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葡萄放进我的下面,不让碎 承受尽根没入_可以
额前的刘海被轻轻拨开,温热的东西贴在面颊上,窸窸窣窣地蹭了蹭皮肤。然后又将被子向上扯,小心地塞好,冰冷的指尖被谁握住,熟悉又鲜艳的红模模糊糊映在白色被单前。
全身麻醉的后遗症很大,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又睡了多久,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像坐在船上随着水流晃来晃去。
闭上眼就能看见仿佛燃烧的红叶,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
叶子漫天飞舞,过往的日子一一从脉络展显,然后汹涌澎湃的江水卷着巨石奔流,数不胜数的太阳不停演绎日升日落,朝夕更替,日夜颠倒,还有模糊清晰的人影自那里经过,句句诛心的字音穿透灵魂抵达心脏。
[为什么呢百里]
[就连一句实话也说不出吗]
[你把我当做什么 你说过喜欢我的吧 那么就相信我啊]
[永远都不要欺骗自己 诚实地活下去]
你在害怕什么?
自己。
你会做什么?
伤害他们。
你应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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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背着光在翻动一本书。
鲜艳的头发被日光洒上层层金粉,有点刺眼,同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如同放在贵重的木匣底端,其下还铺了厚厚的天鹅绒红垫。
从窗外照进来的光也因角度变换将那玫瑰般的瞳孔折射出不同程度或深或浅的绯色,跳跃的点状金芒给人打上朦胧的阴影,宛若永不熄灭的火焰,泛出鲜亮的色泽。
太过夺目的少年。
神色迷糊地睁开眼,我下意识握住眼前人的手掌,男孩子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隐隐能摸到小小的茧,那是长年运动的痕迹。他顺势把手中的书本阖上,置于柜前,硬质的封皮刻着大大的《山音》。
少年乖巧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递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指尖。逆光的面容棱角分明,隽秀的五官只能看个大概,悬直的鼻梁经由光影的雕刻分外立体,上挑的外眼梢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一眨便掀起无数波澜。
凭着直觉,我抬眼开口:“赤司。”
细长的睫毛以细微的痕迹抖动着,微光落在艳红的发上跳跃,他闻声低下头,平日里被柔软发丝覆盖的有着优美弧度的后颈露出来,眼底铺开了一地柔软而明亮的光迹。
这样平静温和的一面实在难得可贵,离开神坛的天之骄子也不过是个简单纯粹的二十岁少年。
有些人总说过了十八就算成人,就算是青年人了,可我还是更愿意以少年相称,未抵达社会的大学生们依旧单纯明朗、意气风发,也还是个孩子吧。
被捧得过高的男孩子们总是傲气的,比如浅野学秀比如赤司征十郎,被所有人羡慕的同时也在被畏惧着,几乎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身处孤独并享受孤独,胜利如同呼吸,渴望被谁打败。
所以当他们放下冷傲孤高时,那一瞬间展露的神色必定是柔软的。
何其有幸,得你垂青。
何其不幸,与我交心。
*
赤司并不知道眼前人所想,他稍稍侧头,余光不着痕迹扫过黑发少女脸颊上残留的红印,那过了数日仍未消的指印暗示当时的打人者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眨了眨眼,目光微沉,随后注意到姑娘颈侧的微小血痂,面色不变:“你还好吗。”
“……啊,嗯。”
少女靠着医院病房的厚枕头,看起来有点虚弱,精神也不太好,但那双黑眼睛依旧熠熠生辉,瞳孔中心的亮光仿若黑夜内流动的生机。当她偏头略带疑惑瞅着自己的时候,愈发像是一只傻呆呆的小松鼠。
啊,这姑娘好像只穿了病号服。
他正想着,这种有那么点旖旎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自头脑里绕出去,便被身后传来的冷淡话语截断——
“你是变态么。”
原本温和的少年顿时一怔,瞬间冷下来的面容向后方望去,用挑起的眼尾去瞥站在阳台前双臂环胸的男生。
两个人表情都有点黑,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互相交错了一下。处于本能,赤司征十郎十分不喜欢这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家伙,哪怕曾见过很多次也依旧如此。
齐木楠雄清楚知道面前人对自己的diss,毕竟他的能力摆在这,不想听见也必须听见。每当这种时候才觉得锗戒指果然是有存在意义的,能屏蔽掉某些路人甲乙丙的心音,净化心灵。
他嘴角下撇,露出三分嫌弃。
气氛一时凝重,窗前床前的两个少年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结束了各自的情绪外漏,纷纷用深沉的眼神盯着病床上的惹祸精,既无奈又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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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两双认真眼眸齐刷刷望过来的感觉有点瘆人,尤其是那两个人还一言不发,一副「啊啊你看着办吧」的表情,恨不得当即分出胜负。
这算什么?大三角??传说中的爱恨情仇修罗场???救命啊!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初睡得迷迷糊糊的错觉也完全消失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茫然:“话说……你们谁愿意扶我起来?”
