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顶着不小心滑进去 学长年下虐受_红楼之君子如兰

这一年，卫若兰终究是没能参加今年的射柳大比，只待秦家往卫家送了一只活雁、行毕纳彩之礼后，卫若兰便与冯紫英一同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你说，他这一去，得要多久才能回来？”徒易简立在城郊十里亭中，翘首望着远去的如火旌旗，问了温畅一句，不待对方回答，他便叹息着：“边境苦寒，那些鄂罗斯人又都生得强健，偏他倔强，非要往云州那块儿钻——”

温畅如今已经是四皇子府的侍卫统领，闻言垂首答道：“卫公子神力非凡、机敏智绝，远非常人所能及，何况卫公子直接从百户做起，还有冯将军等人在军中照拂，想来殿下也能安心些。”

徒易简摇摇头：“正是因为要从百户做起，因此我心中方才担忧——”他顿了顿，不知觉抚上自己右手带着的扳指：“虽说近些年来，我大康与鄂罗斯有了通商之约，然而此前大大小小的战事何曾休止？便是如今，也常有鄂罗斯游兵越过边境来打谷草。别的不提，久戍云州的兵丁皆是从血里厮杀出来的，兰儿初来乍到，便压在他们头上，岂会不生些事端？”

虽说他并不曾瞧见过边关景象，但昔日同卫若兰抵足谈心之时，却曾讨论过大康周围的几个国家。北有鄂罗斯，南有茜香，西有夏国，东则与摩竭国隔水相对，这其中，除了摩竭国乃是属国之外，大康与其他三国都曾有战事。

夏国虽幅员辽阔，然而因昔年争夺储位，夏国大皇子领军出逃，如今夏国却成了一国双日、划地而治的局面，分称南夏、北夏，分裂后的夏国对大康的威胁自然是大大减弱了。再有茜香国，三面环海，只有一部分地方与大康、南夏接壤，其境内两条主要河流皆是从邻国发源，可说是被掐住了命根。

而鄂罗斯的情况与以上两国不同。鄂罗斯人大都生得人高马壮，连女人也是膘肥体圆，似大康女子一般娇小纤袅的体态在鄂罗斯并不吃香。据卫若兰所言，大致是因为气候极寒、环境恶劣，所以生得壮些肥些有利于抵御严寒——

此外，大康北部与鄂罗斯接壤的地界乃是绵延千里的草原，正是骁勇凶残的鄂罗斯骑兵最擅长的作战地点，可想而知，能与他们抗衡的云州兵丁，必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徒易简正胡思乱想着，旁边温畅见他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简直掩面不忍直视。殿下，您忘了......被卫公子不小心捏碎桌角的那张紫檀木雕花桌子还摆在您屋子里呢！

行军途中，自然不能拿出往日的公子哥做派，卫若兰原本已经预备好要开始一段艰辛之旅，不想两日下来，他却并不觉得如何辛苦。

卫若兰一行人约莫四五十人，其中小半是京中权贵子弟，余下尽是从军户勾补而来的。

说到这儿，便必须得提大康的军制——卫所制。因前朝点兵乃是按户籍名册强征男丁服役，民间因此哭声一片，只叹生儿不如生女；后来兵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待大康一统天下安定，田间劳作之人，竟大多是健壮的妇女与尚且年幼的孩童！

太/祖皇帝有感于此，因此召集诸臣共商，最后决定设立卫所制，在军事要地设立军卫，一卫为五千人，其下依次设千户所、百户所、总旗以及小旗；与此同时将现役兵丁之户立为军户，编籍造册令其世袭，从军户中抽调壮丁充盈军队。

军户的义务是出一适龄男丁赴卫所当兵，称为“正军”，另外必须有一人随行，称作“军余”，以助其生活，毕竟朝廷分配给正军的房屋与田地总要有人手来打理。若正军出逃或去世，卫所便会依照名册往其户中征调男丁一名，这便是所谓“勾补”，并视情况予以惩责或抚恤。

当然，想要马儿跑，得给马吃草，军户可免除差役、赋税减半，这对于饱受徭役之苦的百姓来说，可算是最大的好处。

趁着午间短暂休整的功夫，他凑到累得气喘吁吁的冯紫英身旁，悄声说了自己的感受，惹来冯紫英一个凌厉的眼神：“还不辛苦？你、你、你可真是——现在没空理你！待我歇会儿再同你分辨！”

卫若兰没趣儿地撇了撇嘴，自个儿寻了块地儿坐下，卸下包袱，取出里面自备的干粮，就着水囊里的凉水吃了块面饼，又嚼了两块肉脯，觉得肚子饱了，便收拾好递给紧随着自己身后的那个“壮丁”：“你且去用些饭吧，咱们今儿还得走好一段路呢——我去同冯紫英说几句话，你不必跟着。”

