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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坐上来好紧动一动小说 第45章 雪白大腿_花下

又是一年“伐木季”结束了。

春夏林木生长、蚊虫富足,一般意义上的伐木季节总在秋冬,而这里所谓的“伐木季”却恰好相反,只因此“木”非木,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万物复苏、人丁兴旺之际,最宜“伐木”。

然而这一年,修罗场事发,“净城”倾颓,兵变又出了岔子,收成不好。

立秋之日,外放的“伐木人”渐次回归,冷寂了整整两季的“理想园”重开大门,母亲一般张开双臂,宽容地抱住了这群挫败归来的游子,故地欢愉背后,是各有各的惶然与失落。

昔日啖肉饮血的“531”部队旧址,于民国初年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理想园”——

有理想在的地方,地狱就是天堂。

有希望在的地方,痛苦也成欢乐。

“七姐姐,回家了。”颜倾冲身后之人扬眉一笑,接过引路人递来的杯子,将其中透明黏腻的液体一饮而尽。

眼前人是故人,也非故人。

脚下路是故土,也非故土。

戚思凡心中忧思烦乱,不知她一句“回家”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由别开眼去,不见为净。

饮下药剂后,那具标致漂亮的身子很快有了反应——颜倾整个人笔直地软了下去,被引路人近乎虔诚地伸臂接住,轻轻放到了一旁洁净雪白的小榻之上。

而那双形似弯月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

这是惯例,戚思凡深知药性。通往理想园之路不能示人,普通迷药迷得了人,迷不了虫——好在并非人人都需有此一遭。其余人得到了两片温和的药片,黑甜一觉醒来,已是另一番天地。

戚思凡醒来第一件事,是去照料颜倾。人还睡着,却双眉紧蹙,口中喃喃有词,俨然是身在梦魇之中,不得安宁。

……亦是惯例。

这虫取名虽超凡脱俗,却是这世上最睚眦必报的虫。遭药效影响昏睡片刻,便非要变本加厉地闹腾回来不可。

戚思凡没有她家巩祯那般“事不关己、非礼勿听”的圣母素养,于是没急着叫醒颜倾,而是兀自坐在床边,心怀坦荡地旁听起来。

床是极名贵的木材,雕花精细,床栏上赫然一只瑞兽,暗藏机关,竟与牡丹亭中陆瑜用过的那张内外一致。戚思凡听了一会,百无聊赖,伸手去逗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兽头,床上人却蓦然张开双眼,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如此,算是醒了。

戚思凡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却莫名有点紧张。方才的梦话中,十句未闻花城故交,反倒尽是理想园中风物。念及日前偏安花城时,某人三句不离月微的痴情德行,她觉得眼前人有点陌生。

“……七姐姐。”颜倾倒是态度良好,伸长手臂按下了她定格在床栏上的手,“别乱动,仔细伤了你。”

戚思凡被她掌心的温度烫得一激灵,便顺势捏住脉门,要给她切一回脉。

却被颜倾一翻手腕躲过了:“不必。都到此处了,七姐姐还把我当谁?”

戚思凡:“……”

颜倾撑起胳膊,慢慢坐了起来,近乎优雅地理平了长发衣襟——丝毫看不出曾经上蹿下跳、不顾形象的皮猴模样,倒像个正常的大家闺秀了。她盯着戚思凡小臂上平地而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笑了:“从前那位,是不讲究了些,七姐姐见笑。”

戚思凡不敢笑,只想哭。

一剂猛药险些吓哭了戚思凡,她尤嫌不足,刚要开口,脑中却似长针搅动了一下,毫无征兆地狠狠一疼。抬手皱眉,惊动医者,于是两只相较之下可称冰凉的手覆上太阳穴,轻轻替她按揉了起来。

“多梦浅眠,睡再多也补不回亏空,不好受罢?”

颜倾在难忍的头痛中轻笑一声:“挺好的。”急喘两口,勉强捋平了呼吸,又接道,“有这一遭,倒是清明不少。总好过前些日子,受上一个情绪羁绊,净干蠢事。”

……净干蠢事。

一往情深是蠢事?毁家纾难是蠢事?

此一言之间,她都否定了什么?

戚思凡为她揉头的手指骤然僵住了。

颜倾也不在意,替她安放好僵成木棍的两条胳膊,用闲谈般的语气继续道:“很成熟的手段了,本不至于有此疏漏,大概是前一个……活得太久,又历经大起大落,执念太深的缘故。”她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搞得小家伙和我,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啊……”

戚思凡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兵变过后,自引路人手里领回“颜倾”,她原本还在庆幸故人心性未变、情谊依旧,直至此刻——

昔日里忧虑过的种种化作迟来的现实,兵变前对着故人哭的那一场,她总算没有白哭。累月积攒的毛骨悚然后知后觉地返了上来,戚思凡一时间几乎有些坐立难安。

“去禀报一下罢。”颜倾像是洞穿了她的不安,体贴地出言支走她,“或是想个什么法子,或是……干脆勤换着点。承人遗志,身不由己,实在是……”

