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英雄小说 陪读妈妈的尴尬_上邪
姬发闻言皱眉:“姬氏起兵反商,何惧征伐,相父说什么连累!”
姜子牙叹道:“大王不知,那申公豹乃是在玉虚宫听道时与老臣结怨,他嫉恨老臣得师尊垂爱,放言若我辅佐西周,他必定扶助殷商,阻我成功。我原道有师门之令,他纵有不满,也不敢妄为,却是大意失察了。”
姬发道:“相父何出此言?那昏君囚禁我父,残杀我兄,又自绝于天下,于私于公,皆是我姬氏仇敌。纵无那道人作怪,殷氏太子也注定与我是敌非友。”他语气稍顿,又道,“相父于我姬氏有兴国之恩,先王临终,更曾嘱我兄弟父事丞相。此恩此言,无日或忘,相父这样分出彼此,却将姬发视作何等样人了?”
他神色不觉带出几分怒意,姜子牙有些后悔,把住他的手臂道:“老臣一时失言,并非有意生分,大王勿怪。”
姬发素来敬重姜子牙,每每不许他持礼,但姜子牙目光长远,知西周将来大兴于天下,必须严立法度,故以己身作则,从不乱君臣之分。多年下来,西周朝堂军伍,规矩日严,上有所令,下必凛遵,国力增强,深有赖之。姬发秉政多年,亦非童蒙,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姜子牙与他父子兄弟的情分又不同于其他臣民,律己实不必如此严苛。然而姜子牙连安慰他,说话都不肯亲近些,实在令人恼火。
众弟子除了韦护和土行孙,都已在西岐数年,这种事见过不止一次了。看着姜子牙烦恼,都在心中偷笑,并不去解围。倒是黄龙真人不明所以,劝道:“申公豹自己心术不正,师弟何来过错,亟思应对之道才是。”
他开口立时提醒了杨戬,这些师兄弟仗着姜子牙对他们宽和,在这里看笑话,那是管他们的人不在,自己师父可是坐在这里呢。何况黄龙真人虽然十分注意言行,但杨戬是多机灵的人,入门没两年就看出来了,黄龙师伯在玉泉山是连师父一起管的。
他当即肃然道:“师叔,申公豹若非被私怨蔽目,当令殷氏兄弟返回朝歌夺取王位,再行招聚诸侯,平定叛乱,彼时方是西周之大患。眼下看似为难,却是一时之险,无论诸侯兵马还是四海散仙,能聚于此,关键都在殷氏兄弟身上。只要除去他们二人,纵有多少兵马,师出无名,也只能散去。而那两人区区道行,擒来又有何难?”
姜子牙心中暗叹,杨戬机变得自少年经历,道行得自山中修行,但这份见地,却实实在在是得自于他的教导。他自问一身韬略不逊色道法之妙,垂暮之年得传人如此,岂不欣慰?只恨相遇太晚,年寿无多,恐不得尽数传授。他不免看了一眼玉鼎真人,无怪凡人皆想成仙,只“长生”二字,便令人羡煞。
杨戬见他只是不语,问道:“师叔,弟子说得不对吗?”
姜子牙回过神来,赶紧道:“很对,不过申公豹此举也不全是急于求成。殷郊兄弟离开朝歌多年,人事已非,闻太师兵败自尽,武成王被迫离国,东伯侯也早成反叛。朝中无援,想要夺取王位并非易事,先争取诸侯支持,再由外向内图之,不失为一法。不过此法同样有难处,殷洪此刻虽聚大军,必不敢轻易攻城。”
杨戬不解:“这是为何?”
姜子牙道:“城外诸侯兵马今以两路为首,一路是冀州侯苏护,一路是大元戎张山。苏侯忠正刚直,又怀愧于殷氏兄弟,必无二心。张山就不同了……”他忽地看向土行孙,“你可还记得此人?”
土行孙坐在下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早已不知神游何方去了,不防被问到,十分迷茫:“弟子不认得,是本门中人吗?”
