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下面大好爽被2个黑人 女儿死了嫁女婿_金陵女子
正月很快便过去了,这天思源从上房回来,进门不见阿盈阿满,便笑道:“这两个丫头整天躲懒,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玉茜淡淡道:“我放她们假了。”思源笑容顿敛,玉茜又道:“下午去把字签了吧。”思源慢吞吞从抽屉里取出那张协议,往沙发上一靠,指着其中一行徐徐道:“这一万块赡养费也未免太多了罢。”玉茜看他一眼,冷笑道:“当初我带来的嫁妆也不只一万块。”
思源道:“我现在的情况,根本拿不出这些钱。老爷子那边你就更别想了。”玉茜却不信他连一万块钱都没有,便是真没有也是他自作自受,哼一声道:“我做这么久何家媳妇,总不成净身出门。”思源嘿嘿一笑,“净身出门怎么了,难道让你拿着何家的钱,去贴那个拆白党不成?”玉茜气得打哆嗦,懒得与他再缠下去,便收拾行李自去北京,余下的手续托给钟太太代办。
钟太太送她到渡轮码头,笑道:“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这不是让我造孽么。”玉茜笑道:“你是信上帝的,还理这些话?”钟太太笑道:“我这人胆子小。”钟先生道:“不要再说了,船来了。”玉茜拎着行李随众人上了船,伏在栏杆上,向钟太太挥手,人影渐渐看不见了,玉茜被海风一吹,不由打个寒噤,但她宁可冷些,也不愿到舱里同那些人挤,便紧了紧身上大衣,双手抱肩看江岸景致。
船行悠悠,一时到了浦口,从南京北上的人,都是由这里登岸乘津浦路火车,到了天津再换车,只是这一趟的头等车被某督军包用了,玉茜又走得急,没有买到二等卧票,虽说车声隆隆,未必有什么好睡,但胜在男女分开,现在被迫挤在三等车厢里,龙蛇混杂,她一个孤身女客,不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车厢中的座位是那种两张相对的椅子,这时候旅客尚少,玉茜坐了个靠窗的位置,旁边和对座都没有人,待到蚌埠时,旅客纷纷上车,便有一家三口拖得行李走近,那男的带着儿子坐在玉茜对面,妻子则坐在玉茜身边。那小孩子五六岁年纪,正是淘气的时候,他父亲应付不了,便道:“去去,找你妈去。”
那男孩便粘在他母亲身上闹个不休,玉茜满心厌烦,没有办法只得扭头去看窗外,谁知那小孩子猛地跳下来,狠狠撞了玉茜一下,那母亲忙说对不住,玉茜皱着眉,也不能怎样,好容易挨到徐州,见背后座位有人下车,空出两个位置,忙起身坐了过去,忽听对面有人嗤嗤低笑:“怎么,何家少奶奶也坐三等车?”
