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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氏双璧魏无羡r18灼灼桃夭 老师你怎么流水了别停下继续_春藤树

方惟到时已将近午夜,然而佟家内外院里都亮着灯。

几家老亲的长辈得了消息,齐齐在外间坐着,茶烟缭绕间静得能听到外头梧桐树叶落地的声音。外头悄声走过的下人们,正准备大量的孝布和帐幔预备后续的灵棚和丧事使用。

房里病榻上,依然是一声长一声短的呼吸声。此时却是一番让人说不出的情境,要落丧的人还在呼吸,外面已经在筹备后事了,一屋子坐着来送他的人,可是往实了说也不过是等他咽气而已。这生死交错的时候,会伤心的也只有他床榻边的儿子了。

做人一世,活着时取悦了许多人,将走之时,还念着你的也不过一两个而已。想想不能不叫人灰心。

方惟站在佟诚毅卧室的窗边,能看到穿梭忙碌的佟家人。

她想起她伯父临终前的情景,他有一瞬是回光的,交代完后事一一叫他们几个孩子的名字,她跪在二哥身后听见伯父叫她:“小惟!”拖长的尾音气若游丝。二哥把她扯到榻前来,她泪眼看里到伯父向她点了点头。那个从小爱护他的人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那时她的心情是穿多重的孝、烧多少纸、哭多少泪都解不了的哀绝。

她想,绍原此时也是一样吧!

老叔父再三的进到房里去劝他:“大少爷啊,去歇一歇,后头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拿主意呢,你这时候熬坏了,后面就乱了,这里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他回头看到阿四抱着已经睡着的童童,思索了再三,起身把孩子接过来,交代了些事情,才往自己房里去。

他推开房门时方惟仍站在窗前,见他抱着童童进来,忙走过来先把孩子接下来。他难掩疲倦伸手拢了拢她头发,她只看着他没说话。

她回身把孩子安置在床上,他跟过来,沙哑的声音:“我回来换身衣服,一会儿还要过去,父亲,应该就在这一晚了。”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背着身替孩子掖着被子。

他开了衣柜门拿衣服,她伸手接过来,站在他身前抬手替他解领口的衣扣,一面抬头看他,看他眼中布满的血丝,是啊,他有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她心疼他这样疲惫却不能停下,伸手抚他眉心皱起的眉头。

然而他却更难过了,抬手覆在她手上感受她手心的温暖,艰难的向她说:“对不起!”

“我……”她说。

他听她说话,心里是无力的辛酸,坚持着说:“对不起。后面丧仪开始,家里进出的人多……”

“我知道,我会少走动的,你放心。”她是通透的人,他要说的话她清楚。说过会陪着他,她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

他只能这样对她,他得看着自己无穷无尽的欠着她。

她仍站在他身前替他换衣裳,灯影映着她柔和的侧脸,是他心中妻子的模样,他伸手抱她,听见她说:“厨房备了参汤,你喝一碗再去。”

“好!”他说。

天蒙蒙亮时,方惟听见院子里放了一记独响的鸣炮,是丧音,佟老爷身故了。她本是合衣靠在床头上,马上坐了起来,一边坐着醒神儿一边考虑着丧仪接下来的步骤。

她轻轻叫醒童童,等她把睡眼迷离的孩子穿戴好的时候,小艾带着孩子的孝服进来了,与她估计的时间差不多。童童是佟家唯一的小辈,这些天需要跟在佟诚毅身边的。小艾一边领着童童出门,一边回头来向方惟低声道:“大少爷说,小姐这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让常青传话给他。”

方惟摇摇头说:“我没有什么事,让他放心。”

佟家正厅里摆起了灵堂,孝棚搭在院子里,门头挂上了黑白挽帐。几家至亲分别派了家丁过来帮忙,这中间也包括佟诚毅的岳丈姚家。大少爷换了重孝,前往几个重要的故旧亲朋家里报丧,入夜方归。

家里头治丧的诸事托了谢家兄弟,二奶奶忙着里头供茶管饭的事。佟诚毅陪着他母亲在孝幔里彻夜守灵。做法事的大和尚每隔一个时辰过来燃香唱念,他得起身化纸跪拜,配合祝祷往生。没有经过的人不知道,孝子贤孙是件十分辛苦的差事。

