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带员工来办公室 儿子好厉害你的好大_天下无狗
“小心些,别摔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王谷雨有一时间的恍惚。她在枝桠之间,三生树在光线下泛着淡紫的枝叶遮住了孩子绝不会有的复杂视线。
王谷雨凝在了枝桠间,仿佛世界再这一瞬之间皆归于沉寂。她想过很多种再见叶英的可能,却最终为了避免见他,竟是宁可前往雁门吃雪。
薛直问她:“长安繁华,扬州富庶,张将军皆在这两处为你寻好的去处,你为何偏要来这雁门,没得终日受此苦寒。”
王谷雨当时陪薛直坐在雁门看不见头的长城边上,怔怔地看着远方的映雪湖,方才道出一句“太近了”。
是的,太近了。
无论濒临死亡前多么想再见一眼,等能够再度张开双眼时,却将往事种种皆抛入火中,随着新的名字彻底埋葬。
成为张砚一十载,她不曾踏入中原一步。
往事随风。
这是她向令狐伤所保证的。即成了张砚便做张砚,雨秀的“怨憎会、爱别离”皆与她无关,她只要做好张砚。便如此刻的般遮娜没有分毫想要去为张砚报仇,而只想着做好她的般遮娜。
王谷雨不愿与旧事纠葛,便不踏旧土。她也明白这世上有些相遇是避不得的,也曾想过若再遇叶英,或再遇叶芷青与曲云该用什么神情,想得出叶芷青与曲云,却最终想不出有关叶英的任何片段。
等如今真得见到了,王谷雨才明白为何自己想不出。
曾经执念多深,一经放下,便再也看不明白当初的自己了。即是看不明白,自然也想不出,当初的自己,会抱有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番场景了。
王谷雨头顶上的灰猫似是感觉到王谷雨心中的怅然,抬步轻轻一跃,便在为得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径自跳进了树下剑客的怀中,轻轻的“喵”了一声。
树下的剑客像是有些惊讶,却仍然伸出手接住了灰色的小奶猫。
叶英道:“这是你的猫?”
王谷雨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取回了自己的水囊。
叶英只觉得像是有片叶子划过了自己的手心,顿觉树上的这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与胆大爬山的性格产生了冲突,莫名的有些可爱。他联想到家中身体病弱的幼妹,便对树上的孩子更多了几分耐心。
叶英道:“下来吧,你的侍女都十分担心。”
树下的侍女虽听不懂叶英的话,却也知道这为来自中原的客人再为她们说话,顿时急急忙忙道:“般遮娜大人,求您快些下来吧!”
王谷雨却是盯着整个人都赖在了叶英怀里的球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英听不见回答,却听见了侍女们的话,便当是树上的孩子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便侧首对身边带路的沈酱侠道:“右护法。”
沈酱侠知其意,便也不得不站出来,冲王谷雨板着脸道:“般遮娜,你要是还不下来,我便去唤你哥哥了。”
王谷雨见沈酱侠随在叶英身边,便猜沈酱侠应是带叶英一赏明教风光,虽然他恐吓自己要唤卡卢比来,但估计是做不到的。
于是王谷雨便趴在树上拉长着语调道:“你叫啊,才不怕。”
“你叫啊,我才不怕。”
叶英的记忆有些波澜,他的脑海深处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即便被发现做了“坏事”,也这么一副浑然不忌的模样。
“谁也抓不到我,你看我来来往往藏剑这么多次,谁发现了?”
记忆的女孩将从厨房摸出的点心分了他一半,眯着眼睛威胁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可一个人吃了。”
时日旷久,叶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要记不清对方那时的模样了,只有那份洒脱与自信,如同凝固于山海之间的蓝天,永不褪色。
树上的王谷雨对沈酱侠道:“我下来可以,但你不能告诉哥哥。”
沈酱侠算是怕了这个小魔头,当下便头点如蒜:“好好好,小祖宗你能下来什么都好!”