玉茜吓了一跳,急忙抬头,昏黄的灯光下,对座那人含笑凝睇,不正是自己躲之不及的柳云生,玉茜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云生微笑道:“我去北京,当然要坐这趟车。”玉茜想问,你去北京干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忍住,心下寻思,决不会是碰巧,可他怎么知道我今天走,又没买到二等票呢。莫非是钟太太那里露了口风,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柳云生一眼,柳云生一笑,玉茜别过头去,脸却有些红了。
这时茶房来招呼茶水,玉茜便道:“我要换座位。”那茶房尚未说话,柳云生便道:“你去忙吧,我太太跟我闹脾气呢。”说着便坐到玉茜身边,低声道:“好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玉茜出去的路被他挡住,便伸手去掐他,那茶房见他们两人这样,笑嘻嘻走了。柳云生忍痛扳开她的手指,笑道:“你也太狠了。”玉茜挑眉道:“谁叫你占我便宜。”又催柳云生坐过去,柳云生只是不动。
这时陆续有人上车,他们对面坐了一老一少,那老者留着长胡子,不知道是不是烟瘾犯了,涕泪交流,乱糟糟都沾在胡子上,那少年穿得虽整齐洋派,一双眼却左顾右盼,只是盯着年轻妇女看,因柳云生和玉茜是夫妻模样,又正坐他对面,他倒还有几分顾忌,便是如此,玉茜也恨得不行,柳云生低声道:“你难道愿意他们坐你旁边。”玉茜便不再说什么,这时天渐渐黑了,柳云生要了两份肉丝蛋炒饭并两碗汤,向玉茜道:“将就吃些吧。”
玉茜因周围都是人,不愿多说话,拿起铜匙抄着饭慢慢吃起来,只是喉咙发痛,只吃了半碗又放下,车声轰轰中,人也有些困倦,便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被火车一颠,睁开了眼,却听柳云生在耳边道:“你醒了。”玉茜这才发现自己睡熟时已歪在他的肩膀上,忙直起身子,柳云生问道:“不再睡一会儿?”玉茜摇头,柳云生又道:“你不睡,那我要睡了。”
玉茜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异样感觉,转过头来看他,玻璃罩里透出淡黄的灯光,使他整个脸的轮廓也显得柔和起来,玉茜觉得世上男子再没有比他生得更好看的,女人若嫁了这样一个英俊丈夫,也算有福了。但反过来想,脸孔又不能当饭吃,若是跟他在一起,不是要被人骂倒贴么。可是若不跟他在一起,这一辈子又如何忘得了他。
她这样痴痴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又睡过去了,再睁眼时,天已蒙蒙亮,自己半偎在柳云生怀里,身上还盖了他一件大衣。茶房带笑送了茶水来,玉茜索性大大方方地坐正,掠了掠鬓发,柳云生道:“好像下雨了。”玉茜贴着窗子向外看,果然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心道不知道到站的时候会不会停,忽觉鼻子不舒服,连打个两个喷嚏,心知是坐船的时候着了凉,柳云生道:“我带了阿司匹林,你吃两颗吧。”玉茜道:“我自己有带药。”便自去取取行李,就着茶水吞了药。柳云生也没说什么。
玉茜吃过药,靠在椅子上,打量周围的各色人物,斜对面坐着一对新婚的小夫妻,头对着头,叽叽哝哝说个不休,车轮铁轨的碰撞声和雨打窗户的声音交错在一起,听得人心烦意乱,柳云生却拿了两张报纸看得有味,玉茜忍不住问道:“是不是钟太太告诉你我坐这趟车的?”柳云生道:“她原本也是不肯说的,后来看我心诚――”玉茜冷笑道:“你也算心诚?”柳云生望了她一眼道:“我想总要比你诚些。”
玉茜只觉说不出的难受,她不心诚么,这几年他一直在她心底压着,甚至为他做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事,可她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他对她说的话中,又有几分是调笑几分是真心呢?终于呜呜地一声汽笛,天津站到了,铁路旁的电灯都亮起来,玉茜侧着身子往外挤,箱子却被人夹住了,抽不出来,柳云生道:“还是给我吧。”玉茜力气不够,这样拿着行李跟人挤实是狼狈,没办法只好把箱子给他拎,下车后打开雨伞撑在两人头顶。
