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计议临渊鱼儿_夜半惊魂/灯影伴坐
黄昏逐落,洒下漫天红霞,可惜,红霞绚烂却抵不住黑夜的到来。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几间住宅主人的房间星星点点,朦胧中,一向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看的绣阁破天荒的点灯盏,尤其是连接走廊的一间八角亭,亭盖之下,一颗罕见的东海珍珠散发着蒙蒙的亮光,碧水莲天,清幽却不失大气,看上去给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走廊往里,绕过几间屋子,一间古朴,大理石铸造的房屋,里面古香古色的陈设,名贵的檀香木撒发着清新的香味,闻着令人神清气爽。屋中灯火跳跃,昏暗沉沉,纱帐舞动,如水蛇一般灵活来往,偌大的房间疑似无人。
而纱帘后面,屏风遮挡,莫如尘整个人放松的半倚在可容纳十几人的宽敞浴池壁上,外露的半截身子青红交加,更有甚者可见其中的一些齿痕,如野兽撕咬般令人恐怖,长至腰际的长发如海藻般细腻的飘在脑后,其中的一半垂落水中,看上去生生起了几分涟漪。
巴掌大的小脸许是洗干净了,也许是被热气熏着了,看上去精致不少,侧脸上不知何时泛起两朵桃花,肤色偏白,白中夹杂着一丝憔悴,略微有些暗黄,眼睑垂下挡住眼底的张扬和强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唯留下一抹扇形阴影,鼻子小巧而可爱,唇色殷红,却是结了痂的暗红,看上去有些狰狞。那模样分明是在假寐。
只是放在腹间的右手手指习惯性的拍打着拍子,好像忘记了在水中,以至于腰腹部溅起一簇簇的水花,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此时在沉思。
醒来已经有两天了,最初的迷茫过后便是自信,她习惯随遇而安,不同的是身边再也没有了可以背对对的兄弟,如今的状态,远比自己生活的要复杂,人性的复杂更是显示的淋漓尽致,要兄弟,要手足,若非从襁褓中训练开始,否则谁也不能保证前一秒对你掏心掏费的姐妹乃至朋友,下一秒刀子便也同样插在你的背后。
其次是钱财,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不是英雄却更需要钱,这里不是法治社会,却也是统治社会,各有各的法则,却同样有空子可钻,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钱财必不可少,属下的事可以先搁着,但是钱必须要自己想办法。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绿萍备好了换洗的衣裳等在门口好半天依旧不见莫如尘出来,所以担忧是否出了什么事。
半合的眸子猛然睁开,如水般清洗过的眸子有些更加纯粹的黑色,眼中厉色闪过,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在她沉思时最忌打扰,若有人不知好歹冲撞了她,结果会很恐怖。只是很快她便恢复平静,这是不是前世,但是并不妨碍她教训人,尤其是一些自以为是,不知深浅的人。
快速从浴池中起身,温热的水珠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缓缓滚落,在浴池中溅起低低的小花,似乎在悲鸣着什么。换上宽敞的睡裙,赤着双足往前面走去。
与此同时,门被人大力推开,绿萍面带焦急之色的闯了人进来,当一眼看见在即面前站得好好的莫如尘时,脸色一白,忙解释道“大小姐,我是来你送衣服的。”只是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汗湿。
“出去!”莫如尘冷漠出声,高傲的仰头,眼神冰冷,恍若将人冻结。
绿萍身子微颤,只觉站在她前面的不是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神邸,语气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每一个字却都狠狠地敲打着她的心扉,很荒谬的感觉,却真实存在,她只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有冻结的趋势。
不安的动了动身子,还好,身子依旧是自己的,只是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恐惧“大小姐..我....”