王谷雨便提了口真气直接跳了下来,不闪不避的直接走至叶英身前,仰着头看着他。
她指了指叶英怀里的舒服地快打呼噜的小猫,开口干脆道:“谢谢你接了我的水囊,但能将我的猫还我吗?”
叶英将怀中的猫还给了王谷雨,王谷雨道了谢,便拎着自己还有些不愿意的猫离开了。
叶英觉得这孩子有趣,便随口问了沈酱侠一句,却不想换来沈酱侠好大一声叹息。
沈酱侠道:“她便是先前我向庄主所提夜帝的幼妹,名唤般遮娜。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可算是明教第一魔头,便是我都不敢轻易惹毛她的。”
叶英:“哦?我听她的音色,似乎刚过十岁?”
沈酱侠心有余悸:“现在还好些,她刚来明教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也只有在她哥哥面前乖得的像只猫了。”
叶英闻言却是笑了笑:“她的兄长却定很珍视她。”
沈酱侠:“这倒是,卡卢比将妹妹算是疼进了心里,这也是这丫头做什么都有恃无恐的原因。”
顿了顿沈酱侠又道:“话说如此,般遮娜极为聪慧,也是教主半女,教中有些事物拿不准的时候,通常都是她在出主意。”
叶英静听其言。
这里的侍女仆从皆不通汉话,于是沈酱侠便毫无顾忌地提议道:“若是方便,藏剑山庄为保万全,在与明教定下协约之时,不妨再加上一条——要求般遮娜作为质子随你一同前往藏剑如何?”
叶英闻言沉默良久,方才道:“这看似对明教不利,我需要理由。”
沈酱侠神色复杂:“教主想要让她接替圣女,一方面可更好的控制夜帝,另一方面般遮娜总是教主看大的,教主让她接任方能安心。”
“可卡卢比不愿意,我也不想自己看大的孩子酿造悲剧。”
“般遮娜和烟儿不同。”沈酱侠道:“她受不得任何拘束。若是她真成了圣女,明教……亦或者中原,一定会再出一位……”他说着有些艰难,“再出一位……恶人谷的米丽古丽。”
“叶庄主,我素知晓你的侠名,也钦佩你为人,方对你说这番话。我信你断不会为难一个孩子。若不是教主心意已决,谁也无法扭转教主的决定,我也不会求你。圣女在明教毕竟是女性能得到的最高地位,便是卡卢比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
“这件事是他托我向您开口,却也是我的私心。”
沈酱侠沉沉道:“明教不能失去夜帝,而我也不愿再见一次错误。”
叶英心有所感,合目半晌方道:“你们询问过那孩子的意思吗?”
沈酱侠轻叹道,似是怜悯:“叶庄主,那孩子很聪明。”
很聪明,所以清楚的明白那条路才是最好的,所以不会存在孩子的任性,只会配合。
叶英听出了言下之意,不再言语。倒是沈酱侠像似自我安慰一般轻声道:“那孩子的猫和她一样,除了卡卢比谁都不愿亲近,那猫喜欢你,想来般遮娜也不会讨厌你的。”
叶英不知如何开口,但却想起昔年沈酱侠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明教及中原各大门派拔剑相向,只为了护送明教的第一任圣女米丽古丽成功叛入恶人谷。
叶英心有触动,终是不愿令沈酱侠失望,颌首同意。
“若那孩子愿意,我便带她回去。”
沈酱侠见叶英松口,自己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在明教时日最久,看的最多,因而实在不愿意再看见熟悉的人走上不归路了。
“咦,般遮娜大人的猫怎么在这里?刚才般遮娜大人不是带走了吗?”
蓝衣侍女的轻呼引起了另外两个男人的注意,沈酱侠抬头看去,却见原本应该被般遮娜带走的猫不知何时趴在三生树上,从头到位便这么安静的瞧着他们,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见那蓝衣侍女不知为僵在了原地,并未伸手去接树上的猫咪。沈酱侠便自己去取下了这只猫,交给了另一位离他近些的侍女道:“可能是猫儿顽皮,般遮娜找不着会心急,你给她送去。”
侍女应了一声,伸手便接过了这只猫,目送沈酱侠同叶英离开了,方才扯了扯身旁的同伴。
“和我一起去吧?给般遮娜大人送回猫,遇见夜帝的话或许还能讨回赏呢。”
侍女一心一意想要同朋友分享好差事,抬头却见身侧的同伴用着一种极其恐慌的神情看着那只小小的灰猫。
侍女:“你怎么了?”