这时由天津北上的车尚未到站,一众人只好在站台等着,玉茜被冷风一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柳云生伸手在她额上一摸,皱眉道:“发烧了。”玉茜摇头道:“我没事。”又站了半个多小时,车还没到站,柳云生沉吟道:“这雨只怕越下越大,咱们不如在天津找家旅馆住一宿,明天再去北京也不迟。”说完不等玉茜回答,便牵着她往外走。玉茜这时候冷得牙齿打颤,只想找个地方暖和一下,便跟着他出了站。
出来满眼是人,出站的接站的,运货的挑脚的,军警则拦住旅客一个个检查行李,挨挨挤挤,人头攒动,玉茜从前坐火车,都是头等二等车厢,一路上有人服侍,到站也有人在月台接,一路畅行无阻,何曾遭过这种罪,这时只觉全身散了架似的,旁边柳云生拿着两人的行李,却还伸出一只手臂护着她。检查过行李,找到一个旅馆接站茶房,叫了黄包车,由那人引着,一直拉到旅馆。
旅馆登记时,问柳云生贵姓,柳云生说姓罗。那茶房便称罗先生罗太太,玉茜要辩也无从辩起,那茶房笑道:“房间在楼上,二位请。”拿着钥匙走在前面,开了门,又去打水泡茶,十分殷勤,柳云生给了他两块钱,说道:“没有你事了。”茶房带好了门,玉茜便打开钱袋,取出钞票道:“我还你钱。”柳云生道:“不急,到北京再还罢。”玉茜想了想道:“你怎么说姓罗?”柳云生道:“我本来就姓罗。”玉茜这时身上发寒,也顾不得其余,吃过药,裹着被子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睡到第二天中午,想起来还要去北京,便挣扎着坐起来,柳云生推门进来,绞了把手巾递给她道:“擦把脸罢。”玉茜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柳云生道:“你还有些烧,再等两天吧。”玉茜犹疑道:“你是不是算计好的?”柳云生笑道:“难道你生病,也是我算计好的?”这时茶房送饭来,玉茜也真有些饿了,吃了两张煎饼果子,这一混又是一天,睡到半夜醒来,见柳云生正在自己身边躺着,心里辨不出什么滋味,一时觉得温暖,一时又觉得羞耻,暗想这算什么事呢,强撑着起身,去摸箱子,不想柳云生睡得十分警醒,她一动便醒了,冷冷道:“你干什么?”
玉茜直着声音道:“你不是看见了?”柳云生道:“让你病好了再走,也是为你着想,你倒偷偷摸摸往外跑。”跳下床,扣住玉茜的手腕道:“难道怕我□□你不成?”玉茜甩开他便走,柳云生扬声道:“天津卫过去可是个三不管的地方,这深更半夜的,你也敢往外走?”玉茜将门重重一关,走到走廊里,被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知道柳云生所言不虚,可是这时候怎么好意思回去,回头却见柳云生披了衣服追了出来,含笑道:“回去吧,再着了凉,可真走不了了。”
玉茜转过身,将提箱向他怀里一摔,忽听有人骂道:“半夜不睡觉,炸什么尸!”却是把别的客人惊醒了。玉茜气得白了脸,柳云生一笑,将她拖回房间,玉茜上床裹住被子,向柳云生道:“你到沙发上睡去。”柳云生笑道:“你昨天发热,抱了我一宿,现在过河拆桥么?”话虽这么说,还是抱着枕被睡到沙发上。
玉茜又休息了两天,这天起床时,柳云生并不在房中,玉茜洗漱过后,但觉神清气爽,便慢慢踱下楼去,见柳云生正和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烫着头发,穿件绿色长袍,脸上抹着胭脂,打扮得很时髦的样子。柳云生看到玉茜下楼,迎上去道:“你在房里闷了几天,也该下来走走。”玉茜微笑道:“我下来,不耽误你么。”柳云生只是低头笑,那茶房心道这位太太好大的醋劲儿,忙插口笑道:“罗先生罗太太第一次来天津?”玉茜听得这一声罗太太,倒有些脸红,却听柳云生慢条斯理地答道:“是啊。”那茶房笑道:“那两位应该到南市大街逛逛,再上丹桂茶园听两出好戏。”