“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要是敢闯进来,死!”令人窒息的杀意席卷而来,绿萍吓得顿时白了脸,张口惊叫,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两个眼睛瞪得如铜锣大小,满是惊恐,不知带的人还以为她看见什么令人恐怖的事。
莫如尘不悦的凝眉,眸底恍惚间有黑芒闪过,随即恢复平静“衣服给我。”
绿萍艰难的转身,机械的伸手,在衣服落入莫如尘手中的时候飞快后退,然后转身,奔跑,那模样像是生怕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整个过程恍若僵尸一般。
莫如尘垂眸,睫毛轻刷,扇去眼底的讽刺。
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沉闷的很,这会子却挂起了飙风,大开的房门被拍的来回摇晃,跌在大理石的墙壁上,发出“碰碰”响声,阴风怒起,直吹进房间,带着夏日的闷热和潮湿,也带着冰凉的水雾,吹散了一室的雾气,扬起莫如尘宽广的睡袍,猎猎作响。滴滴答答犹自滴着水滴的长发随风飘起,露出一张精致消瘦却张扬的小脸,烛火似乎跳的更加急促,使她看上去如度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晦涩难辨。
闪电至,有一瞬间的光亮,劈开了那层薄雾,却是一闪而逝的讽刺,接着雷鸣声滚滚而来,仿佛在耳边咆哮嘶鸣。大雨倾盆,为这寂静的夜里奏起了狂躁的乐章。
一条人影匆匆赶来,借着闪电瞥见了来人的身影,却是去而复返的绿萍,她小脸煞白,浑身湿透,见房间内莫如尘依旧站着,脸色更白,声音嗫嗫“大小姐,我关好门这就走。”言罢,飞快的动手。
屋外雷雨倾盆,屋内烛火跳跃,一道门隔绝了太多,恍若一念生一念死。莫如尘不惜欢感慨,也不喜欢雷雨,吃饱喝足,现在这幅身体最缺的是睡眠。
倒头就睡,看上去当真倦极,直到呼吸渐渐均匀。雷雨奏响了乐章,却也掩盖了不少,正如此时,绣阁窗户上一闪而逝的黑影,脚下踏出的步子很快被新一番的雨水洗涮,一股淡淡的香味顺着紧实的窗户缝隙飘了进来,黑影还在,像是在确认什么,直到听到里面传出更加缓慢的呼吸音这才猫着腰悄悄离开。
紧闭的窗户“咔”的一声推开,声音很轻,随即被震天的雷声盖过,一条身影悄然入内,随手关门,正欲转身,却停顿下来。
不知名的利器紧紧地贴在其脖颈上,不知是外面的凉意还是利器本身的凉意让他有一丝的不适,身子微微紧绷,女子沐浴后特有的幽香传入鼻翼,生生的破坏了这份凝聚起来的肃杀之意。
“是谁派你来的?”身后的女子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比之冬日里的冰层还有冷上几分,显而易见的杀意,似乎回答的只要让她不满意或是其它随时都可能动手。
可惜他不是一般人,微微一笑,若是细听,语气里还有一丝愉悦“尘儿就是这般对待你的客人吗?”熟悉的声音,明显的调侃,暧昧的语气,让人脸红。
可惜莫如尘同样不是一般人,手中的利器并未收回,继续道“那是对待正人君子,而非半夜爬墙的盗贼。”话是不客气,只是语气明显软了不少。
来人正是郝连紫风,无奈的勾唇“我以为你会问一下还有没人呢?”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被你料理了,我何必多问。”莫如尘说的理直气壮,毫不做作。
郝连紫风轻笑,他最喜欢便是她这幅率性而为的个性。只是在发笑时似乎牵动了什么,又夹杂了一些痛吟。
只是莫如尘是什么人,长期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对这种情况最是熟悉,加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勾起了她暴虐的一面,“你受伤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郝连紫风也不做隐瞒,微微颔首,他是受伤了,只是鬼使神差的却想到了这里,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到了绣阁,本打算离开,却正好看见有人想要害她,明知道以她的警惕性绝对不可能中招,但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进来之后是又喜又忧喜得是他感兴趣的女人果真不一般,忧的是他不喜欢有人站在他背后,要知道若不是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背后固然是薄弱的地方容易得手,但是如果一击不中,她肯定也要受伤。
“我看看。”莫如尘放下手中的利器,毫无顾忌的伸手摸上郝连紫风的胸膛,别误会,她可是想要确定受伤的面积而已,谁叫她没有内力,做不到黑夜视物呢。
可郝连紫风不同,他看清了莫如尘手中拿的是一个生锈的簪子,而簪子的顶端却被磨得贼亮,想来也是莫如尘做的。不由出声“你喜欢什么兵器,我送你一把。”
莫如尘手上的动作一停,手中湿黏的液体几乎占据了整个胸膛,想来受的伤不浅,而他却还站在这里和自己废话,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异样。却又听闻郝连紫风说话,不由一愣,随即若有所思道“匕首,我喜欢匕首。”
兵器一分短一分险,她擅长暗杀,讲究出其不意,匕首是她最称手的兵器。再说她现在穷啊!有人送上门来何必不宰呢,她信奉的原则就是能宰就宰,她可没什么节操。
说道这里,莫如尘眼珠乱转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嘿嘿..老天待我不薄啊!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