第二天天一亮就有往来吊唁的人,女眷是可以跪在孝幔里哭灵顺便打个盹儿的,独他不行,白天里他还多了迎来送往的职责。

姚广誉是这天上午就携夫人子女合家来吊唁的,佟诚毅起身引他们进后堂休息,姚静雅见他气色不好,脸色青白,不顾厅上有其他亲眷在,上前伸手揽在他腰身上问他:“你是不是好几天没休息了,这怎么可以?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佟诚毅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委婉的让开她道:“孝服不干净。”他转而去看姚父,只听姚广誉拉了他女儿一把道:“你不懂,这时候不是休息的时候,这是脱不得空的,让他忙两天吧。”

姚静雅被他父亲拉到一旁坐着,又向他道:“我在这里陪你两天吧,你看你累得眼睛都是红的。”

佟诚毅正抬手端茶给姚氏夫妇,他微微侧头向姚静雅道:“不必了,这两天家里乱,停灵诵经迎来送往恐怕顾不上你,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去看你。”他故意说着,好让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听见。

果然,姚太太横了她女儿一眼道:“你就听绍原的吧,这时候就别添乱了。”

他此时身心俱疲,姚家的人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当晚要做第一圈道场,吹鼓手们奋力吹打着似乎专为了扰乱丧家的神经好让他们来不及痛哭流涕。孝子贤孙要在午夜时分配合念一场《地藏经》,整个灵堂里弥漫着沉沉的梵音。

阿四送童童回房睡觉时,方惟忍不住问他:“你看外头的情形,大少爷能回来睡一会儿么?”

阿四也担忧着,摇摇头说:“大约不能,这场经不知道要念到什么时候,二少爷不在,也没什么人能替换。”

她忧虑的站在窗边,看前面的灵堂灯火通明香烟缭绕。

他是第三天傍晚时回来睡的,趁着两次诵经之间的空档。

房里只开了一盏幽微的台灯,他跌坐在沙发上,向书房里叫她:“方惟!”

方惟端了热水来时,他已有些昏沉沉。她俯身细致的替他脱了繁复的孝服,拧了毛巾替他擦脸,解了领口的扣子,细细的往下擦着。她从前也是这样照顾睡着的孩子的,这时候她并不知道,男人和孩子其实是一回事。

后面的几天里他只能这样抽一点空出来合一合眼。他短暂的睡眠里总是要攥着她的手。是以阿四有时进来回事情,怕吵醒了他,总是在门口先叫“方小姐。”

出殡的头天晚上,已过了午夜,因为怕他偶尔要进来取东西,所以方惟总是彻夜开着床头的壁灯。前面灵堂里回响着杳杳丧音,她这些天便也睡得特别迟。

佟诚毅进来时,她正坐在书桌前给信逸写回信。她见他身后跟着常青,也有些疑惑的起身走过来。

这件事,佟诚毅跪在灵前想了许久。

他伸出两手来把她拉到身前,眼中尽是艰难,连日的通宵达旦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说:“你随我,去送一送父亲。”暗哑的嗓音,让人听了莫名心痛。

方惟听着他的话,看到他身后常青手中抱着的孝服,她懂他的意思,“好!”她点点头说。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敢细想。

他替她挽黑纱、别白花,心里是无边无沿的愧疚;

真是遗憾,他心爱的女人,不是穿着大红嫁衣跟他进的门;竟是陪着他穿着孝服拜的高堂......

她轻声说:“绍原,别难过!”

他依然难过得没有办法抬头看她。

他牵着她的手从穿廊行来,她浑身缟素与他并肩跨进灵堂,同他一样身着重孝。

这世上的许多妖娆与色彩,在她这一身孝服面前,都觉气短。

午夜过后的灵堂,带着凄凄的灯火。孝幔里只有佟诚毅的母亲跪坐在那儿,飞鸣兄弟见他们走进来,吃惊的说不出话。

他带着她在棺前进香焚纸跪拜,他向灵前道:“父亲,儿子带心爱的人来,送您最后一程。从今后,无论进门的是谁,佟家的儿媳只有她一个。”他转头来看她,眼角带着湿意。

他携她起身,在旁边的帐桌上提笔亲手写一道挽联,落款处他写儿子佟诚毅,又把笔递给方惟,方惟俯身在他名字旁边写下儿媳方惟。

飞鸣见他们将那道挽联一起化在火盆里,一团明艳的亮光升起转瞬化为橘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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