那女人道:“我昨晚去丹桂茶园,是李吉瑞连本的《宏碧缘》,很不错。”柳云生向玉茜介绍道:“这位是胡太太,从上海来的。”那胡太太便对着玉茜一笑,玉茜勉强点了点头。忽听一阵闹嚷,只见一个妇人扯住一个男人,哭叫道:“你倒好躲,她是个姑娘,你要负责任,我跟你的时候,难道不是个姑娘么?”那男人臊得不行,只骂:“泼妇泼妇。”周围聚上人来,也有劝的,也有看热闹的,那胡太太问道:“怎么一回事啊?”那茶房便絮叨叨讲经过,不过是教授爱上女学生,要同老婆离婚的事,玉茜也不耐烦听,便道:“我要上楼了。”柳云生道:“我陪你上去。”
这时人群中有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回过头来,望着玉茜道:“玉茜,你怎么到天津来了?”玉茜一惊,原来是她一位远房堂叔,竟在这里狭路相逢,那茶房道:“金先生,您认识罗太太?”她堂叔看看玉茜,又看看柳云生,迟疑道:“罗太太?”玉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柳云生微笑道:“先生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我太太。”说着牵着玉茜的手上楼。玉茜回到房里,越想越羞,忍不住抽抽咽咽哭起来,
柳云生道:“放心吧,他也不敢确认是你。”玉茜怒道:“怎么不敢确认,你当人家都是瞎子么?”柳云生道:“那你要怎么样,马上送你回北京?”玉茜将茶盅往地上一摔,“回什么回?我还拿什么脸回去?”柳云生笑笑道:“那我可没办法了。”玉茜越发哭得厉害,柳云生坐到她身边,低声劝道:“别生气了,我陪你到丹桂茶园看戏去。”玉茜啐道:“找你的胡太太看去。”柳云生只是笑,掏出手绢给她擦着眼泪,动作极轻,仿佛她是个瓷人儿似的,玉茜一时间柔肠百转,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去了丹桂茶园看戏,又逛了一圈南市大街,手挽着手,真好像夫妻一样,时间过得飞快,回到旅馆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一进门柳云生便吻了过来,玉茜被他抱住,只觉全身发软,触了电似的,一时想要推开他,一时又想推开他也是枉担虚名,这名声只怕已被人糟踏完了,念及此处不由生恨,一口重重咬下去,柳云生吃痛,双臂箍得更紧,玉茜似被一团火从头烧到脚,到后来便什么也不能想了。
次日清晨,柳云生坐在床边旁看玉茜梳头,玉茜回头道:“天津还有什么地方好玩,我想去。”接下来几天,柳云生便带着玉茜在天津城里东南西北地逛,晚上照例去丹桂茶园看戏,然后品评一番,玉茜也不再提去北京的事,只觉得两人这样在一起,确是快乐的,只是不能想明天,直到一天晚上柳云生告诉她,他临走时已和后台经理把合约结束,不打算再回南京了,又问她回不回去。
玉茜道:“婚都离了,还回去干什么?”柳云生笑着点头道:“那就好。”玉茜皱眉道:“你什么意思?”柳云生握着她的手道:“既然不回南京,也不去北京,就和我住在天津住下吧。”玉茜一惊,抬头看他双眼,竟是十分诚挚的样子,玉茜心中一动,却听他缓缓道:“我虽然不算有钱,夫妻两个过活总是够的。”
玉茜这时候才细想两人的将来,莫非不是孽缘而是良缘,一时情热真能够天长地久?若在从前,纵然她再舍不得柳云生,也知道自己过不了这种日子,可如今婚姻上经过一劫,又有病症缠身难去,旧日争强好胜的心早已灰了大半,这半月来两情欢洽,种种体贴温存处,不是夫妻更胜夫妻,若是化暗为明,算不算一床锦被遮盖了呢,想到这里问道:“那你以后也到丹桂茶园唱戏么?”
柳云生望着她道:“我不打算再吃这碗饭了。”玉茜低头一笑,道:“那你真姓罗么?”柳云生道:“这个姓,民国之后,也有改姓金的,也有改姓罗的,还有姓洪姓艾的。我们这一支姓罗。”玉茜抿嘴笑道:“还好你不姓金。”柳云生笑道:“为什么说还好,怕同姓不婚么?”玉茜伸手去打他,柳云生一把抓住,将她拉在怀里,玉茜想起少年时陪着慧妹去看他的戏,想起郁金堂里潘生妙常那一拜,兜兜转转,缘灭缘起,不由伸臂紧紧回抱他。