话音刚落,只见距离最近的红发少年行动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腰,热乎乎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靠后的位置,有点痒。只要垂下眼帘就能清晰一览的侧颜,有几缕短发还蹭过脸颊,近在咫尺的气息扑面而来。
“疼吗?”
“还好。”
“答应我在伤好前别乱动好吗?”
“嗯。”
旋即,一声小小的「嘁」就被我迅速捕捉到了,发声者背靠窗帘,逆光斜倚,修长的身形遥远,葡萄紫的眼中却盛满不屑。
……怎么说呢,生气得显而易见啊爸爸!你以为面无表情别人就不知道你在发脾气吗?保持你的忄生冷淡风格不好吗非要做这种掉粉毁形象的事情?!
再回头一看,就连身边这位也抿唇不语了,竟还不开心地扯了扯被子,用红通通的眼眸望过来,莫名其妙就写着快要溢出来的委屈。
what?
容我确认一下,两位嘉宾,一个是在C大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会长赤司征十郎,另一个是拥有超能力讨厌惹事的面瘫脸齐木楠雄对吧?没认错人吧?现在在这里闹别扭的大龄儿童真的是自诩冷静无敌的男子大学生团体吗?
所以我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吧混蛋!还让不让病人好好休息了?整天就忙着劝架不烧脑的啊!
抽了抽嘴角,我睁着死鱼眼望着天花板半晌,良久吐出一口浊气:“总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能暂时和平相处吗?”
沉默良久,终于有人开口。
“我们……很和平。”
……你俩是在合起伙来逗我笑吧。
然而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却骤然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孩子清脆温柔的嗓音响起——
“百里,楼下有你的快递,我帮你拿……”探出头的浅发少年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温顺,那样被日光一照就显得闪闪发光的发色,与其说是浅棕或栗色,不如看成是偏金的黄。
抱着花束的男生那张清秀的脸与粉嫩的玫瑰交互辉映,稚气未脱又充满元气,纤弱得跟个女孩子似的。他刚踏进房门就恰巧对上内部诡异的氛围,愣了半天后才傻傻地挤出一个气音:“诶。”
我默然地盯着他手里的一束粉玫瑰,慢慢抬起右手捂住脸:“……谢谢啊。”
这下精彩了,你们三个人真的不是提前约好来医院开大会的吧,声音一样就算了能不能别在这方面这么有默契啊喂——
夏目贵志显然还没有很好地理解当下的紧张场合,这也意外破坏了刚刚一触即发的空气,起到缓和的作用。他懵懵懂懂地举着花束插进瓶中,一边摆弄枝叶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四周,试探性地开口:“那个……这里有给百里的留言卡片,要拿过来吗?”
“大概是祝福健康之类的吧。”我顺势打着圆场,不太在意随口问了一句,“寄件人是谁?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给救世主百里,听说你又做了一件好事,看来果然是在朝着目标前进,祝你早日康复——你的前男友小临临]?”原本还是用陈述句念读的男生越念越小声,最后直接偃旗息鼓,茫然又无助地望过来。
我再度陷入沉默,将脸深深埋进右手掌心:“……”
冷漠,是我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