众弟子跟他一起神游的不少,听他这么一说,纷纷开始想本门中有没有这么个人,姜子牙无奈道:“你阿爹邓将军当初奉命伐周,传令者携重兵而去,逼迫他将士卒尽数带来西岐。此事还是你说与本相的,难道连领兵之人是谁都不记得吗?”
土行孙恍然大悟:“啊,就是张山!”
姜子牙道:“费仲以小人之心度人,唯恐邓将军把持一方,乃使张山自朝歌携带兵马,将三山关守卫士卒尽数替换。现下三山关总兵虽是洪锦,其地其军却为朝歌掌控。张山此人兼得昏君奸臣信任,此番遵王旗号令而来,还不知是何居心。有他陈兵在侧,苏侯不敢轻易与周军开战。”
殷洪打起王旗,号称代父征伐,诸侯信不信不说,纣王肯定是不信的。他与二子早成死仇,岂能坐视他们在外聚起大军,到时伐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土行孙茫然地点头:“哦。”没听懂。
姜子牙也习惯了,他平时讲这些事,便只有杨戬一个人听,今天还多了个姬发。
黄龙真人道:“凡间征战,子牙师弟自为之便是,那瘟门可要我等相助?”他也没听懂,玉鼎真人闭着眼睛根本就没听。
姜子牙道:“此事容易,还请师兄将字符撤去,让哪咤用混天绫遮住城头。”
黄龙真人一时不解,哪咤口快道:“师叔,混天绫的宝光会被望气术看到的。”
姜子牙微微一笑:“疫毒发作至今,也该有此变化,若是再无动静,商营怎敢进兵?”
黄龙真人的符术别有玄妙,号令自然,全无法术痕迹,瘟门之人看来,只会以为疫毒被人压制,尚未发作起来。但再过得几日,商营中观望城中生气始终如常,当知疫毒被人破解,自然不敢进兵,另谋它法。姜子牙掐着时日让哪咤用混天绫掩盖,则是表现出欲盖弥彰之势,让商营误以为疫毒确实生效,而此时终于压制不住,为使商营不得实情,才以法器掩盖。还能驭使法器,神智便还清醒,必定会设法求援。要趁虚攻城,这疫毒爆发而援手未至之时,正是机会。姜子牙此举不仅要骗商军攻城,还要他们急急而来,无暇细思,之后自是要落入周军埋伏。
旁边李氏兄弟、黄天化和雷震子都是经历过十绝阵的,听姜子牙仔细解释完,就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当初杨戬出主意,让哪咤带九龙神火罩进红沙阵,引阵主张绍动杀机,似乎跟姜子牙这计策完全是一个路数。几人顿时感慨起来,就说玉泉山不是这个行事风格,原来是姜师叔教的。说来杨戬当初还觉得不光彩,不肯让他们对外人讲,姜师叔却完全是一派坦然,果然还是姜师叔更厉害!
黄龙真人见他不需帮手,便要与玉鼎真人告辞前去九仙山。杨戬去火云宫的时候,哪咤已经将近来发生的事详细禀过,虽有燃灯道人前往相助,毕竟关心情切,还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能真的放心。
姜子牙却拦住他道:“二位师兄欲往九仙山,姜尚还有一言。”
黄龙真人道:“师弟请讲。”
姜子牙道:“申公豹邀来的海外散仙计有五人,现今马善已被燃灯老师收服,马元死在西方教主手中,罗宣亦已授首,只余瘟门那姓吕的道人并其师弟而已。观这几人的心性手段,实非道德之士。”
黄龙真人点头,微微皱眉:“吕岳、罗宣、马元俱是海上恶名昭彰之辈,多宝道人堂堂截教首仙,竟与这等人为伍……”
姜子牙道:“师兄,如此才是可疑。这些人皆是申公豹交游之辈,手段虽毒,道行却是有限。西岐城有诸位师兄护持,并非反掌之间拿得下的,多宝大仙师岂能不知?他若当真要取西岐城,何不在他自身交游之中请一二道友,却任由申公豹行事?
