借机放虎归山,没想到歪打正着,铃铛儿竟意外地配合了他的想法。两个蒙面人制造烟雾分别逃离时,他追踪的正是手里拎着包袱的何捕头。
磅礴大雨掩了一切声响,他紧紧跟在何捕头身后,一直跟着他在城里兜兜转转,最终钻进了那日他来过的湖广布政使李桓的家。若是平时,李府防备是极森严的。拜深夜大雨所赐,席慕顺利地贴着屋顶潜入了李府。
大雨之夜,李府只有一处房舍仍然亮着灯,席慕伏在屋顶之上,以身挡雨,轻轻移开了一丝瓦缝,只看得到屋内一角的情形。何捕头进屋站定躬身行礼,突然就吐出一口血来,立即急急地就着衣袖抹去。席慕心想,白云山的掌力不弱,原来将这个何捕头打伤了,还好只是一掌,再多两掌我就没这机会跟到这里了。这个何捕头,身为武昌府衙的捕头,竟能直接跑到布政使这从二品的一省大员家中汇报,也实在不简单。
屋子十分高,再加上大雨噼啪落下的声音,席慕几乎无法分辨屋内的人具体在说什么,只看得见何捕头与另一个黑衣人站在一角,躬着身子向屋内的什么人禀报着什么。只好侧头将耳朵贴在瓦缝处,不看屋内情形仔细凝神倾听分辨,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语句:
“许家人反应如何?”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许嫦只关心她弟弟的小命,房门大敞,似乎并不在意屋内物事......”这不是何捕头的声音。
“可验过了?”
“回大人的话,那日在许家已验过一次,请大人过目......”席慕分辨出说这话之人应是何捕头无疑。
席慕又听到走动声,侧头看下去,底下只瞧得见一个黑衣人,何捕头想必是将从许嫦屋里夺来的东西交给这个什么大人查看了。他又贴耳细听,过了好一会那个低沉的声音才说:“并无异样,许家人带出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何捕头迟疑的声音说道:“回大人,那日卑职曾经回禀,在许长江屋内发现设有机关,内有香案牌位,供的是南京一个叫白大侠的江湖人,那牌位被白家小子取走了,卑职估计尚在白家小子手中。大人莫非以为......”
之后交谈的声音压得更低,席慕再也听不真切,又过了一会,才又听见那低沉的声音隐约提到“楚王”、“九江”、“南昌”的字眼。迫不及待地侧头望下去,另外一个黑衣人也走动开去,片刻又退回来,手里似乎拿了个细长的东西,也不怕他的衣服湿透就揣进了怀里。再贴耳细听,发现何捕头已经说告退了。
席慕立即贴在屋顶上动也不动,直到看见两个身影离开李府,才小心翼翼地将屋瓦恢复原样,冒着大雨急急往回赶,不知道铃铛儿他们如何了?
回到凤凰会馆已是鸡鸣时分,脸上的易容之物已被雨水弄得一片模糊,他索性都抹了干净,门口竟有人候着,将他认了出来,说东家嘱咐一见他一回来就请他去找白公子。席慕心里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大步疾奔到院里,铃铛儿的屋子是黑的。白云山的屋内还亮着灯,他还没走到跟前,屋门便开了。
白云山一见他就赶紧将他迎了进去,他还不明所以,就见铃铛儿笑眯眯地捧了碗热汤送到他面前。白云山也立即往他浇湿的身上披衫子,还看见刘务功坐在屋内。席慕顿时明白过来,他们都在等自己,他们如何料到的?
铃铛儿又递过来个热帕子,嘻嘻笑道:“别迷糊了,是我前头瞧见你的狐狸尾巴啦!”
席慕紧绷的身子才松下来,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白云山才这么着急地等他呢。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将自己这边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
刘务功面露忧色,这几个后生撞上了这么大的事,看起来他们并不想抽身而退。想叫他们都离开武昌,可离开之后他们又能躲得过灾祸么?不禁感到焦虑。
白云山越听神色就越肃穆,拳头拽得紧紧的,席慕刚说完,他就急急说道:“不行,照你这么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许伯伯生前的遗物就剩他的武器和我义父的牌位,看样子他们还不死心,或许已经开始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我在这里只会给大家带来危险,许姑娘他们姐弟俩家没了,钱财也没了,我不能再连累他们,连累刘叔!”说着就开始收拾包袱,一副就要连夜离开的样子。
铃铛儿急切地拦住他问道:“你傻啦,你这会要走哪里去?回南京?回南京就能解决问题么?都知道白大侠家在南京,你走了,这里的问题非但解决不了,还得连远在南京的白大哥和张姐姐都得受牵连!”
她把白云山拽着,白云山不愿和她动粗,就黑着一张脸和她拗着,沉声说道:“惹不起,我总能躲。”
铃铛儿怒道:“胡说,你躲起来别人找不着你,不也是去找其他人晦气来要挟你么,你这个人实在得冒傻气,一个人不是要自己走绝路?哎呀,你给我打住——”扭头瞪着席慕喊道:“木头,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个人真是——”
她知道白云山老实纯厚,认定了再怎么苦自己也不能苦别人的死理,要是真有什么状况,只怕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还有他的病,说不好什么时候一紧张就发作,现在的情形,他一个人不知道会有多危险,她绝不能让他就这样自己走了。
席慕见她着急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他早已意识到眼前卷入的事情可能是个大灾祸,也早想将她带回家去,可她对白云山的关切和紧张,他是看得见的。虽然她心里是有他了,也说过把白云山当好朋友看待,可她的性子,对好朋友有多珍惜,看她以前为唐门的事拼命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会只怕他若强制带她走,她非要为了白云山和他翻脸不可。
看她一脸乞求的模样,他并不着急着回应,沉默片刻才站了起来,白云山给他披的衣服正好滑下一边,敏锐的刘务功立即发现,他刚才湿透的衣裳竟然已经半干了,不由惊讶于这个年轻人的深厚内力。
他走到白云山面前,先拉开了铃铛儿紧拽着人家的手。铃铛儿见他这么慢条斯理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死死瞪着他。他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别着急,转头对白云山说:“你真想让许家人摆脱麻烦么?”
白云山神色一敛答道:“当然!若不是我执意要追寻义父遇害的原委,恐怕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如此,我......”他没有说下去,神色变得十分复杂,他毕竟是义父抚养成人的,义父死于非命,要他放弃追查又谈何容易?
席慕不置可否,他的认知里是只相信强者,不相信同情心的。又淡淡追问一句:“那要你舍弃一点身外之物换许家姐弟的安乐,你可愿意?”
铃铛儿闻言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白云山铿锵有力地应道:“别说身外之物,你要我的眼珠子我也挖来给你!”
席慕微微一笑:“那好,就劳烦刘叔和我们一块来唱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