那男子神情一怔，旋即带着恭敬地垂首应下：“是！”

恶狠狠地从自己包袱里的油鸡上扯下一只鸡腿，冯紫英咬着鸡腿儿发誓，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最没风度的吃相，余光瞄见卫若兰过来，他不情不愿地指了指敞着的包袱：“还有一只鸡腿，你要不要？”

“不必了，我已吃饱了——”卫若兰就着他身旁坐下，有些嫌弃地摇摇头：“如今天气渐热，熟食放不长久的！”他的行李是卫老太太亲手准备的，花了不少心思。面饼是寻常见的，然而肉脯、腊肠这些却是带了不少；贴身的衣物皆是拿棉布新做的，另还有一件可防刀剑刺穿的背心......

冯紫英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有多少？统共带了这么一只！母亲只说到了父亲麾下，难不成还能亏待了我？”说到这儿，他脸色苦了下来：“素日也不曾听父亲说起路上艰难至此呀！怎么你倒全然不见疲态？”

“这才是‘何不食肉糜’呢！冯将军何等豪爽气概，岂会叨叨地抱怨路程艰辛？冯夫人本就是京城人士不需出远门，又哪里知道这行路的讲究？”卫若兰嗤笑一声：“再说了，你怎能和我比？我因着体弱，打小便习武，素来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况当初在江南读书，哪年不要京城、杭州两地儿来回几趟？”

见冯紫英脸色不大好看，卫若兰推了推他胳膊：“别看平日里你练习骑射，可拿到军队里、战场上，跟那些真正见过血的兵丁不能比——便是龙禁尉那些人，你何曾赢得了他们？当然，那些捐官的可不作数！”

冯紫英语塞起来，仔细一想，确乎是这个道理，却仍有些不畅快。他扫视了一周，见多数人皆是大汗淋漓的模样，心略略安下来。又见其中有几个热得厉害的男丁，见官道前后无人，便不管什么礼教大防，竟痛快地将上衣剥了；冯紫英不免有些看不上眼，心里却悄悄羡慕着。

“早知道便该同父亲撒个娇，免了这一场苦头——用点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饭呢！”

卫若兰瞅着另一边那几个脱了上衣的粗莽大汉，见他们举止豪迈不羁，仰脖“咕嘟咕嘟”地将水囊里的水一气灌下，心下不免觉得有趣，便听见自己侧后方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嘟嚷。

他侧过头去瞥了一眼，入目的是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儿，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卫若兰不由“扑哧”一声笑，却原来天气炎热，他满头大汗，将面上涂的脂粉冲开，脸上白一道黄一道好不滑稽！

“笑什么！”那公子哥正冲着面前给自己捶腿的随丁发脾气，耳尖地听见卫若兰的笑声，抬头望去便是一愣，旋即怒目瞪着他：“没见过教训下人呐！”

卫若兰抿嘴淡淡笑了笑，便扭过脸去不再搭理他，旁边冯紫英却凑过来些悄声道：“你生得好，千万别理这人——他是户部侍郎的小儿子，惯来爱龙阳之事，如今同三皇子沾沾连连得不清楚呢！”

户部侍郎？卫若兰想了半天，微微惊了下：“三皇子——不是刘侍郎的女婿么？”

“因此才说他们不要脸面呐！”冯紫英将声音压得更低，满脸上都是不屑：“三皇子妃乃是刘侍郎原配所生，后来刘夫人一病去了，刘侍郎便又娶了先夫人的庶妹，唤作小刘夫人，进门后便生了这刘叶安—— 你懂的，三皇子妃同小刘夫人不对付，同这弟弟关系能好？前儿三皇子府因着纳侧妃之事闹腾得厉害，不知怎么的就偃旗息鼓了，后来传出话来，说这刘叶安同三皇子搭上了......”

当初三皇子纳侧妃之事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卫若兰推波助澜、欲藉此转移众人对四皇子府侍妾暴毙一案的关注，而后他便专心准备从军之事，安排手中各项产业的运作，哪里有时间关注三皇子府的动态？因此，身为半个罪魁祸首，卫若兰竟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哦......”卫若兰缓缓地支吾了一声，目光里带着些奇异地掠过刘叶安，旋即沉声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京城到云州，从茂林密到草离离，沿途风景日见着不同。

一行人大部分皆是青壮年，其中有一两个嫌苦怕累的娇公子，也在军令如山下忍着苦累前行。他们脚程极快，四月末离京，待到了云州城时，已经是六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