“师弟是说……”
“只怕他不是没请,而是没请到西岐来。”
黄龙真人猛地醒悟:“九仙山!”他说着就欲起身,玉鼎真人也睁开了眼睛。
杨戬惊道:“师叔当日如何不说?”姜子牙必定是他从太华山回来时就想到了,却没有说出来。
姜子牙先拦住黄龙真人道:“师兄且慢。”又谓杨戬,“燃灯老师不让你去,可知此行凶险,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去。若是赤精子师兄随你前来,我也可请他一行。殷洪之事危害甚大,赤精子师兄绝无怠慢之理,不能即刻前来,可知黄河阵之伤未愈。”他说到这里,又转向黄龙真人和玉鼎真人,“赤精子师兄伤情如此,两位师兄此番前来,想必也有勉强之处,我不曾向昆仑求助,正因如此。不过我请师兄不要担心,乃因九仙山当下并非只有燃灯老师,杨戬回来当日,我已传信请南极师兄前往相助了。”
当日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亲入凡尘,破黄河阵,不曾在阵中受伤的,除了姜子牙自己,就只有南极仙翁。姜子牙知晓玉虚诸位真人受伤深重,不愿再劳动他们为战事奔波,但如今局势早已超出预料,日后必有自身无法应对之事,故不揣冒昧,向南极仙翁陈情,望他于修道者为难西岐时照应一二。南极仙翁慨然应允,留下一道信符。
黄龙真人不禁叹道:“子牙师弟果然妙算无双。”他站起身,张开手掌向空中一抹,道门众弟子就觉城中灵气微微涌动,那一字号令已经不见了:“我等告辞,师弟留步。”
姜子牙、姬发及众弟子起身行礼相送,两位真人一稽首,就在室中化风而去。
众人重新坐定,姬发想起问道:“相父说有三事烦难,其一为各路诸侯,其二为四海仙家,这第三个又是什么?”
姜子牙道:“第三乃在我西岐自身。素来仙家斗法,不伤及凡人,此次西岐城却先遭大火,又染疫病,百姓不能不畏仙家威能。今有强敌近在城外,日后更要挥兵朝歌,若不善加安抚,必有伤于斗志。”
姬发略加思索,便道:“此事不难,麦熟之日将近,我命上大夫与太史、太祝准备大祭,届时亲率西岐万民叩谢祖皇恩德。”
西周得三皇庇佑,此事若为世人所知,皆当相信天命在周。区区不明来历的修道者作恶,又动摇得了什么信心?这些年来,姜子牙在前方治军,姬发在后方安民,这些事上确有过人之处,顷刻想出转逆为顺的方法。
姜子牙道:“好!那此事有劳大王,城外之敌交给老臣。”转头吩咐龙须虎,“传令众将,堂前议事。”
龙须虎应声而去。
姜子牙谓杨戬:“城中‘遍布疫毒’,攻城人数不会多,为首的必是瘟门。届时我令众将打开四门,引敌入伏,瘟门上下就交给你们了。”
杨戬立刻道:“金咤、木咤守北门,天化、雷震子守南门,待龙须虎师兄回来,土行孙与他守西门,勿使瘟门弟子过城门五十丈,以免伤及凡人。东门外乃是商军老营,哪咤、韦护与我同守,如有其他修道者,一律挡在城外。殷洪若是亲身出战,由哪咤应对。”
众人纷纷应下,他又道:“之前能探得申公豹举动,多承瘟门李平道友相助,我以三清师祖之名立誓,若是吕岳、刘环二人退走,不予追击。诸位师弟交手之时若未斩杀,还请放他们一放。此后这二人隐匿不出便罢,若是再行为恶,我当亲往九龙岛,踏平瘟门,了此因果。”
自韦护以下,土行孙、金咤、木咤、哪咤、黄天化、雷震子一齐欠身:“领命。”
这才是玉泉山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