她意味深长地摸了下双唇,回忆着什么,像在择词形容,神情中又是怀念、又是厌弃,矛盾极了。

最终,她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滋味不佳。”

戚思凡心中咯噔一声,一时激愤乍起、惊惧紧随而至,起身欲言,四肢行动却快了一步,载着她吓得发木的脑子,同手同脚地跑了。

宫殿一般的起居室里,只余一人。

刚嫌弃完“滋味不佳”的某人突然心道:“想吃桃子。”

念头一出,倒像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跟自己较了会劲,再抬头时,面色迷茫,背衬七彩窗纸与依稀蝶影,像是仙子误入人间,却不慎叫十丈软红迷了双眼……

竟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立秋当天,颜倾睡过半日,休养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攒足了气力,出门转了一圈。

起居室外有大片花圃,按着她的喜好遍栽牡丹。如今虽已不是花季,一草一木却仍有可爱之处,她一一路过,心情不错,却在回望时蓦然失落——缺了半边月季。

颜倾停下脚步,跟自己嘀咕道,月季有什么好看的?色杂无香,是凡俗之物,哪里配得上与国色天香同圃共生?

……失落得好生莫名其妙。

她低头轻嗅,却自身上嗅到淡淡涅槃残香,又似被春风不经意撩拨了心尖,震颤不知所起,经久不息。

花圃两侧有回廊连绵,上至书房,下至正门,是一座与倾月阁格局完全一致的院落,奢华之风却似园中牡丹亭——如今她舍了半园,花下居一分为二,倾月阁尚立于悬崖之际,至于牡丹亭,估计已尽数吞没在洪水之中。

她沿回廊上行,攀至书房门前时,几乎要被扑面而来的悲戚之感迷了双眼。

……何至如此?

眼下如出一辙的建筑风物,替代不了那座弃置已久的金屋么?至于倾月阁,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在此处重建一座,又何须苦苦挂怀?

还是说……

颜倾若有所感,蓦然回头,偏院中杨柳依旧,只少一个翩然起舞的练剑少女而已。

原来挂怀的并非风物,而是佳人。

她不由摇头轻笑,感觉自己还是没醒。

兵变之后,她历经长针入脑之痛降临人间,未及新生,先被前人旧忆压了个身不由己。正如半日前她与戚思凡所说,一时回不过神来,竟被“前人”……也是她自己强大的遗念支配,成了个人形傀儡。

无需回忆,也无需模仿,一言一行都似烙印在骨子里,让她打出生便成了那个人,努力去完成着那人未及做完的事。

毁家纾难是“前人”早有安排,但所谓一往情深……却是意外。

兵变当日的一吻,是为本能驱使,是空前绝后,是“前人”无法预见、而“后人”无可辩驳的变数,似天降大锅,“吧唧”一声正砸在她头上,无可奈何,只能背着。做出那样的选择,敢于接受少女近乎炽烈的情谊,难说没有“前人”所谓姐妹旧情推波,加之旁人助澜……与她自己初临凡尘的第一个妄念,共同促成。

兵变之后“初见”月微时,是她第一次有了分裂的目光——虽然只有一瞬,只来得及她轻轻撼动一下“前人”坚不可摧的防线,窥见一丝她们“姐妹”之外的可能。

识海中的长虫在说,月微妹妹受苦了。

她却在想,好漂亮的一个病美人儿。

长虫将“前人”忧思带给她,桩桩件件皆沉重得如鲠在喉。

她却轻轻捂住心口,品味着旧忆中被前人遗漏忽视的甜,突如其来……又仿佛是后知后觉的心动像是翅膀,带着她飘飘然然,初尝了人世间最能勾魂的滋味。

那一瞬,她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人,而不是提线木偶。

那一瞬,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眼万年。

可惜,还是只有一瞬。

而后她虽继续被迫扮演“颜倾”,却终究不再是浑然天成。她开始有新的认识,有不经意间冒悖离了前人的思考,也试着做了几个无关大局的决定。

比如她很清楚,若是“前人”还在,必定泥古不化,宁死不会跨过那道所谓血脉流注的天堑,也绝不会让自己有两个“家”、两处归宿……两条牵绊。

再比如,她总归没有如“前人”一般坚硬冰冷的心肠,一不留神,防线被少女滚烫的柔情豁开了口子,本能驱使的三缄其口少了一缄,到底留下了一点无法忽略的破绽。

道别前的种种不舍是破绽,留下的半园是破绽,永生花是破绽,打油小诗亦是破绽。

她剥离不开前人的意志与决心,也放不下自己的妄念,整个人矛盾又混乱……所谓“滋味不佳”、“净干蠢事”,便是如此。

直至理想园中一觉醒来。

浮尘子醉生梦死一回,终于走上正轨,而她,也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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