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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缩自如moya 在线_第六十章 协理六宫/枕霜

景宁十三年正月。

除夕家宴行刺皇帝的戏子叫汪远寒,是汪清荷的亲生哥哥,六七年前家乡大旱,两人一同拜入遏云苑混口饭吃。

汪清荷一死,最悲痛欲绝的就是汪远寒,后宫里头的勾心斗角他不是不晓得,赵太后暴毙身亡的说法如何骗得过他,认准了是安凌陌害死了汪清荷,舍掉性命也要杀了他。只是牵连了遏云苑的人,几十号人被关押在大理寺,不眠不休地喊冤。

苏鸢去慈宁宫看太后,才短短几日的光景,这位大燕尊贵无比、权势无双的女人已苍老得不成样子,鬓边几乎是一夜之间忽生白发,眼角额头的皱纹也现了出来,眼窝深陷,衬得颧骨高耸,愈发憔悴。

“太后万安。”

赵太后迟钝了一阵子,龙钟摆摆手,“坐吧。”

苏鸢柔声劝着:“赵贵妃临死亦惦念太后,太后千万节哀才是。”赵太后依旧倚在那张美人榻上,看着却只觉凄凉,再不复往日指点江山的气定神闲。

“大理寺那边已查清楚了,那戏子是汪清荷的兄弟,是来替妹妹索命的。”赵太后嗓音发哑,眸子混浊瞪着墙角月牙桌上的那株红珊瑚,眼泪前几日已流尽了,“是来索命的……是哀家害了佩弦……”

苏鸢有些意外,把持大燕朝政十余年,可与吕后、武则天媲美的人,此刻却脆弱如斯。

锦瑟年华在宫墙内明争暗斗,算计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换得天下权柄尽握于手,却是一生无儿无女,视如亲子的皇帝恨她入骨,疼爱的侄子侄女先后逝世。权势滔天、临朝称制又如何,终究敌不过一句人事无常。

赵太后头风病忽地又犯了,扬声唤着:“柴魁义!”

柴魁义慌忙掀了帘子进来,进前打个千儿,“太后吩咐。”

“快取药来。”她扶着额头,紧紧皱眉。

柴魁义应一声便折身出去,片刻就捧了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进来,上面是只白玉小碗,琥珀色的液体透过剔透的碗壁是古怪的颜色,同先前一样,还是阮轻痕开的方子。

赵太后近日情绪波动,头风病发作得频繁,慈宁宫便时刻温着药,以备万一。

赵太后用过药眉心的结一点一点舒展开,淡漠道:“哀家身子一日比一日不济,佩弦也去了,后宫里头的事儿不能没人料理,”阖上眼,歇了一阵子继续道,“你肩上的担子重,今后须得更加谨言慎行。”

太后这是要让她协理六宫。苏鸢恭谨谦逊,轻声道:“臣妾蠢笨,且资历尚浅,恐难当大任。”

赵太后倏地睁开眼,喝道:“宫里这一摊子事儿还谁能担得起,是韩妃还是孟贵人,还是那个狐媚子沐凝兮?”看样子是决意要将协理六宫的权柄交到苏鸢手上。

苏鸢心中安定,却故作惶恐,蹲身跪下,“太后息怒,臣妾知罪,今后定当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替太后分忧。”

赵太后叹息道:“起来说话吧。佩弦一心只念着皇帝,能力也不及你,是哀家偏心,硬教她协理六宫,反倒埋没了你。皇帝后宫里妃子不多,也没几个济事的,难得你不献媚邀宠,一心为大燕考虑,应当为家为国尽一份力才是。”

“臣妾明白。”苏鸢低眉道。

帘子又是一动,沐凝兮低头进来,发上缀了细雪,蹲身给太后行礼的功夫,已尽数化去。

苏鸢行礼,“见过沐妃娘娘。”

沐凝兮永远笑得粲然,“姐姐客气了,凝兮一早想着来给太后请安,不料姐姐来得如此早。凝兮打扰太后和姐姐说话了。”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苏鸢嫣然一笑,无懈可击。

一旁的赵太后却是面色不善,“沐妃侍奉皇帝辛苦,难得有功夫来向哀家请安。”沐凝兮家世比汪清荷不知强了多少,她依旧是看不过。

后宫里最不缺唇枪舌剑,隔岸观火容易引火上身,苏鸢寻个由头,知趣地退下了。

踏出殿外,灰色的天上落着小雪。赵太后和沐凝兮的话一来一往,已被蒙在屋里,听不真切。苏鸢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提步离去。

素眠轩殿内暖融融的,苏鸢坐在一张罗汉床上翻着书。

画棠进来在苏鸢跟前低声道:“娘娘,柴魁义来了。”苏鸢差人去请柴魁义过来,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苏鸢唇角扬起笑意,“太后跟前的红人架子就是大,教人这一通等,”翻手合上书道,“叫进来吧。”

柴魁义躬身进来笑嘻嘻地扎个千儿,“给娘娘请安。慈宁宫事儿多,奴才一时脱不开身,叫娘娘久候了。”

“公公得太后倚重,事事亲力亲为,慈宁宫诸事也离不得公公,忙一些是难免的。”苏鸢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盈盈道。

柴魁义装模作样地慌声道:“娘娘折煞奴才了。”嗓音怪异。

苏鸢浅浅一笑,“公公时间金贵,本宫也不兜圈子了,今日贸然请了公公过来,为的是前些日子引得太后雷霆大怒的广储司失窃一事。”细细看着他微变的脸色,轻声叹道,“内务府的杜施敏可正为着这事儿寝食难安呢。”

柴魁义面上的笑僵了三分,“娘娘怎么想起同奴才说这些了?”

苏鸢今日带了珐琅彩的护甲套,一下一下轻敲在罗汉床上的楠木小桌上,声音清冷,“公公和刘贵金偷盗广储司倒卖出宫的勾当,本宫清楚得很。”

柴魁义心中一惊,依旧咬牙矢口否认,“娘娘可真是冤煞奴才了,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鸢冷哼一声,“既是如此,本宫找杜施敏来谈便是。”

柴魁义这才慌了神,急道:“使不得,”嬉皮笑脸的,“奴才这一点小心思果然逃不过娘娘的火眼金睛。只怪奴才一时贪财犯了糊涂,如今想要悔改已是骑虎难下了。娘娘千万要救救奴才。”瑾嫔今日叫了他来,便说明不是要置他于死地,此事还有得商量,一颗心遂安定下来。

苏鸢淡淡说着,“求人不如求己,本宫救不了你,还得你自保才是。”

柴魁义不明就里,半晌才道:“还请娘娘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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