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裙坐在地上看书 紫色巨龙撞花蕊_夔州往事
沈惜回到家,经过空荡荡的堂屋时,鬼使神差地,拿出今日顺道在集市上买的几颗糖,放在了木桌上。
看着桌子上几颗孤零零的糖块,沈惜微微失神。那晚薛洋讲完那个故事之后,她就想去买些糖给他了,结果转天他就不告而别。
栎阳一带离这里并不远,又是修仙世家,忽然遭到灭门,薛洋又恰好在这些日子失踪,很容易就会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去。但,她还是希望是个巧合。
入夜,沈惜熄灯之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过了半晌,忽然听到堂屋里有细微的脚步声。
大门在被薛洋一脚踢坏之后,沈惜就找人重新修缮了一番,按说应该更加牢固才是。这一带向来比较安定,莫非今日是进了贼?就算是贼,她也没有出去查看一番的打算。钱再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她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出去硬碰硬肯定是打不过的。因此沈惜决定闭目装睡,希望那个贼搜完后就走人。
过了一会儿,堂屋里的声响便消失了。沈惜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又在被子里仔细听了很久,确认来人彻底离开了,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堂屋里,点亮了灯。
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木桌上的几颗糖不知所踪。沈惜心中微诧,是薛洋?
几乎下意识地,她打开了门,跑到院子里。
“薛洋!”她不敢喊出太大声,怕扰了邻居,便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不进来呢。若说是为了不打扰她睡觉,这完全不像是薛洋的风格。按薛洋的性子,肯定得闹出一番动静来,让她好好迎接一下“他薛爷爷”才对。
寻找一番无果,沈惜转身进了屋,也睡不着了,干脆坐在木桌前发呆。
与此同时,沈惜家后院不远处的山坡上。
薛洋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感觉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看着山坡下那间小屋子,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当然,这些日子他是无比开心的。因为他终于报了断指欺辱之仇,何况对方的代价还是那么大。常氏上下拼命拍打着大门,却发现打不开,最后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就坐在房檐上,俯视着这一幕地狱般的人间惨剧。怕?他从不害怕,他的心中没有一点犹豫,只有快意。大仇得报的快意,杀人之后的快意,仿佛心中积攒的恨意和屈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在这个血流成河的院子里,终于归于平静。
向来身在黑暗之中,对于那些所谓光明的东西,他只觉得厌恶,觉得伪善,觉得恶心。
可他却忽然想起一个女孩子泪眼朦胧的样子。
她在因为自己所讲的故事而难过,因为自己而难过。真是可笑啊,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怎么还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痛苦?
他回到这里,站在院子门口,居然迟迟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是怕自己杀了五十多口人的一双手,被她看见?不,他的手甚至没有沾上一丝血迹,他完全可以用惯常的笑容和能说会道骗过她,骗过所有人,他才没有灭常氏呢,全是他们自作自受,没人会找到他的。
可他却无法骗过自己。
灭常氏,他毫不愧疚,也丝毫不后悔。只是他不愿现在就面对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他说不清楚。因此他悄悄地进了屋子,想看她一眼就走,她向来睡得很死,不会发现他的。
走进堂屋的时候,忽然发现木桌上有几颗糖。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拿起来照单全收,心中暗暗笑她这些总是很细微的心思。包括第一次见面他找茬说她的酒酿圆子不够甜,她便悄悄多加了些糖——就算她不承认他也知道。
忽然他听见里屋有细微的声响,虽然很轻,但是他还是可以听见。原来她没有睡着。那她现在是怎么想的,以为进了贼吗?胆子真够小的,贼都进家门了还是在那儿装睡,他决定不惊动她。
于是他出门便上了山坡,躲在一棵树后面。
果然她出来了,应该是发现木桌上的糖不见了,她先是喊了他一声,可能是怕吵醒邻居吧,所以声音很小。他听着别扭,要喊就大声点,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又找了一圈,不过应该没想到他就藏在山坡上。他不想让她看见,她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
她又怔怔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然后转身进了门,居然没有听见门闩插上的声音,莫非是特意给他留的?
那可真够傻的,明知道就算锁了门他也能进去。
薛洋一直看着她,不知不觉把怀中的糖都吃完了。
打了个呵欠想要伸伸懒腰,后背却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回头察看时,发现竟然是个小小的石碑。上面浅浅地刻着“母亲之墓”几个字。
忽然想起那日,她轻描淡写地提起她母亲上吊的事情,原来是葬在这里了么。薛洋无父无母,无法理解常人对父母的感情,也懒得去理解。不过看意思是很亲近的人吧,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脸平静地提起的。
望着那方小小的墓碑,刻字的人没有内力,力气又小,因此只有淡淡的痕迹。薛洋闲的无聊,居然拿起剑,对着那几个字的轮廓,细细描了起来,直到那几个字更加清晰可见,才放下了剑。然后又坐的离那墓碑远了些,不再靠着它,方靠在另一棵树下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