那名略高些的蓝衣侍女僵硬这身子,而后又猛然抬头看向对方:“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
“这只猫……的眼睛——”
“眼睛?”侍女将灰猫抱了起来,那只猫咪一蓝一绿的眼睛同她的母亲一样,像是最昂贵的宝石,没有半分不妥。
蓝衣侍女的声音便全然卡在了喉咙里:“刚才我明明……”她迟疑道,“刚才这只猫的眼睛明明是暗红色的!——就像是般遮娜大人那样的……”蓝衣侍女不太确定的又抱着猫的头看了半晌,直到那只异色瞳孔的猫咪不耐烦的“喵”了一声,她才放开了禁锢对方头颅的手。
“我明明……”
“许是光线吧,我上次还将圣女的碧水玉看做了蓝琉璃呢。”
蓝衣侍女又看了猫咪好几眼,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是自己真的看错了:“或许吧。”
王谷雨坐在屋内,她的面前是卡卢比替她寻来的笔墨纸砚。可她现今的手却只是握着笔悬空良久,最终轻轻搁下,在宣纸上晕开了一大片的墨渍。
“圣女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丢开毛笔,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被自己弄坏的纸张,“我说大家的表情最近怎么都不对。”
她托着下巴安静的想:沈酱侠都不知道被她仗着年纪小欺负过几次,却愿意同卡卢比合起来违逆陆危楼的意思,这个人倒也当真有趣。
卡卢比不愿王谷雨当圣女,或许更多考虑的是希望王谷雨平凡幸福——但沈酱侠?不愿见到第二个米丽古丽?
王谷雨忍不住微微笑了,她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位陆危楼义子,他倒是比陆危楼看得更清楚呢。
当卡卢比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王谷雨和她的猫一起蜷在床上。他叫醒了王谷雨起床用膳,在饭后小心地向王谷雨提出了“愿不愿意出去看看”的意思。
王谷雨喝汤的动作停了停,而后开口道:“哥哥来看我吗?”
卡卢比保证道:“哥哥每年都去看你。”
王谷雨便笑了:“在沙漠我答应过哥哥,不会离开。但如果是哥哥的希望,那没关系,我会去的。”
卡卢比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心中却仍然堵着生生的疼。
他伸手将王谷雨抱紧怀里,咬牙道:“如果般遮娜不愿意,哥哥和你一起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王谷雨不解道,“没有比明教更合适哥哥的地方了,我喜欢在明教的哥哥,我喜欢作为夜帝的卡卢比。”
“我相信哥哥会来看我,这就够了。”
夜帝却缓缓道:“般遮娜并不信任我。”
他那双暗红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怀里的女孩:“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不’,般遮娜怕什么?怕我丢下你?”
王谷雨不说话。
夜帝便道:“所有人都说你聪明,我却宁愿你不那么聪明。般遮娜,任性一些,只要你说‘不愿意’,哥哥便带你走,我们不去藏剑。”
“你不喜欢叶英,你若喜欢他,下午的时候便不会来连问都不问他是谁,那么干脆就回来了。”
“你第一次见何方易揪了他的胡子,见沈酱侠偷了他的酒壶,若是丁君来寻你,定会往不甚炎热的地方去。你喜欢圣女,所以常会不着痕迹帮她处理教务,喜欢陆夫人,因而从不会挑剔她做的菜。”
卡卢比低下头:“你讨厌杨青,因而从不搭理他。你不喜左思,便像明教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般遮娜,你若真如沈酱侠猜测那般对叶英并不排斥,以你的性格,你至少会问一句他的眼睛。”
夜帝道:“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和哥哥说一声‘不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